第六章柏林墙的倒塌 1989年11月9 日是一个阴冷灰暗的星期四。中午时分,赫尔穆特。科尔总理在 联邦总理府大院里跨上了联邦空军的直升机,飞往科隆一波恩机场的军用机场。此 时此刻,他满脑子想到的尽是眼前异常艰难的波兰之行。其间将访问波兰首都华沙, 切辛斯托豪,奥斯维辛,克莱骚和科拉考等城市。但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天 将在德国的史册中写上重重的一笔。 德国联邦空军的飞机载着科尔总理和他的代表团降落在华沙一奥克西机场。这 时的访问日程表上还只有联邦总理和波兰部长会议主席马佐维耶克以及德国外长根 舍和波兰外长科里兹托夫。司库比士泽维斯克之间的一系列会谈,其中主要议题涉 及波兰西部边界,波兰德育少数民族的权利及对过去波兰劳工的赔偿等问题。科尔 总理向对方保证,波恩方面对波兰西部边界的问题理所当然不会再提出异议;对于 赔偿问题,他也直言不讳地表示,波兰方面不要寄希望得到所期望的结果。假如他 对此作出让步,就意味着波恩方面违反了1953年达成的有关赔偿问题的伦敦协定, 这样势必会有一连串的国家竞相效仿,纷纷向联邦德国提出类似的要求,联邦德国 也将对巨大的赔偿金额无能为力。 当天晚上,马佐维耶克部长会议主席在波兰政府宫(原拉德兹维尔侯爵宫)举 行盛大的宴会,欢迎来访的客人。当车队正要驶离帕考维国宾馆开往华沙城里时, 科尔总理接到一个波恩的紧急电话。总理府办公厅主任赛特斯一定要在宴会之前向 他通报一件事。事实上,赛特斯给他带来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消息:德国统一社会党 柏林市委书记沙波夫斯基出乎人们意料地在东柏林公布了新出国旅行法生效前的有 关过渡期规定。根据整个过渡期规定,每个因私去西方旅行的个人都可提出申请并 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批准,要想离开民主德国的人也同样可以获得签证。换句话 说,从此以后,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穿越柏林墙了。 波兰政府宫宴会期间,科尔总理才获悉刚刚传递到华沙的有关这一戏剧性事件 的一连串细节。祝酒词后,服务员刚上完菜,新闻局局长焦尼。克莱因就打断了科 尔与马佐维耶克的交谈。科尔总理事后回忆说:“焦尼。克莱因来到我的身旁,用 简洁的语言告诉我最新的事态发展。他通报了联邦议院的开会情况,会上,大家齐 唱德国国歌‘德国之歌’,当场表明了对德国统一的认同。当时,我对听到的消息 难以置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问。一会儿,大约在晚上9 点,我打电话给正在波恩 的埃杜阿德。阿克曼。在宴会期间,他曾试图找到我,并坚持要我的办公室主任瓦 尔特。诺约尔马上叫我接电话。他接通电话后激动地说:”总理先生,此时此刻, 柏林墙正在倒塌。‘我问:“您敢肯定吗,阿克曼?’他的回答:”是!‘他谈到 第一批人已经走过了柏林的关卡,这就是一个证明。如果他的消息是确凿的,那么, 已有一些人迈过了边界。 “我几乎说不出话了。我们大家都已经期待着这一天,11月8 日,我在联邦议 院上曾暗示,东德不久将在出国旅行自由方面有大动作。但事情发生之快,特别是 带来了这样的结果,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我对埃杜阿德。阿克曼说,晚上晚些 时候我将与记者见面,这是原定的安排。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多的消息,并和他约 定,过后再进行一次通话,届时,希望鲁迪。赛特斯也能到场。 “大约过了将近一小时,我和埃杜阿德。阿克曼又通了一次电话。电话中,他 证实在这段时间内已有数百名东柏林人通过了边界哨卡;许多过境通道已经开通, 只需简单出示一下身份证就可以通过。最后他重复道:”柏林墙的末日真的到了。 ‘言语中洋溢着内心的激动。“ 起先,德国统一社会党柏林市委书记沙波夫斯基在前一天新闻发布会上所公布 的内容的意义,还未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出现上千人,最终有 数万人通过了边界哨卡。晚上约10点,在聚集在边界哨卡的人群的要求下,通道大 门终于完全打开了,人们像潮水一样涌人柏林的西部。场面之热烈无法用语言来描 述。在联邦总理看来,这些热烈场面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尽管经历了40年的国 家分裂,德国人一如既往地感到他们是一个民族。” 科尔总理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我在华沙玛利沃特旅馆会晤了随访记者。记 者们向我提出了一大堆问题:”您如何评价柏林发生的事件?‘或’德国何时统一? ‘我回答说,事实上,这几小时正在谱写世界历史。德国的统一终有一天会变成事 实,对此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都觉得,这个目标要等到下一 代才能实现。而现在,我们已跨人了一个时代,许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戏剧性 的变化:“历史的车轮前进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和我身边的同事进行了简 短的磋商。为此我们没有离开玛利沃特旅馆,因为我们认为,这样的密谈在波兰政 府的国宾馆进行是一大冒险,尽管波兰的政局已发生了变动,但我们不能排除有被 窃听的可能性。在旅馆里,我看到了来自柏林的第一批电视画面。这马上坚定了我 的想法,即虽然这一访问很重要,但我必须中断访问,因为在这历史的关键时刻, 联邦总理的位置应该在德国首都,他应该置身于事件的中心。当我们离开这家旅馆 时,我在回答围着我们的记者的相应问题时确认,已和我的波兰同事简短地探讨了 中断访问的可能性。“ 波兰方面确实是有点不高兴,中断访问就会使会谈纪要流产。更主要的是,他 们在这天晚上知道:这是一个历史进程的开始,其终点将是他们要面对有着8000万 人口的统一的德国。这是一种打翻五味子瓶的感觉。对此,科尔总理是完全能够理 解的,但他仍然坚持要中断访问:“我的决定引起了一场真正的争执。波兰部长会 议主席竭力阻止我前往柏林。马佐维耶克说,如果取消原定的第二天与雅鲁泽尔斯 基总统的会晤,这将是对总统的侮辱。然后,他当着我的面给将军挂电话。 “最后,我自己走到电话机旁解释我的理由:星期六我必须亲自主持波恩的内 阁会议,会上将作出一系列的决定。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来自东德的同胞决定留在 西部。而另一个方面,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正注视着德国,正注视着德国的一举一 动。应该正视这个心理态势。最后,我再次强调,我对波兰的访问不会因为临时中 断而失去其意义。东德之所以有这样的发展,完全是因为受波兰和匈牙利在这方面 先行一步的影响。将军最终同意了推迟会晤,但他强调,下次会晤应按原定计划进 行仔细的交换意见,而不是进行一次礼节性的拜访。” 科尔总理和他的代表团的返回德国却陷人了特殊的时间压力:11月10日清晨, 阿克曼从波恩来了个电话说,当天傍晚前,基民盟将在威廉皇帝纪念教堂旁举行集 会,科尔总理作演讲。过后一会儿,阿克曼又打来电话说,他刚得到消息,柏林市 长蒙帕尔号召于当天下午在位于舍内贝格的市政府大厦前举行集会,同时宣布联邦 总理将出席集会并作报告。埃杜阿德。阿克曼保证地说,柏林议会主席于尔根。沃 拉勃负责对此进行协调。 赫尔穆特。科尔回忆说:“‘阿克曼这个家伙,但愿能够成功。’我直率地表 露了自己的疑虑,请求对柏林的基民盟施加影响,让它至少把一部分人从纪念教堂 调配到在位于舍内贝格的市政府大厦去。此外,霍尔斯特。退尔契克估计,蒙帕尔 会把集会安排得太早,这样,尽管我尽了一切的努力,仍有可能无法及时赶到柏林。 这会给公众留下怎样的印象?”当年,即1961年8 月13日开始建造柏林墙时康拉德。 阿登纳未能及时赶到柏林的类似情况就是一个明证。 “由于联邦空军的飞机不能飞越民主德国的领土,不能在柏林降落,我们只好 先取道瑞典,飞往汉堡。就在这一个半小时的飞行途中,我在飞机上便开始着手起 草我的演讲稿。当我们飞抵汉堡时,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这时,美国驻波恩大使 维农。瓦尔特非常热情,为我们提供了美国的军用飞机。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够 在16点钟左右及时抵达柏林的腾琅霍夫机场。我们的座车从机场开始一路上响着警 笛穿过市中心,直奔位于舍内贝格的西柏林市政府大厦。此后不久遇到的情况比我 的担心要糟得多。 “抵达后我和随同人员飞速跑上楼梯,此后就被人簇拥着来到了阳台上,汉斯 一迪特里希。根舍,维利。勃兰特,汉斯一约亨。福格尔,瓦尔特。蒙帕尔等人站 在那儿了。楼下的约翰。K.肯尼迪广场上,却聚集着一群左翼的群众,他们喧闹地 用震耳欲聋的口哨声来迎接我。于尔根。沃拉勃和基民盟州主席埃勃哈德。迪普根 所说的一大批基民盟拥护者却全无了踪影。” 集会期间,不断有新的柏林墙通道打开的消息传来,蒙帕尔和根舍轮流宣读这 些消息,每次都得到集会群众的欢呼。在总理还未开口讲话时,退尔契克给他递上 了莫斯科驻波恩大使尤里。科维辛斯基18点钟前刚刚传过来的戈尔巴乔夫的几句话。 赫尔穆特。科尔说:“苏共总书记谈了柏林的事态,请求我要对民众施加影响使他 们安静下来。东德的领导层已作出决定让东德公民可以自由地去联邦德国及西柏林 旅行。对东德来说,作出这一决定也非易事。”戈尔巴乔夫警告说,在这样的事态 不要进行煽动,造成激动和冲动。谁对两个独立的德国存在置之不理,就是在试图 动摇东德的地位。他——戈尔巴乔夫——已获得消息,西柏林和东柏林两边都在计 划举行群众集会。现在必须尽一切可能避免局势发生混乱,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科尔继续说:“此外,戈尔巴乔夫想知道,有关报道说柏林的局势已经完全失 控了,愤怒的人群在真的推翻由苏联枪杆子建立起来的政权,这些是否符合实际情 况。鉴于时间紧迫,局势有所激化,他认为有必要与我进行通话。直到后来,我才 了解到,有人有意识地向戈尔巴乔夫提供错误的消息,克格勃和斯塔希中对改革持 反对意见的的人期望驻扎在民主德国的苏联军队进行军事干预。而我却正站在舍内 贝格市政府大厦的阳台上无法脱身,无法亲自给戈尔巴乔夫回电话。一旦我离开了 这一阳台,至少会被看成在这群乌合之众面前退缩。我让人告诉戈尔巴乔夫,我的 回答是,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里的气氛就像是一个家族的庆典,没有人想闹事, 反对苏联。 “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后来告诉我,他接着向东柏林的当权者明确暗示,苏 联不会像1953年6 月17日那样动用坦克进行干涉。直到今天,我仍然感激戈尔巴乔 夫,他没有偏听那些想使事态激化的人的话,而采纳了合理的说法。他根本没有料 到,在他决定是让坦克留在军营里还是开上大街的一刹那,他为和平作出了决定。”。 当科尔终于作为最后一个发言人走到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麦克风前讲话时,他的讲 话不断被叫喊声所打断,但面对着嘲笑的口哨声和怪叫声,他不为所动地说:这一 天是柏林城历史上的伟大日子,也是德国历史上的伟大日子。“我们曾辛勤努力盼 着这一天,祈盼着这一天。我们看到了许多的电视画面,有勃兰登堡大门,有在这 一时刻从民主德国各个地方朝我们走来的老百姓,来自西柏林这个城市和联邦共和 国的公民也走到了另一部分的德国国土上,没有遇到检查,没有遭到军队或警察的 干涉,完完全全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行事。在这一时刻,我们在这个广场上应想 到那些许多在柏林墙下死去的冤魂。此时此刻,我们要做的是彻底拆除柏林墙。” 这位联邦总理再三强调:“我们大家现在正面临着一场考验。这些天来,对面 民主德国的同胞,东柏林、莱比锡、德累斯顿和许多城市的同胞一而再再而三地给 我信息,即在我国历史中这一幸福但又艰难的时刻,必须保持谨慎态度,明智从事。 明智从事意味着不能盲从于过激的言论和情绪;明智从事也就是说,应看到世界政 治乃至欧洲和德国的势态发展的力量。” 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前朝着科尔总理发出刺耳的噪声,高唱反法西斯歌曲。想 迫使他闭口的人中绝大部分是不会在乎这些话的,但科尔知道,半个世界的人正注 视着他,他毫不迟疑地继续说:“谁如果像我们这些刚从华沙赶回来的人一样,、 亲身感受过匈牙利和波兰的改革给民众带来了些什么,那他就知道,现在值得极其 谨慎地逐步地找到通向我们共同未来的途径,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关系到自 由,尤其是我们的民主德国同胞各方面的自由。民主德国民众有权获得言论自由, 真正的新闻自由,组织工会的自由,建立党派的自由,理所当然也包括有权进行自 由、平等和无记名的选举。这是符合联合国宪章和人权的。我们的同胞正在为获得 这些自由而奋斗,正在获得我们的全力支持。” 就像在联邦议会讨论民族形势时一样,他对民主德国的领导人提出要求:“请 放弃你们的垄断统治!请你们加人改革的行列。这个改革目前正在匈牙利、波兰确 保其人民的未来。请你们让开一条路,让人民当家作主,为人民自己谋福利。” 最后,这位联邦总理对民主德国的同胞说:“我想对民主德国的所有人说这样 的话:你们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站在你们身边。我们是一个民族,依旧是一个民 族,我们是一家人。此时此刻,我向所有同胞呼吁洞心同德,携手并肩,一起塑造 未来,谁需要帮助就帮助谁。这是为了德国,为了团结一致,为了权利和自由。” 直到如今,当科尔回想起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门前的情形,还是那么忿忿不平。 “当时随着柏林墙的倒塌,一个愿望实现了。而恰恰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德国人亲 手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日子里,传遍世界各地的电视画面却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乌合之 众。这多么令人尴尬,多么令人感到羞耻。对我来说,最为糟糕的是,大家站在阳 台上齐声高唱的德国之歌被喧嚣的口哨声所淹没。” 科尔提醒说,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前的乱糟糟景象并不反映真正的柏林,而真 正的柏林则发出了另一种声音。“我非常愿意回想起另一种举动。11月10日以后又 过了几天,一天早上我走进总理府我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插着一束非常绚丽的玫瑰 花,共由50枝长长的红玫瑰组成。上面插着的一张卡片:”寄自柏林的问候。请看, 这就是柏林。您的格黛克太太。“‘许多平民,不仅仅是民主德国的人,都敞开了 心扉,给联邦总理寄去了赞扬的信函。 在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前的闹剧终于结束了。在联邦总理对迪普根和沃拉勃提 出严厉批评后,在返回波恩前他受到了大部分柏林人的真正接待。“在威廉皇帝纪 念教堂前的布莱赛德广场上,几十万人等着我们。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几小时前刚刚 从这座城市东半部越过开放了的边境关口走过来。这里,没有一点点的喧哗之声, 到处洋溢着欢欣和喜悦。这个没有电视转播的集会一结束,我们就驱车来到了过境 检查站莎里埃,来到这个有许许多多故事的边境检查站。这时有无数的平民百姓从 东面朝我们涌来。当我跨过沥青马路上的白色分界线时,有许多人向我走来,握住 我的手。这条分界线已不再能把什么分隔开了。但这里曾是建成柏林墙以后苏美坦 克对峙的地方。” 赫尔穆特。科尔说,许多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使他感到惊诧不已。“德国 已向统一迈进了一步,这是到处都可以感觉到的,但德国社民党人却在这个时候依 然对此一无所知。我们之间的分歧是显而易见的。当时的柏林市长瓦尔特。蒙帕尔 在舍内贝格市政府大厦前的讲话中却是这样解释的,这一切涉及的只是‘相互会面, 而不是统一的’,他还运用了‘民主德国人民’这样的字眼。这些话当然是针对我 而发的,因为众所周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德国统一这个目标。” 蒙帕尔的这些话后来又一次成了科尔与社民党人之间口头论战的攻击对象。当 有人公开向这位联邦总理问及柏林市长对宪法的理解是否和他一致时,蒙帕尔指责 科尔说,他还是“前天的旧脑筋”:“科尔胡扯什么重新统一和德国问题。”至今, 科尔仍然认为,蒙帕尔拾的都是社民党的牙慧。 社民党人中最大的例外则是前联邦总理维利。勃兰特的理解。那天晚上,他站 在他曾担任过市长的市政府大厦说了这样的话:“现在,本该是一起的又重归一起 了。”科尔说:“我一直把维利。勃兰特视为一个男子汉。在这个问题上他的预测 并非如此,这并不是为了说他的坏话,他对这一历史发展的看法更多地带有宿命论 的观点,也许还要悲观一些。他并不反对统一不持某种主义的观点,但对重新统一 肯定是失去了信心。他属于和我们完全两样的一代人,他的生活经历与我不同。对 个人的评价总是会有点用处。我对维利。勃兰特希望德国统一从来就是深信不疑。 与其他许多人不同,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彻底放弃过德国统一的念头。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德国问题上相互接近的已很难说得清。可以肯定的是, 当1987年9 月昂纳克访问联邦共和国的时候,维利。勃兰特和我的观点还各不相同。 在那个‘德国之夜’,这一情况迅速发生了变化。1989年底至1990年初的几周里, 我与他进行了一系列的交谈,从中我了解到,我们的观点竟越来越趋向一致。 “我们之间最终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并非从这个共同点上发展而来的,其 开始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我相信这一点。早在我担任莱茵兰一法尔茨州州长时, 我就没有和那些人一起进行攻击他的宣传。在他执政期间,我就写信给我的州事务 主管海因茨。施瓦茨,在莱茵兰一法尔茨州不要进行相应的攻击。后来进行真相调 查时,我的这封信被公布于世,维利。勃兰特才知道此事。 “我们两人间的政治观点差别要比我与赫尔穆特。施密特之间的差别还要大, 但作为个人而言,我们相互间却更加富有同情心。当维利。勃兰特70大寿之时,我 曾讲过这样一句话:当他处境每况愈下时,支持他的人已为数不多了,我则去拜访 了他。我们的谈话涉及到许多话题,也谈到了死亡。他要求我为他安排葬礼。我最 后一次见到维利。勃兰特是在他逝世前夕,地点是他位于恩科尔的家里。我还清晰 地记得这位身材高大,但已经病人膏育的人坐在靠窗的靠背椅上。我们一起喝着一 瓶葡萄酒,进行了最后一次积极的交谈。当我起身告辞时,他手里一直拿着我带来 的一束花。” 11月10日当天,这位联邦总理和他的陪同如愿启程飞往波恩。这天晚上,他打 了一连串的电话,主要是与西方三大盟国美、英、法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进行对 话。这三个西方盟国与苏联一起曾作为二次大战的战胜国共同掌握着对德国全境以 及柏林的管辖权和责任。科尔等待着这些国家对柏林墙开放的不同反应。他估计, 最为艰难的是与英国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的交谈。因此他第一个就打电话给她。 22点钟,电话与唐宁街10号接通了。“我试图告诉玛格丽特。撒切尔,柏林给人留 下的印象是气氛欢快。这一点,她自己在电视中也看到了。在整个通话过程中,我 明显感到她对事态发展有抵触情绪。她提议召开欧盟12国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的特 别例会。就她而言,重要的是现在大家应保持密切的接触。” 接着大约在22点30分,联邦总理开始与美国总统布什通话。此时的华盛顿时间 是16点30分。布什也十分关注事态的进展,不断地了解情况。“他明显表现出与我 们德国人心心相印。我向他汇报了柏林威廉皇帝纪念教堂前的集会情况,并对美国 为柏林自由所作的努力表示衷心的感谢。在场的人听到这些话都报以掌声。此时此 刻,我重申,没有美利坚合众国的支持,就不会有这一天。乔治。布什祝愿我们取 得更大的成就,愿上帝保佑!” 科尔不宜在这个星期五的深夜与法国总统密特朗通电话。当他第二天清晨与密 特朗通话时,这位法国总统说,科尔总理度过的肯定是激动人心的几个小时。“我 回答他说,作为政治家不能不激动万分,这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是一个人终身难忘的。 柏林选侯大街上的情形就像7 月14日香谢里舍大街上的欢乐气氛。迄今为止,一切 都是那么认认真真和平平安安。假如人们期望的党派自由和工会自由都落空的话, 那形势会变得严峻。我告诉密特朗将派特使去拜会统一社会党的总书记克伦茨。这 位总统给我的回答是,他向正在经历‘伟大的历史时刻’的德国人民表示祝福。现 在是朝着加人欧洲发展行列的良好时机。在会谈结束时,他强调保证,他将坚持他 的友谊。” 星期六(即11月11日)的上午,在联邦总理办公室里对形势进行分析时,科尔 和他的智囊团听到了苏联外交部发言人很纳迪。格拉希莫夫的第一次公开表态,他 们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个表态措词谨慎,称开放边境的决定是“民主 德国的独立决定”。出国旅行的新规定是“明智的”,但并不意味着边界已不存在 了,而只是稳定局势的措施的一部分。 柏林开放边境的信息传到正在庆祝十月革命纪念日的克里姆林宫,引起了和波 恩一样的惊异。格拉希莫夫坦诚相见,说戈尔巴乔夫未对此大开绿灯。这是民主德 国国务委员会主席克伦茨的个人行动,因为他正处于内外交困之中,试图通过开放 边境来解脱自我,以期能够成为此时此刻获得波恩数十亿马克援助的领导人,从而 稳定民主德国的局势。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显然已使他自己颇感困惑。 肯定是出于这个原因,他要求与联邦总理通电话。双方约定的时间为星期六上 午8 点30分。但由于技术问题,起先未能如期进行,最后在过了半小时以后,线路 接通了,只好再把科尔总理从内阁会议上拽来。据科尔回忆说,克伦茨首先称,开 放柏林墙加强了他那合乎民心的革新政策。“与此同时,他表示,如果各方面都能 采取务实、卓有远见的态度坦诚相见,现在的形势就会好转。边界将依然存在,但 应该畅通无阻。克伦茨接着说,如果联邦德国能够抑制民众中的那些过激情绪,不 要幻想最好一夜之间消除所有的东西,他将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您能发挥您的作 用来稳定这一关系,我将对您不胜感激。’”我耐心地听着,接着向克伦茨的开放 柏林墙的举动表示祝贺,然后提到了我在柏林的一系列讲话,其中我指出,任何形 式的过激行动都是有害无益的。我们正处在极其重要的历史关头,需要的是理智而 不是冲动,需要泰然自若地去作出正确的抉择。“ 就联邦总理而言,这次谈话主要是尽可能地代表民主德国的民众利益与东柏林 达成具体的约定,因此他向克伦茨表达了在近期内进行一次会晤的急切愿望。他建 议,赛特斯将前往东柏林,为这次会晤作所有准备。根据统一社会党的说法,柏林 是“民主德国的首都”,而西方则以柏林全城应置于四大国共同管辖的原则对这种 说法加以拒绝。 科尔总理向克伦茨提议,希望能够在即将进行的访问中认识一下即将上任的新 部长会议主席莫德罗。“克伦茨试图抓住我的话头。在他看来,有一个问题我与他 是绝对一致的l 德国统一的问题当时尚未列人议事日程。当然,在这一点上我是不 会同意他的说法的,无论是从我的基本观点还是就职誓言上讲,我对此的看法是完 全不同的。 “这次谈话的结尾非常滑稽可笑。这位统一社会党党魁问我如何向新闻界通报 这次谈话的内容,我回答说:”您现在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进行了一次深人的交谈。 ‘克伦茨像军人复述命令一样重复道:“深人的交谈。’我补充说,他也可以表示, 必要时我们可以继续进行电话交谈。他回应说:”继续进行电话交谈。‘就这样一 来一去地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才相互道别。“ 在与克伦茨通完电话后又过了两小时,科尔总理给戈尔巴乔夫挂了电话。“这 是重要的时刻。我向他再次保证,联邦政府对民主德国的一片混乱丝毫不感兴趣, 我们不想把民主德国的老百姓吸引走。如果这样做,那我们会面临严重的经济损失 和问题。老百姓应该更多地留在休养生息的本乡故土。如果民主德国的内部关系彻 底理顺的话,老百姓也会自愿留在那儿的。克伦茨想在怎样的范围内实现他的改革, 对此我一无所知,但这又是至关重要的。民主德国的领导人应尽量在目前的条件下 行动起来。” 戈尔巴乔夫回答说,依他之见,民主德国领导人的改革方案能使事情好转。那 里此时此刻正在严肃认真地思考如何才能使这个国家民主化,使经济重新复苏。但 这也并非易事,需要许多时间。他已向克伦茨建议,如果开始着手改革,民主德国 领导人应在国内征求意见,与各社会力量进行广泛的对话。 戈尔巴乔夫继续说,当然,所有的变革都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动荡,因此说到保 持稳定,他觉得科尔和他本人应一起来考虑一下进展的步骤,并达到相互认可。他 想,目前正在发生历史性的巨变,世界正在变样。双方不应仓促行事,危害这一发 展变化。随意加速这种变化会导致混乱局面的产生,也会有损于德苏关系。 科尔回忆说,戈尔巴乔夫利用了这一机会对德苏关系发表了基本见解。“戈尔 巴乔夫请求我发挥我的政治影响力,。以期稳定局势。我回答说,联邦政府刚刚开 完内阁会议。‘如果您也参加这次会议的话,就会相信联邦共和国的德国政策是卓 有远见的。我自己非常清楚,联邦共和国成立以来的40年中,其他联邦总理还很少 有像我这样肩负着如此这般的责任。’正是在这个时候,苏联和联邦共和国的两国 关系达到了新的高度,我甚感荣幸;我对我们俩之间目前的私人关系有极高的评价。 按照我的见解,这些相互关系早已超出了官场上的概念范畴,具有朋友般的特点。 但我心中也明白,这个私人性质的关系并不会使问题的性质有丝毫的改变,但至少 对我找到解决的方法不无益处。戈尔巴乔夫对我的看法表示同意。 “然后我再次谈到民主德国的局势。我的观点是,那里的主要困难是心理问题。 昂纳克的总方针,即直到卸任都不肯进行改革的总方针给新的领导人带来了异常艰 难的处境,民众已失去了对统一社会党的信任。克伦茨的一举一动都会遇到很大的 压力,他的改革难以一潮而成。我的印象是,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也持与我相同 的观点。” 星期六这一天,科尔打了一系列的电话,最后的一个通话则是朋友式的:西班 牙首相菲力普。冈萨雷斯热情洋溢地向德国朋友表示祝贺。“他对我保证,我随时 可以获得他的帮助,特别是一旦有必要表示一下整个欧洲行动一致之时。我对他表 示了谢意,并说我深知这种友好姿态的价值,这也符合我对西班牙和我的朋友菲力 普的了解。” 11月11日下午,科尔总理又要启程去波兰继续他的波兰之行。成行之前,他出 席了联邦政府的记者招待会,向公众通报数小时前的政治态势。他说:“柏林乃至 民主德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给我们所有人带来了深刻的印象。柏林墙终于对我们所 有德国人打开了,在边境和柏林城里到处可以见到充满喜悦的百姓相互拥抱,我们 深感欢欣鼓舞。”他谈到了他在过境检查站莎里埃的所见所闻和与群众会面的情况。 “此时此刻,我们感到自己肩负着非常特别的责任。” 他谈到了他与玛格丽特。撒切尔、乔治。布什和弗朗索瓦。密特朗之间的通话 情况。这三位都向他表示了支持和对他本人的祝贺。科尔评论说:“他们并不知道 别人会说些什么话,因此当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使用了‘历史时刻’这个词就更加 值得注意了。”此外,他理所当然也应与戈尔巴乔夫保持不断联系,相互间的通话 时间也特别长。 最后,他再次重提了联邦政府的德国政策。“我们政策目标的一系列结果是基 本法中写明的。自主决定重新统一的前提是自由地履行自主权。也就是说,应由我 们的民主德国同胞自己提出要求,也必须由他们自己作出决定,他们不需要别人指 手画脚,说三道四,无论这种训导来自何方。我们的民主德国同胞作出的任何一种 决定都将得到我们的尊重,这是天经地义的。” 科尔波兰之行的后半程未必比前半程来得轻松。此前数小时的势态变化已使波 兰将面对一个强大的统一德国的担心直线上升。这一点在联邦总理和波兰国家元首 雅鲁泽尔斯基的会谈中可以明显感觉出来。“雅鲁泽尔斯基表示了他的忧虑,即民 主德国的势态发展会给波兰造成危害。我回答说,我能够理解他的物厂,但并不同 意这种看法。此外,我请他理解,对德国人来说,祖国的统一是头等大事。作为波 兰的爱国者,他肯定永远不会对华沙一分为二感到置若罔闻。‘我对柏林的分裂局 面也感到不安。’如果我对这一切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统一社会党的垄断统治行将 结束。如果这将导致德国的统一,其结果将不再是产生一个19世纪风格的德意志民 族国家。德国问题只是在欧洲这个大厦中得到解决,也就是说要与我们的邻国睦邻 友好。 “我继续说道,德国的统一对波兰来说甚至是一个机遇。当然,就德波双方的 关系而言也具有巨大的心理难度。不管怎么说,能够成功地消除相互间的隔阂和敌 对态度。对此我充满相信。”这位波兰总统回敬道,“在当前的局势下,相互间的 信任是关键问题。一个稳定的波兰也是德国利益之所在。波兰和东西欧的关系如此 良好是一千多年来的第一回。”他说,至于谈到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他是一个 大家必须给予帮助的人,这样他就能够完成他的事业。科尔总理现在认为,也许那 时的雅鲁泽尔斯基脑海里想到了他父亲和他本人在斯大林时代曾关在西伯利亚劳改 营中的日日夜夜而戈尔巴乔夫正在与斯大林时代彻底决裂。 当坐飞机飞往布雷斯劳的计划由于恶劣的天气被取消时,联邦总理的波兰之行 遇到了难题。访问布雷斯劳后他们将前往西里西亚的克莱骚。按日程安排,将在那 儿举行德波联合弥撒活动。德国代表团内对大雾是否是取消飞往布雷斯劳的真实原 因产生了疑惑。科尔回忆说:“这时,原先安排在那里的弥撒活动也有被取消的可 能性,而数千名西利西亚人却正在一步一步地向那里进发。我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 前往克莱骚。由于我担心其他方式行不通,因而亲自与波兰礼宾司负责人进行了交 涉,让他安排一辆大客车给我们。当我们终于坐车出发时已是深夜三点了。 “对我来说,这是我访问日程上的非常重要的活动之一。克莱骚是我国历史上 最黑暗时期中那个较好的德国的杰出象征。当时在克莱骚县集聚着我们民族中伟大 的人士。他们思索着如何战胜纳粹主义,如何才能在欧洲建立公正的和平。这群人 有耶稣长老阿弗雷德。德尔普,他本人在6 月20日后被处死,他的家人我有些认识 ;此外还有我的朋友欧根。盖尔斯股迈约尔,德国基民盟的伟大人物之一。旧普鲁 士贵族的重要人士都参与其中,还有当时的高级军官,也包括像汉斯。鲁卡什科这 样的人士。鲁卡什科原曾是西里西亚最高地方长官,后来成了阿登纳内阁中第一任 负责被驱逐者事务部长。 “克莱骚县中的一些极少幸存者——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丧生在希特勒的断头 台上,——很大一部分人走上了加人基民盟的道路,这肯定不是偶然的。在柏林的 建党呼吁书上签字的52个人似乎都是遭到纳粹独裁统治迫害的人士,为首的是德雷 亚斯。赫墨斯,因此,与科隆文件并列作为我党建党文件之一的基民盟柏林呼吁书 深深打上了克莱骚县思想财富的烙印。在我的心目中,克莱骚不仅是德国历史的重 要地区,而且还是基督教民主信仰的策源地。克莱骚县的成员要求一个基于他们欧 洲基本想法进行和解的欧洲。本着和解的精神,莫尔特克公爵的这一财富应成为德 国与波兰坦诚相见的条件,这是我的期望所在。马佐维耶克部长会议主席和我设想, 我们共同参与这次联合弥撒应成为一个良好的开端。” 如原先说定的一样,俄帕尔那地区主教诺索尔主持了这次联合弥撒。他特地强 调说,尽管德波两国同为欧洲的近邻,但联邦总理的访波之行却异常艰难。现在应 该在“两个长期敌对的人民之间‘创造’真正和解的奇迹”。马佐维耶克和科尔相 互交换了和平祷告。两位国务活动家相互拥抱,并以此表示德波关系进入了一个新 的纪元。 科尔总理当天访问的奥斯维辛曾是德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因此,他的访问 对他本人来说同样具有重要意义。正值柏林墙倒塌,德国人相互团聚之时,他的访 问应该让邀请国乃至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亲眼目睹一个事实,即联邦德国总理完全认 识到由于纳粹法西斯的罪行而致使他的国家要承担的历史责任。科尔亲自拜访这一 骇人听闻之地,这还是第一次。 华沙的犹太教大拉比迈纳辛姆。约斯科维茨基回忆起有几万人在这个集中营中 惨遭杀害。联邦总理在死难者之墙前献上了花圈。在来宾纪念册上他写到,不能忘 记奥斯维辛的警告,在奥斯维辛有许多民族的成员在德意志的名义下遭受了无法用 语言形容的痛苦。“我们在这里再次发誓:将尽一切可能,让每个人的生命、尊严、 权利和自由在这个地球上不再受到侵害,无论他信仰哪个上帝,无论他来自哪一民 族,无论他具有何种血统。”当时在奥斯维辛现场的还有全德犹太人中央理事会主 席海因茨。加林斯基。他本人就是这场大屠杀的幸存者,他在这个种族灭绝的集中 营中失去了自己家族的许多亲人。 科尔认为,总而言之,波兰之行是走向德国统一的重要一步。“除了签署了许 多协定,其中包括改善两国合作协定,保护波兰境内德青少数民族的具体行动协定 和提供数十亿财政援助的备忘录,主要的成就在于成功地消除了华沙方面对奥德河 一尼斯河边界线的担忧。所有这一切都在德波联合声明中得到了确定。” 此时的民主德国几乎正在大力开展改革。当克伦茨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时候, 昂纳克时代的许多元老正从党和国家的岗位上消失。被撤职的人员相互揭发在民主 德国屡见不鲜。不久甚至有人揭发在此期间已经被逐出统一社会党的昂纳克及其同 伙过去的一些违法迫害行为*l 月13日,莫德罗被人民院推选为部长会议主席,紧 接着由他组成了新政府班子。这是一个联合政府,政府成员不仅仅来自统一社会党, 参加这个“具有创造性的政治联盟”的有在此期间已有些转向的四个联盟党的领导 干部,如东德基民盟的新任主席洛塔尔。德梅齐埃,但反对党的代表没有列人其中。 在谈到计划中的修改宪法问题、选举法问题和建立法制国家方面,就连莫德罗 的就职声明也含糊不清。他坦率地分析了糟糕的民主德国经济,但不愿从业已停滞 不前的计划经济方面作出退让。他向联邦德国提议,在两个主权国家间建立“邦联”, “在两国间原有的基本条约和一系列条约和协定上跨出一大步。” 莫德罗的这个就职声明尽管也谈及了要对国家安全部进行改革,但给人的是一 种假象,他的政府一班人似乎得到了民主德国中德国人广泛的政治支持,如果他的 讲话中提到了——如蒙帕尔所说——想要“真正的社会主义”的“民主德国人民” 的话。民主德国的民众的绝大部分人连这个都不想要了,这就是为什么民主德国政 府机关的许多领导干部所期望的稳定局面在柏林墙倒塌后未能如其所愿的原因。11 月9 日这个日子更加明确地表明,什么样的变化都可能发生。 苏联外交部长谢瓦尔德纳泽显然想帮莫德罗一把。他在谈及莫德罗的就职声明 时说,这是民主德国政府作出的符合社会主义利益的“勇敢举措”。与此同时,戈 尔巴乔夫在莫斯科向大学生们说,德国的统一“不是当今政治中的一个问题”,但 他也没有忘记补充说道:“历史将究竟如何发展是谁也无法预知的。等着瞧吧,到 时总会有办法的。” 11月18日,即莫德罗在东柏林组成其新政府之日,联邦总理启程前往巴黎。当 日密特朗设晚宴,邀请了欧盟12国的所有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举行高峰会议。会议 的议题是当前欧洲,特别是德国的事态发展问题。玛格丽特。撒切尔强烈要求维持 原状:边界问题不在商讨日程之内,原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位“铁娘子”所指的 不仅仅是波兰的西部边界,其中也包括两德之间的边界问题。 科尔回忆说:“当然,我内心被一种闷闷不乐所笼罩。即便是弗朗索瓦。密特 朗两周前在波恩以法国的名义——他从来不以个人的名义,而总是说‘以法国的名 义’——承认德国民族的统一,我也没有幻想这是巴黎政界的看法。在海牙或罗马, 特别是伦敦,对我们德国人的不信任处处可见。他们的说法是:”德国人现在又重 新提及了民族的统一,他们现在已经不怎么关心欧洲的利益了。‘作为一种警告, 又召来了以及诱发了拉帕罗之魂(拉帕罗Rapallo 是地名,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 在此签订反德条约。——译者注):德国又将会与俄罗斯结盟了。与此相关联,有 人又重弹老掉牙的陈词滥调说:太阳正在从东方升起。一一这种说法从天文学上讲 是对的,但在政治上就未必是事实。——越来越多地提出了一些令人担忧的问题, 如东德的自由之路会多久导致德国的重新统一?自古以来对德国重新强大的担心又 沉渣泛起。 “我不遗余力地保证,这不会是一个民族的单独行为,我们现在正需要盟国的 大力支持,东西方邻国的信任。我一再重申,首先必须让民主德国的我们同胞自己 能够表态,将来他们愿意走哪条道路。一旦他们作出了选择,我们将一如既往的尊 重他们的选择。总之,这一点也表明,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国家,谁也不能无视全 体德国人对其祖国统一的抉择。” 科尔说,他要求其欧洲同僚不要仅仅把目光放在民主德国的事态上,而应该全 力以赴地支持波兰、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目前进行的改革以及苏联的改革。时间 不等人,冬天为期不会远。一旦波兰、匈牙利的改革失败,其后果对整个欧洲是无 法想象的。科尔的意图是明明白白的,毋需再说些什么了。他已经挑明,民主德国 的事态发展与中欧和东欧其他国家的变化有着理不清剪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对 他来说,这些发展一方面关系到德国的统一,另一方面也关系到整个欧洲联合的大 局。 11月22日,在斯特拉斯堡举行的欧洲议会特别会议上,科尔再次强调,欧洲的 对峙与德国的分裂密不可分,为了消除对峙和分裂,他再次要求全力以赴地支持改 革。“属于欧洲的不仅有伦敦、罗马、海牙、都柏林和巴黎,属于欧洲的还有华沙、 布达佩斯、布拉格和索非亚,当然还有柏林、莱比锡和德累斯顿。”“只有我们古 老的大陆的一体化大踏步地向前发展”,被他视为自己政策目标的德国统一才有可 能实现。德国政策和欧洲政策是相辅相成的。 此外,他还谈到了从11月9 日到10日的那个晚上的电视内容,谈到了“那个时 候洋溢着的群情激奋,兄弟情谊,实实在在的互助精神”。他继续说道:“在这自 由精神之下的德国人是一家人的重新认同,对欧洲统一来说不会是一种威胁,而更 多的是一种获益。”由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确表明,德国问题只有在整个欧洲联 合的前提下解决,欧洲议会在只有两票反对的情况下作出决议确认,民主德国的德 国人有权决定是否成为“统一的德国乃至统一的欧洲的一部分。” 科尔说,令人惊讶的是,欧洲议会的社会党议会党团在审议这一决议时给予的 帮助比其他党派还要多。“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在德国问题上获得的支持大 多也是来自欧洲国家社会党担任的政府首脑和社会党领导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 后曾主要是各国基民盟党派热衷于欧洲的联合,而社民党人却在这一方面总是极尽 讽刺挖苦之能事,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曾寄希望于获得欧洲议会那些与基民盟结盟 的党派的特别支持,再说,我们毕竟是姐妹党。可惜常常事与愿违。在这些姐妹党 那里我们常常遇到更大的问题。迄今,法国前总统吉斯卡尔。德斯坦在欧洲议会上 遇到这样的机会是如何用尖刻的语词谈论德国问题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当时就发 生在我的面前。” 此时此刻,民主德国的民众正在无拘无束地享受着他们新的自由,根本没有想 到,他们的一些欧洲邻国正忧虑重重。民主德国的数百万德国人来到联邦德国探亲 访友;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西德人发现,民主德国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新国 家。接着,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莱比锡有25万人参加了11月 20日举行的每月惯例游行,在哈勒、克姆尼茨(当时叫卡尔。马克思城。——译者 注)、德累斯顿、科特布斯和东柏林的游行人数也达到几万人,他们要求进行平和 深人的改革。在高喊“我们就是人民”的同时,他们当中第一次大声表示了对民族 统一的认识:“我们是一个民族”。 带着这个印象,科尔在总理府部长赛特斯的陪同下于11月20日与民主德国的领 导人进行了会晤,这是按照他与克伦茨在电话中的约定进行的。安排在东柏林的国 务委员会大厦举行的会谈中,统一社会党的领导们强调了他们将继续进行改革的观 点。当时,莫德罗就坐在克伦茨的身旁。为了缓和将威胁到他们权力地位的事态发 展,他们宣布将再开放33个通往联邦德国的边境通道。接着,他们对赛特斯说,在 特定条件下可以在勃兰登堡门处安排一个行人通道。 赛特斯明确地阐述了波恩的立场,他再一次提到了可能提供广泛经济援助的先 决条件,即已经开始的内容包括选举自由、修改宪法和建立法制国家改革进程不可 逆转。联邦总理说:“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一点是我们要求取消处理政治犯的刑法 法院。在民主德国的刑法中依旧保留有关的条款,依旧有人因为政治原因而受到拘 押。而克伦茨和莫德罗有关关闭萨尔茨吉特罪证搜集中心的要求在我看来还为时太 早,此前应该从监狱里释放出所有的民主德国政治犯。” 联邦总理府部长向东德方面递交了一张纸,上面对直接投资的可能性。投资保 护和消除经济往来的障碍进行了规定。此外他还建议建立一个共同的经济委员会。 在日程表上还有环境保护方面的具体合作内容和改善电话线路的问题。赛特斯通报 说,联邦政府为来自民主德国的来访者支付的欢迎费将付到年底为止,今后如何处 理将再作考虑。与此相关,他还谈到了外汇储备和期望对来自联邦德国的探亲访友 的人不再强迫进行外汇兑换。 至于联邦总理访问民主德国的问题,初步安排在12月份,但具体日期未定。主 要的原因是,有关会晤的对话内容还未准备充分,因此先商定在东柏林与赛特斯进 行再次会谈。再说,就对方而言,接受联邦政府的条件也非易事。比如统一社会党 中央机关报《新德意志报》指责联邦总理说,他极力想建立一个统一的德国,“一 旦民主德国自己放弃自身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才可能获得援助。” “其实说得也对,我事实上要的就是德国的统一”,科尔总理说道:“首先我 的问题是极其现实的:越来越令人迷惑的是我究竟应与民主德国的什么人进行会晤。 在与戈尔巴乔夫的通话中我了解到,克伦茨并不是‘他的同党’。11月在路德维希 港与我见面的涅梅特赫也持这种看法。而戈尔巴乔夫的顾问普图加洛夫更是肯定了 我的这种想法,他11月ZI日不加掩饰地说,克伦茨也许难逃过预期在12月举行的统 一社会党特别党代会这一劫。而反对党阵营中的人却要求我尽快与克伦茨进行会晤, 当时的自民党主席奥托。格拉夫,郎姆普斯多夫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其实他们是 把牌压错了人。莫斯科和改革派期待的‘合理的人选’显然应该是莫德罗。” 加快赫尔穆特。科尔作出决定的原因是,爱丽舍宫宣布,法国总统密特朗将于 12月20日至22日对民主德国进行正式访问。联邦总理府决定,比他先行一步,以避 免统一社会党领导人借助国际影响来抬高自己,这倒是令人担忧的。最终与东柏林 方面约定的访问日期是12月19日。鉴于法律地位的原因,联邦总理被禁止前往东柏 林进行会晤,双方商定的地点安排在德累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