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莫斯科绿灯放行,但是…… 1990年1 月30日传至联邦总理府的消息预示着苏联对德国政策的一次戏剧性转 折。据称,在与被召至莫斯科的民主德国部长会议主席莫德罗进行了一系列会谈之 后,戈尔巴乔夫表示,苏联原则上不反对两德统一。东柏林的通讯社德通社(ADN ) 进一步援引这位苏共总书记的话说,据他看来,两德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四个 战胜国在此问题上是一致的,原则上无论哪一方从未对德国的统一产生过质疑。 莫德罗面对云集莫斯科的世界各国记者所说的一席话更使戈尔巴乔夫的讲话成 为头号新闻。而莫德罗此前一直致力于国家的改革,以使民主德国继续存在下去。 在克里姆林宫会谈之前他未必敢轻言类似的话,而此刻却大谈起“统一的德意志祖 国”。他说道:“我认为无论这一问题在以前被赋予了怎样的解释,现在已经到了 下决心面对德意志祖国统一问题的时候了。” 几天后,莫德罗在东柏林公布了他的方案(赞同德国为统一的祖国)。一开始 他便表示,两德的统一业已提上了议事日程。分裂的局面将在欧洲统一进程中得到 解决。他和戈尔巴乔夫已达成一致,两德将按阶段地由“邦联”逐步过渡到“联邦”, 即最终在联邦国家体制下实现统一。莫德罗补充道,德国在军事上应保持中立。他 还强调,至少在这一方案的重大问题上已和戈尔巴乔夫进行了协商。 联邦总理认为,这一发展也有它自身的问题。“莫德罗的这一提议表明,对于 如何避免民主德国崩溃这一问题,苏联也找不出答案。东德的建议和我的十点纲领 在至关重要的一点上有分歧,如莫德罗2 月1 日返回柏林后明确表达的那样:统一 后的德国应保持中立。如果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现在想借促成两德迅速重新统一 作为进码,以换取德国退出北约以及保持中立的话,那么这必将在两德得到广泛的 支持。而由此产生的对联邦政府政策的压力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我深信,德国中 立化对于我们,乃至整个欧洲都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由此导致的后果就如同凡 尔赛条约孤立德国一样严重。德国的中立将意味着一剂腐蚀剂,并最终导致北约以 及欧共体的终结。” 2 月1 日联邦总理就莫德罗的倡议进一步公开发表声明,井强调指出,莫德罗 从现在起也明确拥护“在民族自决的基础上”,并“兼顾欧洲各国的利益按步骤地 实现国家统一”。他重提实现德国统一的十点纲领,并指出这符合绝大多数德国人 的利益和愿望。关于德国统一的具体步骤,科尔不想和莫德罗进行协商,与之谈判 的应是在3 月18日人民院选举后经自由选举产生的新一届民主德国政府。他一口回 绝了关于德国中立的设想,而对此社民党和绿党方面是不会全部反对的。科尔说, 这一设想是和整个欧洲的统一进程相悻的,在这一进程中,一个统一的德国不应占 有特殊地位。 2 月2 日,在定于达沃斯与莫德罗会晤的前一天,戈尔巴乔夫致函联邦总理。 信中详细通报了他与民主德国部长会议主席会谈的情况。科尔说,戈尔巴乔夫在信 中谈及了“一系列令人感兴趣的观点和想法,涉及两德进一步接触以及双方如何建 立一个新型的合作和伙伴关系”。苏联认为,目前实现这一目标的现实可行的途径 是建立起一个条约共同体,并将此作为实现邦联的一个阶段。这有利于局势的稳定, 防止失控。在信中他只字未提结盟归属这一至关重要的问题。戈尔巴乔夫在信的结 尾这样说:“和您一样,我认为十分有必要与您私下就此问题直截了当、推心置腹 地谈一谈。如果您方便的话,我邀请您于1990年2 月9 日来莫斯科进行一次非正式 的工作会晤,会谈将不作任何记录。” 苏共的其他人士在两德统一后的结盟归属问题上态度却明朗得多。莫斯科驻波 恩大使科维辛斯基在德共机关报《我们的时代》上明确表示。,统一后的德国绝不 属于北约。莫斯科外交部的副发言人尤里。格雷米茨基奇或是戈尔巴乔夫的顾问瓦 伦丁。法林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2 月3 日,世界经济论坛在瑞士的达沃斯举行,有500 多名政界和经济界的高 层人士到会,其间不乏各国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科尔在此间的讲话中明确表态, 断然反对德国中立,随后便是一段关于欧洲的充满激情的告白:“我们古老的大陆 正在重新崛起,带着新的活力与新的自信。关于七八十年代‘欧洲病’的悲观诊断 已为我们所驳斥。今天的欧洲屹立于世界政治的中心,它不再是世界政治的客体, 而是又重新成为主体。欧共体国家愈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中、东、南欧国家彻底 的政治、经济以及社会变革体现了时代的主题。在欧洲的腹地,在德国,我们正经 历着我们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和平革命d 德国的统一问题已不可回避地被提上了议事 日程。” 民主德国部长会议主席在一家瑞士电台的讲话引起了科尔的兴趣。莫德罗在一 次采访中表示,关于德国军事上的中立地位问题只不过是对话的一项建议而已,并 非“既定方针”。如同其他政治家提出的关于德国问题的方案一样,对此问题也可 进行讨论。就在这个周末,联邦总理和民主德国部长会议主席在达沃斯的斯泰根贝 格饭店举行了会晤。科尔说:“我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莫德罗对我说,他已开始 考虑德国的未来,因为人们一如既往地如潮水般离开他们的国家。关于此事,他并 没有和他所领导的政府协商一致。在和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的会谈后,他提出了 这个纯系个人意见的倡议。 “虽然我对他的倡议《赞同德国为统一的祖国》未置一辞,但我当时却有这样 一种印象,即莫德罗并未说出民主德国现在的真实状况。我认为,他只是在争取时 间,并希望还能稳住局势。莫德罗的做法让我想起了去年N 月的情形,当时他就已 提出过一项成立条约共同体的建议,并试图把此事归功于自己的建设。我向莫德罗 指出,统一及结盟归属问题并非我们今天的讨论内容,并告诉他我将赴莫斯科与戈 尔巴乔夫亲自商讨此事。直到这时,莫德罗才黯然地向我描述民主德国的局势。” 莫德罗说,那些主要党派在民主德国已发挥不了什么影响。基层已出现了某些自发 性的行为,这些政党当年拥有的一切正消失殆尽。政府机构面临解体,政府官员受 到责难。供应困难,治安不稳。有农民问他,土地改革是否还能持久,因为他们看 见了那些过去的土地所有者们在梅克伦堡招摇过市,寻访过去的产业。罢工和游行 使局势更加困难。但对人员大量外流而造成的国家元气大伤,他却根本不愿提起。 他最为关切的事情莫过于控制住事态的迅猛发展。新政府的组成和把选举提前至3 月18日并无策略上考虑,一切只是为了政治稳定。 “此时,联邦德国面临着挑战。‘你们的援助在哪儿呢’莫德罗这样问道,并 且还说,民主德国的人民对于来自联邦德国的援助已不抱多大的信心了。他再一次 向联邦政府要求高达150 亿西德马克的经济援助,几天前他在赛特斯面前曾提出过 同样的请求。有了这笔联邦德国的援助,便可渡过3 月的难关,直到5 月初。如果 要求不能得到满足,那么一切便崩溃了。”科尔回忆说,他就这么听着,但不会允 诺这笔援助,对此他毫不含糊。他答复莫德罗说,他不相信民主德国的现行体制在 目前的局面下,凭借来自波恩的几十亿马克的强心剂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面对在野党乃至盟党自民党的强大压力,科尔最终只得同意这笔几十亿马克的 援助。新闻界中大都盛行这样一种说法,即科尔对于民主德国的解体袖手旁观。汉 堡的一家周报甚至指责他“完全是一点也不负责任”。科尔说:“我不想让自己动 摇。在即将举行第一次民主选举的几周前,人们却要支持这样一个政权,这恰恰是 十分荒诞的。为了我们的同胞,我们当然要刻不容缓地给予必要的援助。”联邦总 理所说的援助指的是旅行汇兑基金和优先向中小企业发放的贷款,此贷款同样用于 职业培训、技术转化、环境保护和改善路况。用于医疗装备的费用就达到3 亿马克。 总而言之,总金额达50亿马克。 “实际上联邦总理府内已开始就下一步应采取的步骤进行了长远的考虑,实现 国家统一的准备工作已经启动了。到那时为止,我们出于众多原因一直避免加速统 一进程。然而,此时事态的戏剧性发展已使我们无法再观望下去,我们必须给民主 德国那些潜在的正准备出国的人们一个明确的信号,即他们家乡的状况在可以预见 的将来将向好的方向发展。归纳成一句话就是:如果我们要阻止莱比锡人投奔西德 马克,办法便是将西德马克送到莱比锡去。无论从政治还是经济上这都表明,我们 已做好准备,我们面对在民主德国发生的不同寻常的、革命性的事件也将相应地作 出不同寻常的、革命性的回答。同时我也意识到,迅速向民主德国输送西德马克在 经济上是有风险的,但在技术上是可行的。首先是政治上迫使我们这样去做。这件 事与其说涉及到一种极具购买力的硬通货,还不如说它关系到一场社会和政治的变 革、自由和人权,对此已毋庸我多言了。” 2 月6 日下午,科尔在基民盟一基社盟议会党团宣布:“我认为,我们必须现 在就和民主德国政府接触,并直截了当地表明我们已做好准备,就建立货币和经济 联盟一事立即进行谈判。”科尔指出,这番话已再明显不过了,事实上就是要在民 主德国推行路德维希。艾哈德的社会市场经济。 次日,联邦总理在内阁就下一步应采取的步骤陈述理由时指出,事态的戏剧性 发展不可预测,人们对统一社会党的领导已失去了信心。联邦政府决定,在内阁下 设一个“德国统一委员会”,由联邦总理直接领导,他的副手是联邦总理府部长赛 特斯。该委员会由6 个工作小组构成,它们分别由相关的部长领导,负责处理随时 发生的内政及外交政策问题。最令人关注的莫过于负责筹备货币和经济联盟的工作 小组。 科尔说:“对于我的提议起决定作用的不仅仅是民主德国事态的发展,在原联 邦德国也到了该发出信号的时候了。由东部涌人的大量人口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我 们已着手关闭了第二批学校,因为这里的教学楼和运动馆里充斥着大量的移民。从 民主德国过来的人们对于我们的社会福利寄予了厚望,并得到了‘欢迎费’。不仅 是留在这里的人那些寻亲访友的人也能得到一份,仅此一项便支出数十亿马克。这 笔旨在团结同胞的款项竟成为某些可耻的恐慌和嫉妒行为的口实,有人煽动我们的 国民起来反对来自民主德国的同胞。” 奥斯卡。拉方丹在萨尔州地方选举中表示,要着手改革联邦德国的社会保障体 制,并建议只接纳那些在联邦德国境内已有住房和工作的民主德国移民。此外众多 的左翼知识分子和社民党的政客们异口同声,他们在公开信和签名活动中对“因民 主德国仓促并人联邦德国将会产生的经济后果”以及“大德国民族主义的复活”发 出警告。京特。格拉斯发表讲话赞成“邦联体制,但反对统一”。不来梅的一个由 社民党作后台的民间组织强烈呼吁,原民主德国支付给苏联的高达7270亿马克的战 争赔偿应由联邦政府进行弥补。 联邦总理将目光转向国内的政局:“拉方丹危言耸听的言论使他获得了共和党 的同情者们的支持,并最终赢得了萨尔州地方选举的胜利。就在我们自己党的内部 也产生了对移民潮的恐慌情绪,一些忧心忡忡的问题也不断增多,如:在负担愈来 愈重的情况下,国民的对移民们的团结友爱还能持续多久?如果民主德国的移民仍 不断涌人,他们的安置工作能否得到保障?民族问题会不会导致社会问题?大门敞 开之后,如此之多的德国人显然感到害怕,这真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我在基民盟联 邦主席团指出:如果我们听任国家在这样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由于财政原因在统一 问题上畏缩不前,那么联邦德国也该从历史舞台上退场了。” 摆在联邦总理、经济部长和专家们面前的—个重要问题便是:东、西德马克按 照怎样的汇率进行兑换?科尔一开始便设想,在有限范围内按1 :1 实现兑换。 “1 :1 的汇率当然在政治心理上具有极大的意义。它向民主德国的百姓表明,团 结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并非是有钱的本家兄弟在穷亲戚面前拉长了脸。我心 里当然明白,这是一笔极非寻常的庞大支出,在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上也找不到先 例。作为世界上最稳定的货币之一,马克是我们富庶生活的基石,因而我们必须审 慎行事。但我认为,为了民主德国国内的社会稳定,这样做是正确的。当时我们当 然无法料到,民主德国国内的经济状况已经糟糕透顶。我们显然上了统一社会党宣 传攻势的当,它将民主德国排为世界第十大工业强国。计划经济的失灵是以后才公 诸于世的。” 迅速引人货币联盟的想法首先受到了联邦银行主席的怀疑。卡尔一奥拖。玻尔 于2 月初和民主德国中央银行负责人霍斯特。卡明斯基在东柏林会晤时即表示,建 立货币联盟为时过早,此事只能按部就班地进行,“尚需时日”。即便认为迅速向 民主德国输入西德马克至少能解决一方面的问题,这也不啻于“痴人说梦”。这些 主意“简直是极富想象力”。民主德国方面也应做出努力,以使他们的西德马克逐 步成为可兑换货币。 对此联邦总理不能表示赞同。“纯粹从理论上说,这样当然更好些。但基于政 治上的原因,这样做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而且一个统一的货币也是走向统一之路的 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对民主德国的经济来说,建立货币联盟就好比跳人了冰冷的 水中,对此我再清楚不过了。但我们必须孤注一掷。” 此间定有不少人会预言,如果向民主德国输送西德马克,那里的通货膨胀率将 达到两位数。联邦总理特别指出,联邦银行主席玻尔和他的同事们已接受了对于他 们来说是全新的挑战,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事关整个德国政治命运的问题。 科尔说:“我们和玻尔及联邦银行保持紧密的联系,充分地协调一致,一同走好每 一步棋。我们明白,整个事情必须准确无误。”在此期间,大多数重要经济学家的 态度也值得注意。“某些人认识到这一步骤在政治上不可避免,他们说:我们虽然 对此不以为然,但你们除了迅速实施外已别无选择!” 科尔说,他和法国总统密特朗在2 月5 日进行了一次简短的电话交谈,内容便 是民主德国的崩溃和联邦政府所采取的措施。他向密特朗通报道:“国家和国家的 组织正走向解体,政府的威信几乎等于零,地方当局想起什么便干什么。”莫德罗 去了莫斯科,戈尔巴乔夫告诉他已无能为力。科尔于上个星期五收到了戈尔巴乔夫 的一封信,他在信中描述了民主德国境内的严峻局势,并请求科尔为稳定局势作出 贡献。因而,科尔不日将赴苏联进行短期访问,与戈尔巴乔夫就所有问题进行讨论。 “我对密特朗说,戈尔巴乔夫将提出何种建议尚不得而知。西方国家现在必须 紧密地站在一起。在所有问题上欧洲必须协调一致。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能看得 出,德国的左翼对中立情有独钟。这并非我的立场。我将对戈尔巴乔夫说清楚,一 个中立的德国对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一旦从苏联返回,我便会打电话给他,并向 其通报和戈尔巴乔夫的会谈情况。” 在翘首等待着莫斯科会谈的前一天晚上,联邦总理就下一步的行动与美国的领 导人进行了协调。华盛顿方面已确信,德国的统一指日可待。为了不听任事态的自 由发展,而是将统一后的德国纳人北约的轨道,美国国务院已拟定了一个政治框架, 在此框架下就德国统一的外在因素进行多边谈判。于是“2 +4 会谈”的想法便应 运而生了,所指的是两个德国和四个二战中的战胜国之间进行的磋商。主题为“开 放的天空”的西方七国外长会议将于2 月12日至14日在加拿大的握太华举行。为了 在此之前向苏联人通报此项建议,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克在和波恩方面就具体方 式商定后前往莫斯科,他将于2 月9 日至10日在那里和谢瓦尔德纳泽以及戈尔巴乔 夫进行会晤。 联邦总理解释说:“此前我也一直坚持类似这样一种模式,也曾做过努力,比 如召集举行四大国会议。但这样的安排在当时简直不合时宜。”二战的四大战胜国 在经过几十年风平浪静的发展后,超越德国的苦芙众生,坐下来谈判;而我们一直 被他们当做未成年的孩子,这在当时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参加国限于联邦德国、 民主德国、美国、英国、法国和苏联。我们无意将参加者的范围扩大至那些二战中 与第三帝国交战的其他国家。如果举行这样一个参加人数广泛的和平会议,参加者 中当然还应包括那些直到1945年初、战争的最后几个月才向第三帝国宣战的国家, 参加国的数量势必将达到15个,而其间有个别居心叵测的人可能会提出一些要求, 使统一进程陷入僵局,甚至可能停顿。于是国内就有许多人会失望地问:这是否就 是我们过去所有的援助和付出所得的报偿?“ 华盛顿和波恩之间的交流十分频繁。科尔说:“2 月9 日,在赴莫斯科的前一 天,我通过美国驻波恩大使馆收到了乔治。布什的一封来信。信中他再次提起了去 年12月在布鲁塞尔的私人会晤,那次会晤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写道,在这样 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们之间继续频繁地交换看法十分重要,同时他个人也感到 高兴。他期待着今后和我更加紧密的合作,增进德美两国关系的发展。 “乔治、。布什还在另外一封信函中详细讨论了眼前的莫斯科会谈问题。就像 我上次和他在电话交谈中所预料的那样,民主德国的局势急剧恶化;统一的速度也 随之加快。乔治。布什表示,事态的这一发展不会改变美国的态度,即祝愿德国人 民实现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统一。二战后,美国最关切的问题便是帮助我们建立起 一个民主的新德国。作为驻扎在德国和柏林的占顿国,美国致力于保护这项工程的 建设。今天没有人会怀疑联邦德国强大的民主体制。 “乔治。布什向我保证,美国不会像东部和西部的德国人认为的那样不尊重他 们实现国家统一的意愿。美国绝不允许苏联将‘四国共管’作为可利用的工具,按 照莫斯科的设想创建新德国。 “布什表示,统一后的德国在西方阵营中的地位应由德国人民自己决定。对于 我反对德国中立以及德国留在北约的保证,他深表满意。他建议,在整个德国作为 北约成员国的同时,原民主德国地区应在军事上获得特殊地位。他认为,达成这样 的协议不会妨碍德国与其邻国的安全,尤其是在考虑到苏联有可能全面彻底地从中 欧和东欧撤军的情况下。 “为了支持我的立场,他公开发表声明,希望德国留在北约。北约今后必须改 变它的职能,强化它的政治作用。他明白,我与他的观点一致,即为了在这样一个 变幻莫测的时期保持稳定,美国在德国的军事存在以及核威慑是至关重要的。无论 戈尔巴乔夫在莫斯科对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们之间深厚持久的伙伴关系。此外, 乔治。布什还向我保证,美国国务卿贝克将在我会晤戈尔巴乔夫之前向我通报他在 莫斯科会谈的结果。” 科尔在他的同事面前将这封信称之为“友好的明证,也是私人友谊再好不过的 文件。我坚信,如果这封信有朝一日公诸于世,它将成为德美友谊的一块里程碑。” 1990年二月10日,波音707 做好起飞准备,载着德国代表团启程飞往莫斯科。 联邦总理正紧张地准备着与这位苏联铁腕人物的会谈。“对我来说,首要问题是让 戈尔巴乔夫认清民主德国的当前局势。也该让他知道,我们并不希望见到民主德国 的不稳定,民主德国有实现统一的意愿。此外,他必须明白,即便是在华沙集团内 部,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乃至保加利亚政府都赞成德国统一。 即便如此,坐在飞机上,我们的心情仍十分的复杂。戈尔巴乔夫有什么打算?他会 不会用德国的中立地位作为同意德国统一的价码,使我们陷入困难重重的境地?有 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这次肯定不会像1989年7 月波恩会晤那样轻松,因为克里姆 林宫里问题堆积如山。在苏联看来,民主德国问题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即便它 是最大的一个。在捷克斯洛伐克和罗马尼亚也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变革。苏联这个多 民族国家也到处危机四伏,更不用说巨大的经济困难。这一切迫使戈尔巴乔夫采取 行动,可谁又愿意在逼迫下采取行动呢?” 大约14点,阳光灿烂,寒风凛凛。科尔、根舍、马尔契克、诺约尔以及其他随 同人员乘坐的联邦国防军的专机降落在莫斯科的伏努科沃机场。“我们实实在在地 感到了莫斯科的紧张局势。从远处我们就认出了站在黑色轿车和仪仗队前的苏联外 长谢瓦尔德纳泽,他走向前来迎接我们。我把这当成一个好兆头,汉斯一迫特里希。 根舍也同意这一说法。我们从舷梯下来后,谢瓦尔德纳泽的欢迎显得比较平静。在 检阅完仪仗队后,他陪同我们去宾馆。车辆飞快地行驶在所谓的政府大道上,最终 到达列宁山,我和同事们便下榻在这里的一座苏联政府的宾馆内。” 在这幢密不透风、置于克格勃控制之下位于乌列扎。柯西金大街的建筑物内, 科尔尚未和谢瓦尔德纳泽道别,马尔契克便交来了一封盼望已久的美国国务卿的来 信。尚在机场时,德国驻莫斯科大使克劳斯。布莱希便将这封由贝克亲笔签名的、 长达三页的书信悄悄塞到马尔契克的手中。科尔说:“我在莫斯科的会谈紧接在詹 姆斯。贝克的访问之后,这对我来说,帮助极大,这同时也表明了我们和美国之间 的紧密合作。贝克告知我,会谈时对方认为德国的统一已不可避免,同时对局势如 此之快的发展表示忧虑,惟恐局面失去控制。对此苏联不会坐视不管。莫斯科方面 表示,今后采取的所有步骤都应顾及到欧洲的安全利益。 “贝克继续写道:他对苏联人说,他确信我会谨慎地面对苏联的安全利益,但 只有德国人才能够决定自己国家的命运。由于3 月18日民主德国选举之后,统一的 步伐肯定会大大加快,因此有必要建立起一种机制,处理德国统一的外部问题。他 向戈尔巴乔夫提出了‘2 +4 会谈’的建议,戈尔巴乔夫认为这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关于统一后的德国应归属哪个联盟的问题,贝克对苏联人说,联邦政府和美 国政府的意见一致,坚决反对德国中立。像德国这样一个处于欧洲腹地、经济上如 此举足轻重的国家不可能中立。为了寻找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詹姆斯。贝克向这 位总书记建议,统一后德国的原联邦德国地区应归属北约。 “下午4 点不到,德国客人离开宾馆。我们再次快速经过政府大道,前面由苏 联国家安全局的车辆开道,途经基洛夫火车站、莫斯科桥,驶向克里姆林宫。到达 那里后,德国代表团拾阶而上,宫里主楼的红色台阶似乎长得走不完,尽头处,有 一位记录员在那里迎候。又经过一番上上下下,终于到了苏联总统的办公室。”联 邦总理回忆说,戈尔巴乔夫的欢迎显得平静,而且给人的印象是他正在深深地思考 着什么问题。在摄影记者前亮相之后,谈判开始了。当科尔在马尔契克的陪同下与 戈尔巴乔夫及其顾问阿那托利。契基雅可夫进行磋商时,联邦外长正和他的同僚谢 瓦尔德纳泽在另一个房间里会谈。 科尔回忆说:“当身后的门关上后,我首先祝贺戈尔巴乔夫当选为总统。为了 增设总统一事,曾有过激烈的争论,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欢迎这样的权力集中。但 戈尔巴乔夫最终还是以多数当选。我对他说,在联邦德国有很多人对他抱有好感, 包括我在内。德国人希望联邦政府支持苏联的改革,现在国内正在进行筹集食品的 行动。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对此表示感谢,并说,前段时间一切似乎还不甚明朗, 而现在则完全不同了。 “我向他详细描述了民主德国的局势并通报了和莫德罗的会谈情况,随后便指 出,德国奔向统一的势头已不可遏止。‘我可以启动,也可以扭转它,只要我想这 么去做,决定就在眼前,伸手可得。’如果速度不是这么快,我当然很高兴,然而 这是由事态本身的发展所决定,对此我施加不了什么影响。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 那么局面将会是一团糟。我促使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信守诺言,并重提了他去年 10月在东柏林说过的那句话:”来迟了便会受到命运的惩罚。‘“我还谈及了波兰 西部边界问题,我们双方都不应染指这一地区。我的目的更多的在于,在奥得河一 尼斯河边境问题上应获得那些被赶离家园的德国人中大多数人的首肯。我认为这是 一个好机会、戈尔巴乔夫也可以让我信守在此问题上的立场。他随即询问莫斯科条 约和华沙条约是否继续有效,对此我回答说,这些条约是和处于分裂时期的联邦德 国签订的,而非一个统一的德国。戈尔巴乔夫笑道,难道我就不怕统一的最终结果 是联邦德国不复存在了吗?他补充道:”这样联邦总理便把联邦德国葬送了。’ “随后我们就如何将统一进程纳人国际范围的问题进行了讨论。我对戈尔巴乔夫说, 我希望大家以理智的合作态度解决问题。我愿意和他一道规划未来的10年,以此证 明我们从历史中学到了东西。我强调指出,一个统一的德国是无法中立的,而且这 也会是一桩历史性的蠢事。历史已经证明,1918年后实行的对德国特殊管制是一个 天大的错误。 “戈尔巴乔夫同意我的观点,认为未来德国的结盟归属问题是一个中心问题。 我紧接着说,对于苏联来说,问题的关键是其安全利益须得到保证;而德国想得到 主权,达成一个建立东西方信任的协议也符合德国的利益。戈尔巴乔夫对此反应积 极。他想知道,经过民主德国的选举,社会的分裂是否会加深。我否定了这种设想 并补充说,如果当初昂纳克下决心进行改革的话,事态的发展就有可能是平稳的。 对此,戈尔巴乔夫的反应是无可奈何,他已费尽口舌地一再敦促昂纳克这样做了。 他想知道我对人民院选举的看法。我答道,和其他党相比,社民党的基础条件要好 一些,图林根和萨克森毕竟是社民党的老根据地。作为社民党名誉主席的维利。勃 兰特现在如同年迈的主教一样挥动着赐福的手正在东巡民主德国。戈尔巴乔夫打断 我的话说,我似乎也没有坐在家里闲着。然后他指责说联邦德国试图通过所有可能 的渠道对民主德国局势的发展施加影响。因此民主德国的代表请求联邦德国不要把 他们当孩子一样看待。 “随后,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表达了他的一些重要观 点:”我认为,苏联、联邦德国和民主德国在国家统一、人民争取统一的权利以及 自主决定日后的发展的问题上不存在意见分歧。德国人民自己做出选择,你们和我 在这点上是一致的。无论是联邦德国还是民主德国人民都必须明白自己想走怎样的 道路。‘我重复了一遍他所说的话。这套话经过深思熟虑,显然早已在他脑子里了。 “这位总书记继续说,无论是联邦德国还是民主德国人民都应明白,统一必须 在事实的基础上实现。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曾经发生过战争,苏联人民比其他国 家人民更深地饱尝了战争的痛苦。现在的问题是消除对抗和分裂。他认为,东西两 德的德国人已经证明,他们从历史中学到了东西。” 科尔说,他再次将谈话引到了结盟归属这一关键问题上来。“对此,戈尔巴乔 夫说,他明白德国的中立不仅对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而且这也是对德国人民的一 种鄙视。德国人不应产生这样一种印象,即他们过去为和平作出的贡献突然不再为 人所知。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看到一个脱离于联盟之外的统一的德国,它可以拥 有一支足以保家卫国的武装力量。至于德国一半属于北约组织、一半属于华约集团 的想法,他并未真的这样想。” 随后戈尔巴乔夫解释说,一直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没有联邦德国的北约会怎 样?鉴于民主德国强大的军队,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华约集团。科尔回答道:“我 对戈尔巴乔夫说,只要看看地图便会明白,联邦德国和民主德国在各自联盟中的重 要性是无法相比的。我随即提出詹姆斯。贝克的建议。根据此建议,统一后的德国 除原民主德国部分外应归属北约组织,但总书记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我们在一 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即詹姆斯。贝克所建议,两德及四个战胜国派出各自的代表进 行会谈,寻找一个解决方案。当我再次断然拒绝四大国就德国问题召开会议时,戈 尔巴乔夫叫了起来:”没有您可不行!‘我接着说,最好有一轮’2 +4 会谈‘能 在德国举行。他开着玩笑问,具体在德国的哪里。’那么谈判桌是不是应两条腿放 在联邦德国,而另两条腿放在民主德国境内呢?‘“看来目前不能指望苏联在结盟 归属问题上做出妥协。但同时我们也可以表示满意,因为我们得到了戈尔巴乔夫关 于’2 +4 会谈‘的首肯,更重要的是,他为处理德国统一的内部问题开了绿灯。 我还能记得他在去年12月的信中反应是如何的强硬,那封信和今天的谈话简直有天 壤之别。这增强了我的信心,也包括在结盟归属这一问题上。结束时我又提起了康 拉德。阿登纳,他早在35年前就指出,德国问题只有在欧洲范围内才能得到解决。 当我说阿登纳言之有理时,戈尔巴乔夫表示惊讶,但又承认,阿登纳的书总是值得 重新去读。” 当双方全体代表在克里姆林宫的法赛腾宫进行会谈时,外面的天色已晚。联邦 总理回忆道:“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首先欢迎德国代表团的到来。他开玩笑说, 为了看看他和联邦总理是否已脱离现实,在双方外长会谈前,他想再次将我和他的 私下会谈结果总结一下。他回忆起我们在波恩的会晤,那时就已预料到了将会发生 的变化,他同时还强调了保持紧密联系的重要性。随后他简要介绍了我们刚才会谈 的内容,法林和亚历山大。邦达连科的脸上显示出了明显的震惊。此时我已十分确 定,谈判的要点事先没有向他们和其他的政治局委员们透露过。戈尔巴乔夫不理会 这些,随即询问双方外长,能否就已谈过的内容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政策。 “谢瓦尔德纳泽开始发言。他认为,双方外长和各自领导层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已和根合就西方七国首脑会晤的前景进行了详谈,并达成一致意见:应将该首脑 会晤置于优先地位,必须认真准备。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强调,在就德国未来问 题进行的谈判中,德方不会背着四个战胜国采取如何行动。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 挖苦地说,如果发生这种事,那么我们就要背着德国人采取行动了。我随即插话说, 这样的花招人们在20世纪已经领教得够多了,而每次的结果对大家都不利。 “最后,戈尔巴乔夫说,他已和我取得一致,‘紧密加强接触’。对此我表示 赞同。如果事态发展瞬息万变,短期内我们还会再次见面,多见面总比少见面好。 通过1989年6 月的联合声明,我们已经向前迈出了第一大步,今天紧跟着跨出了第 二步。” 克里姆林宫的卡特琳娜厅,是1972年勃兰特和勃烈日涅夫签署莫斯科条约的地 方,今天双方再次在这里短暂会晤。除了两位莫斯科的实权人物外,在长桌旁就座 的还有外交政策的制定者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大使科维辛斯基。阴沉着脸的法 林,此外还有邦达连科和科学院院士谢尔盖。科瓦廖夫,这两位也不想出席会谈。 可美酒佳肴一上桌,就不再谈什么边界。结盟问题了。科尔说那是一种轻松的气氛, 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大家还互相打趣说笑。戈尔巴乔夫询问德国的方言如何。 “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说萨克森话最好听,而我则夸耀法尔茨的家乡话。”告别 时,根舍还问这位总书记,能否设想,根舍他作为从哈雷迁至西部的移民是怎样的 感想。戈尔巴乔夫随即双手抓住德国外长的手,握了许久。 克里姆林宫的宴会结束后,一行又回到了位于乌列扎。柯西金大街的宾馆三号 楼。科尔和马尔契克以及总理府负责东西方问题的负责人乌韦。凯斯特纳开始起草 一份应付眼前记者招待会的声明。莫斯科当地时间22点04分,在苏联外长身旁几米 就座的联邦总理在国际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今天晚上我要向所有的德国人通报一 个消息。总书记和我已经取得一致,只有德国人民才有权做出是否愿意生活在同一 个国家里的决定。总书记向我准确无误地保证,苏联尊重德国人民做出的在同一个 国家生活的决定。统一的方式和时间将由德国人自己决定。我们双方也意见一致, 即德国问题只有在正视事实的基础上才能得以解决,也就是说,必须将这一问题纳 人整个欧洲的范围以及东西方关系发展的总进程之内。 “我们还必须顾及到邻国以及在欧洲乃至世界上的友好国家的正当利益。估计 形势、考虑可行的办法、怀着坚定的决心共同向前,这现在都取决于我们德国人了, 无论他是生活在联邦德国还是在民主德国。戈尔巴乔大总书记和我进行了详细的讨 论,认为欧洲的安全问题在德国的统一过程中占有显著的地位。就德国究竟归属于 哪个联盟的问题,我们将和在华盛顿、巴黎和伦敦的朋友们紧密地协凋一致,认真 听取他们的意见。我相信能够找到一个共同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感谢戈尔巴乔夫总 书记促成了这一历史性的成果。我们双方同意,在这一时期恰恰应保持紧密的私人 接触。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对于德国来说是个好日子。而且我想,对于我们中的 许多人,也包括我个人,今天也是个好日子。” 联邦总理身边的记者反应比较平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份声明的实际意义。 他们不断地提问,渐渐才意识到了这一点。联邦总理的愉快心情溢于言表,大谈 “突破”和“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他一个小时里都在说,在回答问题,一遍遍 重复着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的事实。“今天确实是伟大的一天”,他就这样结束了 记者招待会,紧紧地握着陪着好长时间又一次被称之为“副总理”的联邦外长的手。 离开会场时,科尔向一些记者谈起了他1983年第一次和苏共总书记见面时的情 形。“那时是安德罗波夫,就在他去世前的几个月。我们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安德 罗波夫先是沉默,外长葛罗米柯板起那张严厉教师爷的面孔开始发言。然后那位总 书记打断他的话,对我说:”那些要求德国统一的人都是战争贩子。‘我回答道: “总书记先生,如果贵国处于分裂状态,克里姆林宫也像柏林一样被一堵墙一分为 二,您的母亲身处另一端,而此时有人把你称为战争贩子,您的原因仅仅是想和她 见面,这时您会说些什么呢?’安德罗波夫望着我,一言不发。葛罗米柯接着说:” 德国分裂是历史的判决。谈及此事,便是在拿和平冒险。‘’如果有谁像我一样又 一次有机会和安德罗波夫的继任者契尔年科谈论德国统一问题,他便会知道我们走 过了怎样的一条路。前天还被诬蔑为严重复仇主义的事情,现在却成为莫斯科承认 的政治事实。我们应该知道这件事。“ 2 月10日,将近午夜时分,联邦总理在随行人员的紧密陪同下与外长根舍一起 走在莫斯科内城的阿尔巴特步行街上,街上已几乎没有行人了。冒着严寒,他们由 此穿过红场,经过列宁墓和巴西里乌斯大教堂。一路上,科尔不断被德国游客认出 并和他攀谈。此外也有些当兵时在德国驻扎过的俄国人,他们也能说些德语。在列 宁山上总理下榻的宾馆,大家饮着乔治酒和比尔森产的啤酒,这一天便在这就筹交 错中结束了。科尔回忆说:“大家无拘无束地说笑,在这幢布满窃听器的楼里是谈 不了什么正事的。 “当我最终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又把过去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回顾了一遍。我 不禁自问,是什么促使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改变了主意?我想,其间这位总书记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这一过程早在他从高加索前往莫斯科这一权力中心时 便开始了。虽然受到克格勃头目安德罗波夫的庇护,但作为新手月u 开始他还得熟 悉莫斯科权力迷宫的情况。周游西方工业国家使他认识到,苏联在经济和技术的竞 争中无法取胜。对于戈尔巴乔夫来说,罗纳德。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显示了西方的 领先地位,但他绝不肯俯首称臣,部署中程导弹一事便是明证。 “在这方面,我认为其顾问们的角色十分重要,尤其是他们中的亚历山大。雅 科夫列夫。有一次雅科夫列夫说,当他还是一名大学生时便在西方呆过,了解我们 的思维方式,能够收集到市场经济方面的经验。后来他在加拿大任大使多年,后被 召回莫斯科。除他之外,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身边还有其他一些有新思想、头脑 灵活的人在支持他。他的整个机构不像勃烈日涅夫时代那样僵化。现在的局势正在 加速发展,面临失控,不仅是在德国,整个华约集团国家都是如此。苏联改革的失 败已露出端倪。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方案之所以在苏联行不通,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 在于经济方面。因而改革的开路先锋却成了改革中的落伍者,而事态的发展已切切 实实地将他抛在了身后。” 联邦总理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不,当时戈尔巴乔夫的确不愿德国统一。 但他是个面对现实的人,因而明白,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再想扭转已不可能了。 即使德国仍无法自主选择归属于哪个联盟,敞开德国统一的大门对于他来说要比信 任我容易得多。我与他1989年6 月在波恩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被证明是全天候的, 因为之后我在许多问题上都履行了诺言。他知道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在危难之际 可以信赖的人。在波恩时他问我,如果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冬季发生供应紧张能否助 其一臂之力,对此我一口应承。结果在1989/1990之交,苏联大城市的供应果然陷 于瘫痪。1 月初,科维辛斯基问我的承诺还是否算数。于是我立即与联邦经济部长 取得联系。2 月9 日,也就是我起程赴莫斯科的那天签订了相关的协议。没费多大 的力气,一个庞大的援助行动便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 联邦财政补贴了二。2 亿马克,从2 月中旬共向苏联提供了52 000吨牛肉、50 000 吨猪肉、20 000吨黄油、15 000吨奶粉以及5 000 吨奶酪。此外还有不计其数 的鞋、男女式成衣和其他日用品。 访问的第二天早上7 点钟左右,德国大使馆的新闻处长来到宾馆,通报了苏联 国内新闻媒介的报道。苏共机关报《真理报》在头版宣布,戈尔巴乔夫总书记和德 国联邦总理已达成一致,只要德国人民愿意,便可在民族自决的基础上实现祖国的 统一。凯斯特纳和马尔契克兴奋地几乎要从新闻处长的手中抢过报纸来看。科尔说 :“这对于我们来说太出乎意料了,因为过去访问莫斯科时,他们对会谈内容以及 商定的结果总是遮遮掩掩或是润色一番才发布出去,我对此已司空见惯了。对我来 说,这进一步显示了戈尔巴乔夫和他所信赖的人已更弦易辙,将当时中央委员会里 的死脑筋们甩在了身后。” 在返回德国的飞机上,大家打开了香摈酒的瓶盖。这天一大清早,。科尔便派 出两个人在莫斯科的宾馆里买回了30瓶克里米亚香摈酒。“后来我从报纸上得知, 当我和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与随行的记者们为德国干杯时,飞机正飞行在里加11 000 米的上空。” 联邦德国的新闻媒体对联邦总理在莫斯科的会谈反应普遍积极,话题围绕着 “克里姆林宫里历史性的一天”以及“书写了历史的联邦总理”。此外也能听到一 些其他的声音,它们来自波恩的反对党。反对党认为访问的结果“并无实质性的发 展”。 2 月15日,总理在德国联邦议院里再次向这位苏共总书记致谢,因为他在国内 进行深人改革的同时也将苏联的外交政策引向了一个新的方向c “新思维也改变了 苏联的外交政策,同时也为找到一个建设性的、面向未来的解决德国问题的答案敞 开了大门。我深信,问题的解决符合经过权衡的苏联的利益,其中也包括安全利益。 我们有机会统一,这对于苏联来说也是一次机遇,能和一个地处欧洲腹地、政治稳 定、经济实力强大的国家建立长期的伙伴关系。经过认真考虑,我才这样说,这对 于德国和苏联人民也是一次机遇,永远地将历史上的阴影抛在脑后,向对方伸出自 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