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高加索的突破性进展 1990年7 月15日上午,在苏联外交部迎宾馆的宏伟露天台阶上,戈尔巴乔夫怀 着愉快的心情,欢迎德国联邦总理的到来。这座名叫莫洛索夫别墅的新哥特式建筑 物坐落在莫斯科乌里查。阿雷克斯嘉大街17号。戈尔巴乔夫在欢迎联邦总理时说道 :“地球是圆的,而我们两个则不停地绕着它飞来飞去。”科尔回答他说:“我现 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于是,苏共总书记问道,科尔是不是因。为刚从美国回来, 现在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联邦总理否认了这一点。同时恭维总书记说,他的气色 好得就像刚刚度假回来一样。而总书记则暗示说,因为召开党代会的缘故,他几乎 没有好好睡过觉。“但这次党代会对你来说,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啊。”科尔笑 着回答说,并且补充道:“我热切地盼望我们之间进行的这次会谈,并希望也能取 得圆满成功。” 总理是在前一天晚上乘坐联邦空军的波音飞机抵达苏联国家机场乌诺科沃第二 机场。由于这次会谈吸引了大批记者蜂拥而至,所以另派了一架波音飞机随同飞抵 苏联。一路上,科尔回答了记者们的各种提问,并同根舍、魏格尔、克莱因等几位 部长一起再次就若干重要问题交换了意见,同时还不时地用他那枝黑笔记下这个或 那个要点。 当飞机降落时,苏联首都已经夜幕降临。科尔受到了苏联外交部长谢瓦尔德纳 泽的迎接。随后,他们像往常一样,驱车驶向列宁山迎宾馆。途中,科尔让车队停 下,因为他想看看夜幕下的莫斯科。他看到了在灯光照耀下明亮的克里姆林宫,斯 大林时代所建的高楼大厦也影绰可见。街上的行人很快就认出了他,并向他走来。 随后,在翻译的帮助下,他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在联邦总理看来,这也属于 人民之间的一种相互谅解和友谊。 在莫洛索夫别墅,在场记者的所有镁光灯一阵闪烁,给主客双方辑影留念。此 后,科尔和戈尔巴乔夫退身回到会客厅。参加会晤的除了两个翻译以外,还有霍尔 斯特。退尔契克和安纳陀里。什姆雅也夫。什姆雅也夫是50年代戈尔巴乔夫在莫斯 科罗蒙诺索夫大学学习时的老师。科尔说:“会谈一开始我指出,这次会谈是一次 很特别的机遇。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在我们把时代的接力棒交给 下一代之前,还有一些事还有待我们在本世纪结束以前完成。在此,我引用了件斯 麦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们光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获得成功。人们只有耐心地等待, 直到在历史事件中听到上帝的脚步声,然后紧紧抓住上帝的衣角——事情就是这样。 这些话生动地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 “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表示同意我的观点,认为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握有一个 非凡的机遇。当时,我提起我们在波恩总理府花园里的一次谈话,并表示我的决心, 愿意把这作为一个起点,继续努力下去。随后,我祝贺他再次当选为总书记。西方 各国对这一结果表示非常满意。我本人就可以感觉到并看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戈尔巴乔夫大大赞同我的看法,然后,他向我叙说了发生在 苏联共产党内部的这场激烈的大辩论。最终他的竞争对手利加乔夫被打败了。改革 反对派曾经企图改变总的方针路线,以阻碍苏联的改革进程。局势由此而发展成一 场激烈的公开大辩论。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又讲述了好一会儿有关他的惊险经历。 然后,他谈到了鲍里斯。叶利钦退党一事。他对此感到非常遗憾,因为他认为 叶利钦这件事做得有欠考虑。但他,戈尔巴乔夫愿意与他保持联系,并已安排好时 间与他会面。 “至于改革一事,戈尔巴乔夫告诉我,他希望,现在改革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并且争取到那年年底为止,对法律作出必要的修改,以促进经济改革。从他的话中 我感觉到,他将在改革中更加充分地利用国家机器,并考虑重新控制整个党。他简 直是精力充沛,并决定沿着自己的道路继续走下去。除此以外,别无他路。、当他 自嘲地说,他已经豁出去了,破釜沉舟,我就认识到,他自己实际上完全清楚自己 也有可能遭受失败。” 接着,这位联邦总理向总书记通报了前几周刚刚结束的三次首脑会晤的情况。 在所有这些会议上,人们可以感觉到,大家一致相信,应该援助苏联的改革进 程。 北约秘书长维尔纳已经在前一天向他通报了西方联盟中发生的种种变化。戈尔 巴乔夫说,在过去的两个月中确实发生许多变化。北约的伦敦声明确实是沿着正确 的方向迈出了正确的一步。尽管它还带有过去遗留下来的痕迹。关于进行合作以及 不再敌视苏联的说法是政治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进步,也是北约根本性变化的一个很 好的证明。 戈尔巴乔夫继续说道,他非常清楚并且十分赞赏联邦总理在其中所起的重要作 用。苏联对发生的这一切予以密切关注。联邦总理也一定注意到了,苏德友好思想 正一步步地深人人心。但军界有人却是非常不情愿地接受这一切。他们中的某些人 甚至说:“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果实已经被出卖,拿去换德国马克了。”但他,戈 尔巴乔夫对此却显得非常乐观,认为能够使这些人的想法逐渐地纳人正确的道路上 去。 “随后,我迅速转人正题。我说,在我们面前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去完成。” 总理回忆说:“其中包括就如何安置驻德苏军的问题,统一后的德国能否加人 北约以及今后整个德国的军队力量的配备等种种问题达成协议。这三个是我们,也 是‘2 +4 会谈’必须克服和解决的难题。”当时,我们还谈到了今后双边合作的 问题。 刚开始时,戈尔巴乔夫根本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引用了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的 话:所有的事情都在进行之中。他想借此向我表明,在未来的短短的几个月内,甚 至几天内,形势会发生急转直下的变化。现在到了该作决定的时候了。 这时,戈尔巴乔夫开始谈到中心议题:德国作为北约成员国的问题。令我感到 惊讶的是,他这样说道: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但当接下去谈到北约联盟今后在德国 的势力范围以及苏联驻民主德国军队的问题时,他的意思又变得模棱两可起来。我 问他,德国在统一后是否能立即享有完整的主权。戈尔巴乔夫轻声地说了句,那当 然啦。这是他第一次表示同意德国可以获得完整的主权,而不需要经过一段过渡期。 这对于我们的事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这时,我再次明确表示,独立自 主的德国必须作为一个整体成为北约的一员由于期望从对方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又加了一句:对于这一点,相信我们亦持同样观点。但是,我却没有得到我想要 得到的肯定答复。戈尔巴乔夫对我说,尽管在法律上,统一后的德国可以加入北约, 但在事实上,前民主德国地区不应属于北约势力范围之内,因为那里驻扎着苏联的 军队。但统一后的德国主权却决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的侵犯。经过一段过渡期之后, 双方可以再开始协商有关苏联撤军事宜。 “这时,我已经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戈尔巴乔夫是如何设想整件事的。虽然在 形式上,德国作为一个整体,可以加人北约。但在事实上,真正加人北约的只有前 联邦德国地区。如果我们能在有关苏联撤军的谈判中获得成功的话,这一现象可能 会在晚些时候得到改变。尽管戈尔巴乔夫竭力保证,但我们在事实上根本没有真正 地获得独立自主。如果以后再进行撤军谈判,那么主动权则掌握在莫斯科手中,它 就可以借此在联盟问题上施加压力。这一点,我当然不会同意。所以我们双方的立 场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能够得到统一。这时,戈尔巴乔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疑虑,他 安慰地补充说道:今天,我们在莫斯科开始了我们的会谈。在高加索山区,我们可 以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在山区清新的空气中,人们的眼光或许会变得更加清晰一些。 “我们已经从我们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又问他:高加索 之行是否确有意义?我说,只有在肯定了我们的会谈最终会决定统一后的德国能享 有完整的主权,并且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加入北约的基础上,我才会考虑去高加索 地区。不然的话,我还是宁可坐飞机回家。对于我的发问,戈尔巴乔夫既没有说是, 也没有说不,他只是说:我们应该去。这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获得成功。” 两位国务活动家之间的会谈持续了40多分钟之后,客厅的门打开了,他俩走了 出来,向餐厅走去。为了能与日程安排继续保持一致,午餐时将在餐厅举行代表团 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德方代表有根舍,魏格尔,克莱因,布莱希大使,退尔契克, 卡所特拉普,豪厄,诺约尔以及翻译魏斯。苏联代表有谢瓦尔德纳泽,财政部长帕 乌罗乌,部长会议副主席斯特凡。西塔尔江,副外长即莫斯科前任驻波恩大使科维 辛斯基及其继任特雷绍夫,最后还有从不缺席的总书记的译员库尔帕考夫。戈尔巴 乔夫再次向代表团表示欢迎,他说,今天上午举行的第一轮会谈,就像是一场热身 运动。现在看来,双方很有希望达成意见上的一致。他再次说,这是因为高加索清 新的空气有助于人们的大脑更好地运转工作。 戈尔巴乔夫以国家的名义感谢联邦政府为50亿贷款所作的担保。当时,这笔贷 款已经投人使用。随后,戈尔巴乔夫又详细通报了这次苏共代表大会召开的一些情 况。联邦总理对自己在苏联受到的友好接待以及这次建设性会谈能够得以举行表示 了他的谢意。然后,科尔说:“我谈到了世界经济首脑会议以及米哈依尔。戈尔巴 乔夫写给七国首脑的那封信。我说,七国首脑以及欧共体将在年底前给他一个答复。 我又说,乔治。布什已在豪斯顿明确表示,我们希望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能 够获得成功。 “与三四年前相比,我们今天取得的进展确实值得一提,我补充说道,并宣称, 德国人民非常愿意就此提供帮助,下个月就将派遣经济学方面的专家,并采取其他 各方面实用性的援助措施。戈尔巴乔夫向我表示感谢,并说,我们之间的会谈必须 得到进一步的深化,特别是那些有关德国统一的问题。这也正是此次会谈举行的真 正原因。他确信,这些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从而为两国,也为整个欧洲作出贡献。” 午餐时的气氛显得十分轻松融洽。总书记举起他那斟满伏特加的酒杯向总理敬 酒:“这是苏联境内惟一纯净的饮料。”克莱因从桌子的那一头向他大声说到: “但您对此却下了禁令。”戈尔巴乔夫立即反击道:“我并没有对伏特加酒下禁令, 我只是禁止喝酒而已。” 部长会议主席雷日科夫问道:“如果德国人在我国建立啤酒厂,您认为怎么样?” 戈尔巴乔夫笑着说:“这对于改革来说,真是太妙了。” 稍后,两位国务活动家共同接受了报界的采访,这使记者们感到非常意外。戈 尔巴乔夫说,会谈已经开始涉及到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深信,在与会者饶而不 舍的共同努力下,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但要得出一个最后的结论,尚为时过早。 此外,在午餐时,已经具体谈到了两项合作意向。当一个记者问道,合作的具 体内容是什么时,科尔简短地回答到:“啤酒。”苏联总书记补充道:“我们这里 至少应该建立两家啤酒厂。”魏格尔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其中至少有一个应该是 巴伐利亚的啤酒厂。” l 点30分,联邦总理和戈尔巴乔夫一起乘上那辆重达七吨,具有400 马力的SIL 型豪华轿车,向国家机场乌诺科沃第二机场驶去。前排司机边上坐着一位老熟人: 总书记卫队长弗拉基米尔。梅德维捷夫少将。他曾担任勃烈日涅夫的安全保卫工作, 并被莫斯科百姓称为“戈尔巴乔夫的第二个影子”。总理回忆说:“如果我没有记 错的话,我正是在驶向机场的途中向戈尔巴乔夫谈及统一后的德国的军队人数这一 问题的。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回答我说,我们两国的外交部长已经就此问题达成 了协议。他提出军队人数应在30万以下。我对他说,联邦政府的设想与此有些不同。 接着,我就向他解释说,为什么我们在德国仍然需要一支义务兵军队,为什么 军队人数应在37万人的原因。他仔细地听着我的解释,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由此 我得出结论,从一开始起,他就不会反对我的提议。“ SIL 轿车准时开到了总统专机的停机坪上。过了一会儿,这架伊尔62机就开始 了总书记高加索家乡之行。除了翻译外,只有科尔总理和戈尔巴乔夫两人坐在位于 飞机后部的豪华休息室里。当空姐端上一道道简洁而具有俄罗斯特色的菜肴时,他 俩正在非常亲切地交谈,正如整整一年前在联邦总理府的花园里一样。戈尔巴乔夫 谈到了过去,谈到了他在苏联南部度过的童年时代,也谈到了他的党,谈到这个党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为地将很多人当做牺牲品。 他谈起了他家乡所在地普里沃尔耶以前的村长一生的命运。这位村长曾在革命 结束后立即成立了一个农业合作社。自从斯大林宣布强制实行集体化政策以后,这 位坚定的共产党人成了集体农庄的负责人。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组织能力,他使得整 个农庄的生活维持在过得去的水平上,即便是在德军占领时期也是这样。他并不是 叛国者,只是想为他家乡的人民做些事。正是由于这么个原因,在红军夺回这个地 区以后,他却被逮捕了,并被流放。这就是当时苏联发生的事情。 戈尔巴乔夫也谈到了他在斯塔夫罗波尔担任政府工作人员时的一些经历,他在 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大学读书时的情况以及他和他的夫人在大学里共同度过的岁月。 当长达1600公里的长途飞行即将结束时,赖莎。戈尔巴乔娃走进了休息室,来 到两个男士身边。 在无边无际的苏联上空飞行了两小时以后,伊尔飞机降落在斯塔夫罗波尔城的 机场跑道上。总理说:“在机场上,我们受到了当地政府官员的热烈欢迎。几百人 排成了长队,向我们鼓掌表示欢迎,并不断地将花束塞进我们的手中。我们从机场 驶向阵亡战士纪念碑。巨碑上用凿子刻着三位红军战士的英勇事迹。经历了战争的 老兵们向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和我走来,向我们呼吁在两国人民之间实现最终的 和平。戈尔巴乔夫转过身来对我说:”这正是我们那时在波恩所谈到的。‘“随后, 他带我参观了斯塔夫罗波尔地区苏维埃办公大楼,他曾在那里当了8 年党委书记。 他过去的办公室由于我们这次访问而被修复一新。写字台上放着一份斯塔夫罗 波尔地区的各组织机构图表,各种书写工具整齐地堆放在一边。电视台的记者请求 戈尔巴乔夫坐在他以前的座位上,给他拍张照。他照着做了,并说:“一切都是从 这里开始的。”‘在斯塔夫罗波尔稍作停留后,联邦总理、总书记以及两国外长一 起登上直升机。飞机立即发动引擎,向高空飞去。在飞机扬起的尘雾中,只有斯塔 夫罗波尔的政府工作人员还在那里挥手告别。飞机组成编队向高加索方向飞去。几 分钟后,载着明代表团的直升机飞离编队,降落在一块一望无际、布满庄稼茬的耕 地上。 这块耕地属于一个以俄罗斯将军察普茨京命名的集体农庄。那时,有几台联合 收割机正在农田里忙着收割庄稼。 科尔回忆说:“当我们从飞机上走下来时,受到几个年轻的村姑的欢迎。她们 递给我们面包和盐,向来访者表示她们的好客之情。”按照高加索地区古老的乡村 风俗,戈尔巴乔夫亲吻了面包,在上面撒上盐,用手将它掰开,并—一分给大家。 联邦总理在面包上划了3 个十字。“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母亲就是这 样做的。我又向戈尔巴乔夫解释了这一动作的象征意义。” 过了一会儿,两位国务活动家一起登上一台联合收割机,乘坐了一段路,并简 短地讨论了苏联农业存在的问题。戈尔巴乔夫谈到他曾经想努力提高农业生产率, 但结果却是徒劳无益。即便是在今天,还有很大一部分粮食由于存储不规范或在运 输过程中发生腐烂。但戈尔巴乔夫认为,这一切都会得到改变,因为他认为联邦总 理在这方面是一个有能耐的对话伙伴。“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科尔说: “我就曾经梦想能够成为一个农民。”广差的土地,黑色的沃土,粮食收割时散发 出的特有的香气,以及纯朴的民风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飞机继续向高加索山区深处飞去。M18 飞机的舷窗外刚刚掠过第一座山梁的影 子,被白雪覆盖着的山峰云层之间隐约可见。阿尔希斯山村坐落在塞勒姆楚克山谷 中,处于茂密山林的重重包围之下。当直升机在阿尔希斯山村降落时,德国客人们 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就像先前在施陶罗伯一模一样。 总书记夫妇及联邦总理一同驱车来到一块林间空地,空地上写着戈尔巴乔夫别 墅。这里过去曾是国家林务所。塞勒姆楚克河像山涧小溪一样在它边上漏瀑流过。 这是一幢由褐黄石块砌成的红瓦屋顶的宏伟三层建筑。宽阔的露天台阶直通大 门。 除了几间卧房以外,这座别墅还有一间会议室。别墅内部装演简洁。家具是由 浅色松木和落叶松制成的。别墅内惟一的奢侈品是一台擦鞋机。 总理回忆说:“我还没来得及进入我的房间,戈尔巴乔夫就派人来问我,是否 愿意一起去散散步。我穿上我那件黑色羊毛衫。不久后,我就和米哈依尔。戈尔巴 乔夫一起沿着塞勒姆楚克河漫步,他穿了一件套衫。我方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和记者 们紧随其后。走了几米后,戈尔巴乔夫停了下来,沿着河岸的斜坡爬了下去,并把 手伸给我,要我跟着他一起下去。我们就这样站在湍急的河边,谈论着河中隐藏着 的种种危险。我很少看到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像现在这样轻松。我们在一个由树 根做成的凳子上稍事休息。这时,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也加人到我们当中。这一 时刻,我们中没有人愿意谈论什么政治。所以,我们就开始聊起上帝和世界这些话 题。” 晚餐时的气氛就像是朋友间的聚会,非常和谐。戈尔巴乔夫谈起了他的家庭, 谈起了他那房间里一直挂着圣像的老祖母和他的祖父。他的祖父很早就开始对共产 主义的信仰,非常崇敬列宁和斯大林,因为他期望他们能改善他那贫穷的生活现状。 科尔说:“当戈尔巴乔夫谈论这些时,我不由自主地想,世上的事总是那么的 相似。 20年代末的德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世界经济危机的爆发使数百万德国人陷 人贫困。部分的群众把希望寄托在希特勒身上,因为他们相信,希特勒能够将他们 从贫穷的困境中拯救出来。其中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一旦等到 他们醒悟过来,已经为时太晚了。“ 主宾们都注意选择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比如说谈论在罗马举行的世界杯足球 赛。戈尔巴乔夫恭喜德国队赢得了世界冠军,联邦总理向他讲述决赛的全过程,他 兴致勃勃地仔细听着,并不时地提出这个那个问题。科尔也非常内行地给他—一作 答。当服务员来收拾餐桌时,桌上的气氛已经异常热烈。戈尔巴乔夫谈到了他的女 儿伊莲娜。她曾和少年先锋队员们一起去巴赫什萨拉雅游玩。在那里参观了勃靶可 汗的皇宫及其宽敞的后宫宫殿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旅行回来后,她问她的父亲 为什么他只有一位夫人。戈尔巴乔夫回答说:“任何一个和哲学家结婚的男子,都 只需要一位夫人。” 当科尔和戈尔巴乔夫两人留下单独交谈,为第二天上午举行的会谈做准备工作 时,时针已经过了22点。科尔说:“我向总书记再次提到了会谈的中心议题。我说, 在统一后的德国加人北约这一问题上,我不会接受任何有附带条件的建议。对此, 他再次沉默,不予回答。我随后再次与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特奥。魏格尔和焦 尼。克莱因交换了意见,并向他们谈了这天上午我和戈尔巴乔夫在莫斯科进行的秘 密谈话的内容。当我踏上别墅的阳台时,已经过了午夜。天上繁星密布,非常壮观。 在我眼前显现的则是影影绰绰的高加索山区。这时,我想了很多,我首先问自 己,第二天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对于我们德国人来说,摆在面前的是困难重重。 但事实上,我那时的感觉还不错。“ 这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会谈定在第M 天上午10点整,在这所古老的林务所的会 议室里正式举行。双方代表团的成员在长条形松木桌旁各自就座。戈尔巴乔夫首先 指着根舍厚厚的公文包开玩笑地说:“您真的把今天要说的都写下来吗?”外长巧 妙地回答说:“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谢瓦尔德纳泽立即转身对他的 上司说:“从这人们就可以看出,外长们确确实实工作得很努力。”然后,由科尔 宣布会谈开始。据事后有人说,科尔和他的外长相互配合得相当默契。 总理谈到了前一天晚上与戈尔巴乔夫进行的单独交谈。科尔说:“我当时建议 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谈论有关订立双边协议的问题。通过该协议,我们两国的 关系将重新得到彻底的调整。我建议,争取在一年内就拟定出这份协议。戈尔巴乔 夫表示同意我的说法。他问我,我是否想通过这份协议书的签订,在德苏关系问题 上确确实实地确立一个长期的前景目标。我回答说,是。并重申了我希望建立一种 全新的关系的愿望。 “随后,我开始谈及会谈的中心议题。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要让统一后的德国 能够不受任何限制地获得完整的主权。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补充说,必须彻底解 决德国主权这一争议性问题,并在‘2 +4 会谈’结束时,签署正式文件,承认德 国享有完整的主权。对此,戈尔巴乔夫回答说,在此之前还有几个先决条件必须得 到解决,其中包括驻德苏军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必须单独签订一份协议书。这 时,我建议说,在这份协议书中也应明确规定苏联撤军的最后期限在‘2 +4 会谈 ’结束前,有关这份协议书的种种问题都应得到圆满解决。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 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对于我的建议并未表示反对。” 接着,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又指出,在“2 +4 会谈”的最后文件中必须明 确写明,德国有权决定自己的联盟归属。这里所说的联盟当然是指北约。对此,戈 尔巴乔夫表示同意。但他同时要求,在这份最后文件中不要明确写明是北约。这样 的话,他就可以比较容易得到苏联民众的理解。为什么统一后的德国有权选择自己 的联盟归属。对此他需要找到一些理由来向苏联人民解释他所面临的局势。 到此时为止,还没有就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在统一后的德国的职责范围这一问题 最终达成一致。谢瓦尔德纳泽阐述了克里姆林宫方面的态度。他说,即使在苏联从 东德撤军以后,北约的战略结构也不应扩展到这一地区。在签署双边撤军协定时必 须将这一点包括进去。戈尔巴乔夫指出,这里尤其是指北约的核武器战略结构。但 是,统一后的联邦军队可以驻扎在这一地区,只要该军队不受北约的指挥。 科尔说:“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提请戈尔巴乔夫注意,这种限制与统一后的 德国享有完整独立的主权是相俘的。戈尔巴乔夫不同意这一说法。由于我们坚持不 懈的强烈要求,又过了好一会儿,戈尔巴乔夫才作出一点点让步。首先,他承认北 约协定的第5 及第6 条同样适用于德国东部地区。最后,他表示同意,在苏联军队 撤军以后,隶属于北约的德国军队也可以驻扎在原民主德国的领土上。由此,我们 在这一具有决定意义的问题上,终于获得了成功。我们最终说服了戈尔巴乔夫,统 一后的德国能够不受任何限制、完整地加人北约。 “而且,在苏联军队在几年内完成最后撤军这一问题上,我们也可以按照我们 的设想行事。刚开始时,戈尔巴乔夫提出撤军将在5 -7 年内完成。而我们最终达 成一致的是在3 -4 年内完成全部撤军。这一刻,我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些在1944年 11月跨过德意志帝国边界的第一批红军战士。而现在,在经历了将近半个世纪以后, 苏联军队的最后一个士兵将在1994年底前离开德国的领土。当时,我们向我们的谈 判对手承诺说,我们将在苏联回国士兵的住房安置问题上提供大力的帮助。此外, 我们还将制定一份过渡性的协议,尽量减轻由于引进德国马克而给驻扎在东德的军 队造成的不良影响。” 令部分与会代表感到意外的是,科尔和戈尔巴乔夫很快就德国统一后的联邦军 队的人数上限定为37万人达成一致。显然其中也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误解,因为戈尔 巴乔夫首先提出建议是35万人。联邦总理的意见是坚决的反对。“我向戈尔巴乔夫 解释说,我们所提出的裁军数量已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所能采取的最大的裁军措施。 总书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那好吧,就37万人。我们再次向苏联方面 保证,我们将在维也纳裁军会议上发表相应的声明。 “在将近3 个小时的会谈接近尾声时,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问我,我们该怎 样向新闻界发布我们会谈的结果呢?戈尔巴乔夫说,最重要的是要避免给人造成这 样一种印象,我们抛开‘2 +4 会谈’的其他与会国,已经单独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认为,记者们向联邦总理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将会是:“米哈依尔。戈尔巴乔 夫是否同意统一后的德国加人北约?‘回答将是:”苏共总书记已经将统一后的德 国加入北约的决定权出让了。而在这个问题上,我宁愿说,德国得到了它完整的主 权,作为一个统一完整的国家,德国有权自主决定自己联盟的归属。“’又过了不 到两小时,科尔和戈尔巴乔夫再次坐上了SIL 豪华轿车,后面跟着好多辆LADA车。 车队穿过了塞勒姆楚克山谷,向谢雷斯乔夫市驶去,将田园诗般美丽的阿尔希斯山 村抛在他们的身后。两位国务活动家在那里共同书写了历史。不一会儿,车队来到 了坐落在小山丘上的疗养地,在一家肺病疗养院前停了下来。代表团成员们在几百 个好奇的路人围观下走进了大楼。他们将在这里举行各国记者招待会。 戈尔巴乔夫宣布记者招待会开始。他谈到了为了寻求解决欧洲及世界问题而作 出了不懈努力。他提请各位记者作好准备,以捕捉各条令人兴奋的新闻。随后由科 尔发言。联邦总理说道,过去的几天使德苏关系发展到了一个历史新的高度。其中 包括在莫斯科。在飞机上以及在总书记家乡所进行的一系列会谈。在我看来,我受 邀前往总书记的家乡之行具有特殊的意义。……我们之间的会谈富有坦诚相见,相 互理解和个人之间的友好感情。此外,我们在施陶罗伯受到的热烈欢迎。当我们的 飞机在农田里稍作停留时,我们与那些农民们的偶遇都是我们此次会谈获得成功不 可缺少的因素。但是,我们此次会谈的特别之处及重要性在于我们所取得的各项成 果。在对这份经过双方共同努力达成的双边协议进行仔细研究后,科尔列举了八点 结果:“第一点,德国的统一涉及联邦德国、民主德国和整个柏林。 第二点,德国实现统一后,四大国将完全交出它们所拥有的权力及其所负的职 责。德国自统一的那一刻起,拥有完整的无限的主权。 第三点,统一后的德国在行使无限主权时,可以自主地决定,它是否加人某个 联盟以及加人哪一个联盟。这符合欧安会最后文件精神。在此,我代表德意志联邦 共和国政府宣布,统一后的德国愿意加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而且,我也相信,这 也代表了民主德国政府的意愿。 第四点,统一的德国与苏联政府就驻德苏军撤出民主德国领土一事签订一份协 议。在这份长达两页的协议书中约定,苏联将在3 -4 年内完成撤军。此外,德国 还将与苏联签订一份过渡性协议,以解决在这三四年期间,由于向民主德国引进德 国马克而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第五点,只要苏联军队还继续驻扎在民主德国的领土上,北约的战略结构就不 能扩展到德国的这一部分地区。在这种情况下,北约协议中的第5 及第6 条依然适 用。 第六点,联邦军队中的非一体化部队,即戍守疆土的部队,可以在德国统一后, 立即驻扎在今天的民主德国和柏林地区。德国统一后,在苏联军队继续驻留在前民 主德国领土期间,我们认为,三个西方战胜国的军队也应继续留在柏林。联邦政府 将会恳请三个西方战胜国继续驻留在德国,并将就此事与三国政府以条约的形式进 行协调。“ 第七点,联邦政府愿意在正在进行的维也纳裁军谈判中作出承诺,统一后的德 国将在3 -4 年内将军队人数减少至37万人。裁军将从第一轮维也纳协定生效之日 起开始实行。 第八点,统一后的德国将放弃生产及拥有生物、化学及核武器,并继续保留其 核武器非扩散协约国的身份。“ 联邦总理宣读这八点结果还未结束,记者席上已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大的骚动: 难道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德国的统一进程了吗?各种振奋人心的报道正通过 谢雷斯乔夫市仅有的几条电话线发往世界各个角落约一个小时以后,戈尔巴乔夫说 :“联邦总理邀请我到德国,到他的家乡去,我将非常愉快地接受这个邀请。” 随后,他宣布记者招待会结束。两位国务活动家从边门离开大楼,来到德国国 家第一和第二电视台架起的摄像机前摄影留念。随后,两人驱车前往明纳拉雷耶沃 迪克机场。戈尔巴乔夫夫妇及外长谢瓦尔德纳泽一直将客人送到飞机的旋梯边。一 群年轻人在警戒线后不断地挥舞着纸制的德国和苏联国旗。大家一一作别。科尔登 上旋梯,再一次转过身来,向大家挥了挥手,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联邦空军波音 707 的机舱内。 当联邦总理来到位于飞机后部的随行记者休息处时,总理专机已经飞越了黑海 的上空。他等着空中小姐上香摈。他们一起举杯,共同庆祝这次谈判取得圆满成功。 科尔说,这次取得的成功,在半年前还是不敢想象的。科尔总结说:“这次会 谈所取得的成果首先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更是作出了不 可磨灭的贡献。为此,我向他表示我深深的谢意。自1982年两党结盟进行政权交接 以后,我们一直在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为实现我们的目标,在对内及对外政策方 面都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现在这个目标已是触手可及了:以加人西方联盟为标 志,最终实现德国的统一。我和根舍之间当然也常常会出现意见分歧。在两党联盟 中,当事关各自利益的时候也是非常自然的。但我也清楚地知道,在某些决定性的 时刻,我绝对可以信赖他,在寻求德国统一的大方向上,我俩是完全站在一起的。 “对于特奥。魏格尔来说,也同样如此。那几周内,他不仅要面对德国内部的 货币、经济和社会联盟这一难题,同时,他还要不断地为如何解决从前民主德国撤 军回家的苏联士兵的财政援助这个最棘手的问题操心。在谈判中,他运用巧妙的谈 判技巧,尤其是他那巴伐利亚人特有的魁力给他帮了很大的忙,充分代表了我们国 家的利益。” “我们此次取得的成功也正表明了基民盟、基社盟和自民党三党联盟的巨大成 功。如果在1982年以后,我们没有共同携手加强经济复苏后的经济实力以及巩固联 邦财政的话,那么在1990年,我们肯定无法战胜经济和财政带来的巨大挑战,而这 些前提条件则是实现德国统一必不可少的。”但是,总理补充说,“无论如何我们 都不该忘记,真是非常幸运。我也很幸运。” 正文:德意志联邦共和国1990年7 月17日于波恩联邦总理致巴黎法兰西共和国 弗朗索瓦。密特朗总统阁下亲爱的弗朗索瓦,在这封来信中,我想亲自向您通报与 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总统在莫斯科和高加索会谈的情况。其结果是德国统一问题 得到突破,它将牢固地与自由民主的西欧和北美洲结盟,与欧洲日益发展的政治经 济一体化联系在一起。及。虽然刚刚经历了紧张的党代会,我所见到戈尔巴乔夫总 统依然是充满自信、情绪良好、富有活力。与领导层中他的同仁相比,尤其是与苏 联外交部的高层领导人相比,他显示出更高的权威性。留下特别深刻影响的是他的 果断,快速作出决定和对落实这些决定的细节的自信。我与戈尔巴乔夫总统的交谈 建立在共同的哲理基础上:作为亲身经历了战争及其后果的一代人,我们向自己提 出了一个挑战,即抓住这个伟大的,也许是惟一的机会,施展我们的影响,最终克 服欧洲的分裂,和平地、自信地和自由地建设我们大陆的持久未来。2.我们成功地 将统一后的德国的安全政策相应地确定在我们长期以来共同提出的要求上。对此我 感到高兴。因此,“2 +4 会谈”将大大减轻其压力,在欧安会首脑会议于*月巴 黎开会前胜利结束‘’2 +4 会谈“则成了下月欧洲政治生活中的已经确定的东西。 根据目前情况和戈尔巴乔夫总统的同意,我将有关安全政策的会谈结果公开归 纳为:l 德国统一范围包括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民主德国和整个柏林。2.随着德国 统一的建立,四个战胜国在整个德国以及柏林的权利以及对整个德国和柏林的管辖 权就此结束。统一后的德国从此享有完全的、无限的主权。3 与欧安会最后文件相 对应,统一后的德国在行使其主权时可自主决定是否参加结盟或与什么一方结盟。 亲爱的弗朗索瓦,我想亲自对您说感谢。致以衷心的问候。赫尔穆特。科尔(签字) 范围包括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民主德国和整个柏林。2.随着德国统一的建立,四个 战胜国在整个德国以及柏林的权利以及对整个德国和柏林的管辖权就此结束。统一 后的德国从此享有完全的、无限的主权。3 与欧安会最后文件相对应,统一后的德 国在行使其主权时可自主决定是否参加结盟或与什么一方结盟。亲爱的弗朗索瓦, 我想亲自对您说感谢。致以衷心的问候。赫尔穆特。科尔(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