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团结、权利和自由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柏林帝国议会大厦前的共和国广场。尽管离午夜还有好几 个小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十多万人。到午夜时刻,60平方米宽的黑红黄国旗将从 专为此次庆祝活动特制的旗杆上缓缓升起。所有的人都想共同参与此次庆祝活动, 借以表达他们与统一的德国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希望有那么一天,当历史书上记 载了1990年10月2 日到3 日晚上所发生的这一切的时候,他们能够向他们的子孙们 讲述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 为什么人们要在帝国议会大厦前举行这次庆祝活动呢?科尔说:“1918年n 月, 在这座大厦西大门的一扇窗口处,社民党人赛德曼宣布了德国第一共和国的成立。 1933年2 月,帝国大厦圆顶燃起的一把大火,标志着第一共和国的灭亡。第二次世 界大战结束以后,苏联红军在大厦的废墟上升起了红旗,从而标志着德国乃至整个 欧洲分裂的开始。经过45年的分裂,面对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更加和平的新 纪元的到来,难道还有比这里更适合于庆祝的地方吗?” 在离帝国大厦正门整整40米远处设置的警戒线前,已经簇拥了一大群人。后边 显得稍稍宽敞些,有几个头戴黑红黄三色彩带的年轻妇女,正随着广场上大喇叭里 播放的民间音乐翩翩起舞。同一时间,歌星们在有着美丽传说的哈尔茨山脉的布罗 肯峰上演唱《世界上最美好的国家》和《思想自由》两歌,会场的大屏幕上正在转 播演唱会的实况。当主持人说道,过去那种凭借强大的技术装备来窥探布罗肯峰一 切风吹草动的咄咄怪事已经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这时,人群中第一次响起了一阵 欢呼声。 联邦总理及其夫人,来自联邦总理府及同一政党的战友们,以及在野党的各位 部长和代表们,此时正集中在学院广场附近的剧院里,参加在那里举行的民主德国 历史上的最后一次隆重的集会。部长会议主席德梅齐埃也在邀请之列。由库特。马 苏尔指挥莱比锡音乐厅管弦乐团演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当合唱团吟唱起席勒的 《欢乐颂》,古典的大厅里回响起《欢乐颂》的动人音符时,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 落下了眼泪。 科尔的思绪还深深地沉浸在几小时前汉堡刚刚结束的基民盟统一代表大会中。 10月1 日上午,他在国会中心宣布,第38届党的联邦级代表大会开幕,并向来自五 个新成立的联邦州以及东柏林的代表表示欢迎。会议首先选举产生了大会主席团, 并宣读了例行报告。随后,就有关改变德国基民盟现状的提议进行协商并投票表决。 而基民盟的这一改变是实现全党合并必不可少的条件。代表们以压倒多数票一致同 意实现德国基民盟的合并。仅在一小时后,基民盟全国党主席就宣布,第38届党的 联邦级代表大会结束,并称将与下午召开第一届全德基民盟统一党代会。 科尔说:“我在开幕式致词中简单地回顾了基民盟成立至今的历史。提到了两 位伟大的创始人安德雷亚斯。赫墨斯和雅各布。凯瑟。正是由于基民盟所推行的政 策,使他们的梦想能够得以实现。我就是这样说的,并列举了我的前几任党主席, 如康拉德。阿登纳,路德维希。艾哈德,库特。格尔格。基辛格和莱纳。巴策尔。 所有这些人都曾为实现我们伟大的目标而艰苦奋斗过。然后,我们为那些已故领导 人默哀。” 会议的下一个日程令他感动不已。总理回忆说,这里所指的是新联邦州基民盟 州立委员会宣布加人基民盟全国联盟的仪式。大会主席团主席首先叫了勃兰登堡州 立委员会的名字。卡尔一海因茨。克雷齐默走到麦克风前庄严宣布加人联盟。在经 久不息的掌声之后,科尔向勃兰登堡州立委员会的代表们表示祝贺。基民盟总书记 吕厄向他和他的党内同志表示热烈的欢迎。随后,梅克伦堡一前波莫瑞州、萨克森 一安哈特州、萨克森州和图林根州的基民盟州立委员会分别宣布加人联盟。最后, 东柏林的代表埃尔克。霍夫曼登上讲台,宣布基民盟东柏林委员会愿意成为全德基 民盟的一员。早在9 月8 日,——东柏林的11个基民盟地方委员会就已和西柏林的 12个地方委员会合并成立了一个州立委员会。——接着,近千名代表全体起立,齐 声高唱德国国歌。 科尔和德梅齐埃分别致词。德梅齐埃称东德基民盟是惟一能够取代德国统一社 会党的政党。在长时间的充满个人感情色彩的发言之后,基民盟现任联邦主席以957 票中的943 张赞成票再次当选。与会者全体起立,高喊“赫尔穆特,赫尔穆特”, 共同庆祝科尔的当选。随后,德梅齐埃被推选为基民盟联邦副主席。10月2 日中午 时分,全德统一党代会宣告结束。科尔说:“基民盟作为第一个民主政党,在全德 成立了统一的委员会。对此,我感到非常自豪。这也充分表明了基民盟完全有资格 掌握统一后的德国的政治领导权。” 稍后,科尔和他的几位部长以及几位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来到汉堡一福尔斯 比特尔机场,登上了一架联邦空军的飞机。“今天的人们恐怕很难理解,这一刻其 实也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这是45年来,德国的军用飞机首次从联邦德国飞往柏林。 我们得到了同盟国签发的特许。而10月3 日零点,同盟国将结束其所拥有的全部权 力。” 傍晚早些时候,联邦总理通过国家公共电视台的两套节目就即将到来的德国统 一日发表演讲。他说道,几小时后,我们的梦想就将成为现实。他同时把这称为是 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再次回忆起德国长达40年的分裂,回忆起那些破裂的家 庭以及柏林墙的受害者们。他再次向西方的朋友们表示感谢。“尤其要感谢乔治。 布什总统,以及我们的法国和英国朋友们。”他感谢在中欧、东欧以及东南欧进行 的改革运动。其中,他特别强调了匈牙利所起的重要作用。最后,他高度赞扬了米 哈依尔。戈尔巴乔夫。他接着又说:“我们之所以在今天就能够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尤其要感谢那些热爱自由的人们,他们和平谨慎的态度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科尔在电视讲话中呼吁与欧洲民族建立友好睦邻关系。同时,他也谈到了德国 内部的团结和睦邻友好。他表示相信,所有的经济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当然,这 不是指一朝一夕的事,但肯定会在短期内得到解决。”最后他说:“作为一个法制 国家,其主要任务就是要实现公正和内部的安定。目前,我们大家都面临着一个严 峻的考验期。严重的非法行为必须得到纠正和补偿。当然,我们也需要促成内部的 相互谅解。我恳请所有的德国人,让我们证明我们共同追求的自由是完全值得的。 10月3 日是充满欢乐、谢意和希望的一天。德国年轻的一代将与他们的父辈们不同, 可以在和平与自由中把握人生的所有机会。德国是我们的祖国,统一的欧洲是我们 的未来。愿上帝赐福于我们的祖国——德国” 在不久以后就重新恢复其宪兵广场原名的学院广场边的剧院里,席勒《欢乐颂 》的美妙音符正在慢慢消失。德梅齐埃走上了讲台,他说这是“一个不流眼泪的告 别仪式”,并敦促在对罪责和无辜作出必要的澄清以后,必须达成社会的谅解和安 宁。尽管他目前还是民主德国的主席,但在整整一个小时以后,这个国家将不复存 在。科尔回忆说:“洛塔尔。德梅齐埃显然在讲话时非常激动。当他提到‘一个不 流眼泪的告别仪式’时,他是想以此来表明他并不缅怀民主德国。就像他的许多同 龄人一样,洛塔尔。德梅齐埃觉得实现与过去告别在此时此刻依然意味着一个重要 的休止符。后来,我们一起坐在帝国议会大厦,听着窗外人群的欢呼声,我邀请他 和我一起走到窗边去,他婉言谢绝了。这时,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共和国广场上正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广场上已经聚集了50多万人,正 期待着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管弦乐队正演奏着勃朗姆斯、门德尔松。巴尔托尔迪 以及其他作曲家的欢快曲子。随后,列队在瓦洛特大厦西大门边的柏林合唱团开始 演唱。观礼台上渐渐挤满了嘉宾。科尔回忆说:“我和我的夫人,以及几位随行人 员又在我的办公室里停留了几分钟,我在那里回答了一位外国女记者的提问。当我 们随后走向西大门时,我们几乎走不过去。因为密集的人群把路都堵住了。”最后 还是几位保安人员为总理及总理夫人开辟了一条道路。当赫尔穆特。科尔踏上平台 时,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赫尔穆特,赫尔穆特”,人们的喊声打断了 合唱团的演唱。无数的黑红黄三色德国国旗在数万人的头顶上空飘扬。 已经临近午夜了,来自柏林的14个少男少女们托着一面巨大的旗帜,走下帝国 议会大厦的阶梯。兴奋异常的人群冲过了警戒线,挤向平台。仪式不得不暂时中断。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就要失去控制,但随后又有了好转。年轻的护旗手们继续向旗 杆走去。这时,舍内贝格市府大楼的自由大钟敲响了。这个大钟是美国人民为了纪 念与柏林自由区域的人民的友谊而赠送的。这时,距离升旗仪式仅剩几分钟时间了。 象征着民主的德国旗帜采用了汉姆巴赫节的传统颜色。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由无数 面小旗制成的大旗缓缓升上了天空。联邦总统魏茨泽克走到麦克风前,以全体德国 人民的名义宣誓:“我们自愿实现德国的统一。我们深知我们对于上帝和人民所负 的责任。我们愿意在一个统一的欧洲内,为实现世界的和平作出我们的贡献。” 管弦乐队和合唱团开始演唱起德国国歌。数万群众一起吟唱这首“团结、权利 和自由”之歌。高高的旗杆上,巨大的国旗在秋风中迎风招展。联邦总理及其夫人 的这一边站着根舍和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的勃兰特,另一边站着魏茨泽克和德 梅齐埃。赫尔穆特。科尔回忆说:“有时候,人们会突然想起过去的许多事,就像 电影中的快镜头一样在眼前—一闪过。我那时就是这样。我看到了路德维希港被轰 炸时的情景,以及与约汉内斯。芬克会谈时所结交的朋友。我深深地感激那些在过 去的几十年内曾和我一起,为了实现统一和自由而艰苦奋战的老师、逝者和战友们。 我再一次回想起这些年中,我必须作出的那些的艰难决定。我又一次‘回顾’了我 们在通向祖国统一的道路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在圭姆尼希宫与匈牙利领导人的会谈, 在华沙听到的有关拆除柏林墙的消息,在德累斯顿受到的无比隆重的接待,我与乔 治。布什,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以及弗朗索瓦。密特朗的会谈等等。 “当我站在柏林帝国议会大厦门前的这一刻,我想到了,事情也有可能以完全 不同的另一种方式发展。1989年秋天,当我们开始为统一作准备时,摆在我们面前 的就像是一块无法逾越的沼泽地:我们站在齐膝深的水中,浓雾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我们只知道,我们面前有一条路,至于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里,我们一无所知。我 们只能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但我们终于还是安全地到达了彼岸。如果没有 上帝的帮助,我们可能会失败。”联邦总理若有所思地补充说:“当然,我自己完 全清楚地认识到,我们还只是刚刚实现了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所有梦想中的 一部分。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另一个目标要完成:实现欧洲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