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被告某乙:暗示的作用 我在丹佛国际机场下飞机时,径直走进了一群早就等在那里的记者中。我坐飞 机离开俄克拉何马城是最后一分钟订的票,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呢?他们进入了什 么航班时刻表数据库啊? 我慢慢地从摄影机中挤过去。我独立签约为一个家庭做事情时,可以自由地向 新闻界发言,只要是对破案工作有利。如果是当地或州警察局办的案子,他们叫我 来经常是专门为重新引起媒体界的关注。但对于联邦调查局来说,情况非常不一样 :言论只能从一个渠道出来。在俄克拉何马城爆炸案中,这个渠道是特别主管探员 威尔顿·肯尼迪。 我到达丹佛几个小时前,被告某乙的新画像已经在俄克拉何马城一个记者招待 会上发布,现在是各广播网的头条新闻。要是讲讲如何看出一张脸与其他脸的细微 差别,晚间新闻里会出现一则非常有用的短讯,但是,没有联邦调查局批准,我不 敢冒险这样做。我躲进女盥洗室,希望那些记者自己解散。 我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赶回班德腾空我按季节租来的房子,我最后能花 时间的事是在丹佛短暂停留三个小时。后来,我悄悄出了盥洗室,躲进一家商店, 翻看着旋转架上陈列出来的明信片,其中一张明信片看起来有点不协调。 这是一个女子的照片,她躺在有瓦楞的金属马槽里,沐浴着阳光。照片是从背 后拍的,好像她不知道有人在附近。她长长的金发从黑色牛仔帽下披散开来,从金 属浴盆的后部只能看到她的双肩和肘部。她的双脚指甲修剪得很好,搁在她的临时 浴盆离拍照人稍远的边架上。褪色的牛仔布衣服挂在一个年月很久的、饱受风吹日 晒的柱子上,她的马在附近吃着草。她前面什么都没有,是一片广阔的空地,草原 上齐脚高的金色的草,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我把卡片翻过来想看看照片是在哪里 拍的,但没有说明。 机场里柴油的味道,让我回到对默拉大楼的恐怖记忆中,但是,每次我一看到 这张卡片,立即就沐浴在一种平和中。 我买了四张卡片,给我的姐妹们每人一张,我自己留一张。 在回去的飞机上,我开始草草列出搬家的前一天我在家里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找房子、洗地毯、租一辆卡车、买箱子、买清洁用品。当飞机降落到波特兰机场时, 我从窗子里望出去,天像往常一样下着雨。我到班德的飞机总是停在往返航班停机 坪的小柏油路面上最后一个位置。我面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会不会在波特兰的雨里 淋湿,而是会淋多湿? 我从波音757 出来,沿着喷气式飞机乘客上下走廊迅速走进波特兰主机场,却 正好又进入另一个记者伏击圈。照相机快门在闪烁,麦克风对着我的脸。乘客挤在 我周围想快速离开。我试图在一片混乱之中混过去。 “我们可以请你就你在俄克拉何马城的经历讲几句话吗?” “被告某乙的下落有没有新消息?” “你认为麦克维是属于一个更大的团伙吗?” “博伊兰女士,你知道有人掩盖了些什么吗?” “在爆炸现场感觉怎么样?” 但是,我没有回答的自由。 “让我打个电话,我马上就回来,我保证。”我打断道,接着跑到一个公用电 话隔间,藏在那里。 巴特·戈利是联邦调查局在波特兰的公共发言人。我记得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听到他接电话,我松了一口气。 “巴特,我很高兴你在这里,我是珍妮·博伊兰。我在波特兰,正要回班德。 我在丹佛换航班时,记者们跟踪到了我,又跟踪到这里,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 组、《内部消息》、报界,他们都想要我就被告某乙的新画像说几句话。我该怎么 办?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吗?” “珍妮,”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相信你。你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是专业人士,你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毕竟,你从事这种公共关系工作已经多年。 需要帮助时告诉我。” 我们相信你——我珍爱这几个字!我挂了电话回到记者中。但我解释完新画像 的具体情况后,他们跟我到了停机坪。《内部消息》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为一场我 没有同意的采访的权利开始激烈争论。我交替看着这两方好像在看网球赛。结果哥 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制片人占了上风,她想让我推迟回去,在波特兰的四星级宾馆亚 历克西斯过夜,这样电台就可以在喧闹的机场外让我坐下来采访我。 “亚历克西斯?”我问。 我家里还一团糟,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存放了两星期了,还有~堆明天早晨才 能开始做的日常琐事。 “还有按摩?”我开玩笑地加了一句。 “好,没问题,有按摩。”令我吃惊的是她同意了。 我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的美梦破灭了,她等着我在宾馆柜台处登记人住。“哦, 但是我们采访不用你的房间。顺便说一句,我对你说过你要和哈里·史密斯一起实 况广播吗?” “但哈里·史密斯在纽约。”我开始听出一点问题了。 她知道已经把我绕进来了。“是的,所以我们要你凌晨三点十五分到科因电视 台的演播室。” 另外两家新闻单位的人跟在我们后面进了宾馆。他们聪明地让哥伦比亚广播公 司付宾馆账单,只是跟在后面。我无路可逃了。 最后一家新闻单位的人是凌晨一点钟后收拾东西离开房间的。我剩下九十分钟 来准备去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演播室。躺下没什么意义。我终于疲劳到了这种程度 :甚至连睡眠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洗了个热水澡,用毛巾裹住头发,接着就着火炉暗淡柔和的光线拨了我的语 音信箱的号码。里面塞满了媒体的电话和远房亲戚的留言,后者在全国晚间新闻上 看到了机场短讯。但是有托尼·费拉利亚打来的一个电话,标明了是“紧急电话。” 托尼是波特兰警察局爆炸组的负责人。我怀疑“紧急”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晚上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托尼不会轻易用这个词的,我拨了号码。 “嗅,珍妮,你好,我很高兴你打电话来。” “托尼,什么事啊?我至少有一年没有和你讲话了。一切都好吗?” “请非常仔细地听我讲,亲爱的。”他慢慢地说,声音低沉缓慢。“我想教你 如何识别邮件炸弹。”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让我全身一紧,警觉起来。托尼是我的老朋友。三年前,有一天 下班后,我走到波特兰警察局停车棚,发现他躺在我的车底下。原来是在调查针对 所有波特兰警察局探员的炸弹恐吓。托尼是这个领域里最优秀的人员之一,如果他 说我就听。 “当心那些贴了邮票但是没称重量的邮件。”他警告道。“炸弹有一点分量, 正常人会把它拿到柜台上称一下重量,计算邮资。但是爆炸凶手不会让别人看到他 自己的。他会自己把邮资贴到包裹上,这需要很多工作。它看起来很奇怪。 “看一下回信的地址你是不是认识,即使这个地址看起来像某个无害的组织。 你该知道谁会发给你这些东西,谁不会。做到了这一步后,记住永远不要采用通常 的方法打开包裹。绝大多数包裹是把右上角打开,从那儿往下撕。这就是连接雷管 的地方。如果你认为包裹安全,即使你肯定它的安全性,也要在相反的那个角划一 个小口,往里看看里面是什么。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没问题。炸弹可以包在一本书 里或者在另一个包里。 “珍妮,最好的办法是,如果你有任何疑问,给我打电话,或者把它送到机场 警察那里,说明你的身份并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让他用X 光为你检查。你在 听我说吗?”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托尼。但是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情呢!” “记住我说的话。好吗?小家伙?”他严肃地说。“你答应我这一点吗?” “喂,好的,谢谢。晚安,托尼。”我把话筒放到听筒架上,呆呆地坐在炉火 映亮的安静的房间里。 早晨三点十五分,科因电视台很安静。我走进冰冷的演播室,与纽约哥伦比亚 广播公司进行远程采访,我鞋子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里。我想找点暖和的东西来捂捂 手,咖啡,茶,或热水,但是在这个不正常的时间,连实习生都没来。采访早晨四 点钟进行,上午七点在东海岸进行实况广播。 “请坐,”一个制片人低沉的声音从天花板上某个扬声器里传出来。我看不见 他的脸,看不见任何人的脸。 半个小时后,一个巨大的机器人照相机开始围着我转,像一个无人操纵的牙科 X 光机器在向我逼近,接着是调整角度,往后挪了些,又迅速移到我一侧,毫无疑 问在寻找一个最能掩饰我缺乏睡眠的角度。 “早上好,珍妮,谢谢你今天上午和我们在一起。”巨大的监视屏亮起来了, 哈里·史密斯的脸出现在上面,好像他是坐在这设备的另一边而不是在这个国家的 另一边。 “他讲了我曾经参加过的一系列案件,我在椅子上坐直了一点。然后话题转向 了大爆炸。 我讲了新画像的详细情况,没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新画像。就像采访见证 人时一样,不要说你不想强调的东西。但是你怎么委婉地对公众讲“别在意我们先 前给你们看过的那张,我指的其实是这个”,而不解释是什么原因呢?我们成功地 避开了这个话题。四点二十分,采访结束了,我离开了那里。 制片人在走廊里走过来,脚步轻快、面带微笑。“睡得好吗?”她端着一杯刚 泡的热咖啡问我。我可以看出来她睡得很好。 “是的,好极了。谢谢。” “你不介意我们早上七点钟现场采访你吧?”制片人通常都会这么做事情,他 们句末用升调,好像实际上一直没打算提出请求。 我坐上一辆市内汽车去机场时已是早上八点半,又是一整夜没睡觉。我已经记 不得我连着多少夜没睡觉了。在早晨温暖的阳光里,我倚在后窗子上,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单纯,笑了起来。我一直没有得到他们许诺我的按摩。 上午十一点,我的车停在自己房前的车道上,两边是笔直的杜松。车道上有两 辆轻型货车和一辆吉普排成一排。我可以看到后面的车库开着,箱子整齐地放成一 排一排。 我迟疑地沿着台阶慢慢走过去,警觉地从开着的门往里看。台子上是一瓶长茎 玫瑰,旁边是丰盛的食物。 我转过拐角走到厨房,看到一队朋友戴着棒球帽,穿着蓝色牛仔衣,正准备把 东西装到借来的卡车上,他们在为我搬家。地毯已洗过,窗子已擦过,我列出来的 每一件事情都做了。一个人甚至因为我没有时间找房子还安排好了地方让我搬去住。 他们是在对俄克拉何马城爆炸案的侦破间接做贡献。 一个亲密的朋友有个牧场,想出售已经一年了。里面有小型机场、赛马场,环 境僻静,最好的一点是这个巨大的庄园有电子安全门。钥匙暂时归我。 我几乎还没有适应庄园的清静生活,马克·克莱斯就从洛杉矾打电话来了。他 打开早晨的《洛杉矾时报》,结果发现一篇关于俄克拉何马城爆炸案的文章。 他先念了标题,接着说:“珍妮,是你写的。” “不,不是,马克,我没写任何文章。” 好像是我无意中写的。 我在俄克拉何马城从宾馆给我妈妈打电话、请她祈祷时,她告诉我要把我的请 求转达给科罗拉多州蒙特罗斯的每个教堂。当地报纸当时登出了一篇文章,号召整 个城市里的人们为俄克拉何马城的受害者们祈祷。我寄了封信给编辑,谢谢这座城 里人们的支持。美联社电讯社后来登载了这篇文章,不是作为一篇社论,而是作为 一篇特写登出来的。 标题是“美好处处涌现”,在这篇文章里,我叙述了我的亲身体验:如果我们 只是老想着邪恶造成的灾难,邪恶就有力量摧毁我们,但邪恶也同样能升华我们的 精神。由于志愿者们、救援人员和红十字会无限的努力,以及整个国家为俄克拉何 马遇难家庭的祈祷,国家的这场灾难把我们民族壮大起来,我们所有人身上最好的 东西得以发扬出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封写给我家乡的信被发表在从纽约到 西雅图的报纸上。 我刚刚挂了马克的电话,俄克拉何马城联邦调查局特别行动组又打来电话。有 一个人向他们汇报,说自己在履行“公民义务”。 他在新闻上看到麦克维和尼科尔斯的照片,记起他以前见过他们和另外一个人, 这第三个人去年u 月到过他在密苏里凯士维尔不动产办公室。地址大致在已知的麦 克维的旅行路线上从这一点可以判断他们见到麦克维一行的可能性不小。 我按照特别行动组的命令,马上动身,飞抵俄克拉何马城和特别探员比尔·蒂 特一起开车到南密苏里,见证人比尔:马隆尼,一个退休的军士长,在那里等着我 们。 1994年门月的某一天,马隆尼见到了麦克维一行。有人看到马隆尼的一块偏远 地产的广告打了电话说要来,马隆尼和他的合伙人乔·李·戴维森在马隆尼的单车 车库改成的不动产经纪办公室等着他来。这位军士长确证了来电人的名字,“麦克 卫?像是凯士维尔这儿的一条街道?麦克卫?”他问。 “差不多了,”打电话的人说,接着就挂了电话。但来的两个人中没有麦克维。 马隆尼说一个人是尼科尔斯,会面时他安静。冷漠地坐在那里。另外一个人黑头发, 五官轮廓鲜明,体格强壮,皮肤黄褐色。这个房地产经济人回忆说他快活而健谈, 表面上看来是由他说了算。他皮肤紧绷,头发理成军人的样子,下颌方正结实、脖 子短而粗。他称自己为“杰克斯”,他说拼写“和听起来一样”。 两个人想要看的一块房地产在奥萨克山区的一个山谷或者说沟子里。广告上说 这块地产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地面上有洞穴。乔·李找到一张地形图;在桌 上打开,这样他们可以弄清那里的位置。秘书走进来很小一会儿,拿来文件就走了, 只注意¥贿两个人在场,没看到其他的什么。马隆尼在座位上靠后坐着,在办公桌 后面用他在军队里学到的观察技能扫视着十二英尺宽的房间。 他也教他手下人这么做。他会在某一天和第二天之间移动房间里的某样东西, 然后仔细提问士兵们有什么变动,教他们注意到最小的细节。观察是他的消遣,但 这件事上他还有特别的原因。那个体格强壮的人外国人特征明显,他的相貌让他想 起很久以前不愉快的经历。尽管六个月过去了,他与这两个人的会面过程中也没受 到什么创伤,他有杰出的观察能力,而且那个人让他清楚记起了不愉快的经历,这 些或许足以使这个形象进入他的大脑。 我们在一个乡村旅馆的社交活动室采访他。蒂特坐在房间的后面、马隆尼的视 线之外,这是采访凯辛格得来的教训。蒂特坐的地方刚好在我的视线之内,这样我 们可以无声地交流。 采访进行得很迅速。马隆尼的回忆具体到那个体格强壮的男人的鞋底图案—— 他一个脚踝放到左膝上时马隆尼看得见。蒂特和我不断地彼此对望一眼,对他记得 如此精确感到很吃惊。马隆尼用军队里的话说,“那个人该直的都不斜。”意思是 说他浑身上下都很整齐,从衬衫领子的纽扣到皮带搭扣到裤子上的褶。从侧面看这 个人鼻子下部像凿出来的一样线条分明,他脖子后部粗面僵直,连一点凹进去的意 思也没有。 比尔·马隆尼作我们的见证人,要么是天上掉馅饼,完全是上帝对此案的恩赐, 要么他根本就是个精神病。我们不知道是哪种可能。但作见证人他自己没有丝毫得 益,除了他爱国精神方面的满足外——这是一个好人做的正确的事情。我相信他, 蒂特也相信。 他说房产会议快结束时,门开了,第三个人走了进来——他“百分之一百地肯 定”这个人是蒂姆·麦克维。这第三个人问什么事花了这么长时间。麦克维往下看 时,眼光落在马隆尼桌上一粒古铜子弹上。 “嗅,丛林狼到我的地产上来时我才用它。”马隆尼说。那时麦克维笑了,脖 子往后上仰,那一刻露出一颗发黑的右上犬齿。 我偷看了一眼蒂特,确信他听到了这句话。这一点很有用。麦克维被监禁着, 联邦调查局可以找到他在军队里的牙科病史,很容易证实他是否有可能引起牙齿变 色的牙根管炎或受伤处。如果能证实这一点、我就可以充满信心地接受马隆尼其他 的不寻常的回忆。 我把画像拿给军士长看时,他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缩式 指示棒,指出他认为不准确的一些细小地方:“鼻子的角度应再失两度”,前额应 该“宽八分之一英寸”。就这样结束了,蒂特和我板着脸看了看彼此,但心里其实 狂喜着。剩下的是联邦调查局的事了,他们搜捕蒂姆·麦克维的副手、可能也是同 谋时——就是那个自称为杰克斯的人,应仔细保护这个形象。 接下来我对马隆尼的合伙人和秘书分别进行了采访。两个人都证实了马隆尼的 回忆,但乔·李的回忆和马隆尼的稍微有点不同:他描述的这个人五官更粗大,年 纪稍微大一点、相貌更像外国人,更粗壮,头发更浓,脸颊上、眼睛下的皮肤较粗 糙。 因为绝不能把两种描述综合成一个,每个人自身的感觉总是有道理的,我们得 做个选择。因为马隆尼的观察能力很强和他记得此事有情绪上的原因,我将把根据 马隆尼的回忆绘成的画像作为给特别行动组看的正式画像。蒂特和我结束了那儿的 采访工作,走过阿肯色北部山坡上厚厚的落叶,返回俄克拉何马市。 “你得给我找到那些牙科病历,比尔,不要忘了。”我请求道。如果能和特别 行动组的特别主管探员见个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搞到有关信息与资料,以知道 我们应该相信马隆尼多少。但这要花些时间。我不得不把这事交给蒂特。 我们回俄克拉何马市,开车开了好长时间。我一个人进入负.责人的办公室去 汇报情况。 “他们的描述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不同。”我向特别主管探员鲍勃·里克 斯解释道。汤米·凯辛格说在埃略特车身修理厂看到的那个黑发男人体格强壮,没 提皮肤颜色或种族特征。但密苏里的黑发男人被描述为皮肤较暗、外族特征明显, 爆炸发生前一两天在俄克拉何马市邮政局看到的那个人也是这个样子。 这位特别主管探员打断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认为已找到了章克申那个人 呢?他像极了你画像上那个人。” 他说这个叫托德·邦廷的人曾在埃略特车身修理厂租过一辆赖德卡车。他走进 去,正好站在凯辛格记得看到他的地方,戴着汤米被采访时说的那样的帽子。但是 他是4 月18日去这家店的,在麦克维来的第二天。他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 也是一个军人,但这个人是军人迈克尔·赫蒂格,他站在柜台边,完成了赖德卡车 的租车手续,就像蒂姆·麦克维前面一天所做的那样。 就像麦克维一样,赫蒂格高大、白皮肤、军人气质、头发理得很短,这两次租 车都是在下午,但隔了一天。托德·邦廷确有其人,和描述的一样,但不是同一天。 然而因此受到的牵连面却极广泛。爆炸发生后马上就对各广播、电视网发布了 第二个人——也就是现在臭名昭著的被告某乙——的相貌情况,报界也在世界范围 内公布了这一点。这掀起了一场范围极大的搜捕活动,耗费了大量金钱、侦破时间, 给几百个长得像错误画像的人带来了灾难。特别行动组说,根据最初发布的画像, 他们一度曾一天处理一千一百条线索。 画像一旦传播开来,暗示开始起作用了——暗示的作用已经得到过大量证明。 赖德柜台边的第二个人和爆炸案有关这个念头不光渗透到了公众脑中,更重要的是, 也渗透到了见证人脑中。 这么严重的错误是怎么发生的呢?见证人没受到创伤——我们从开始就知道埃 略特的三个见证人都没有受到过什么创伤,时间上没界线,大脑没理由不把某些具 体细节包括进一个特定情景中,这一点我们初次约见证人时就应考虑到。如果考虑 到了这一点,就会设计问题来界定证人见到嫌疑犯的整个情景。但从来没提过时间 的问题。 接下来发生的事进一步加深了错误的印象。甚至新画像发布后,媒体在报道中 继续采用被告某乙的说法,并不停地播送被告某乙的通缉布告,人们每看到这布告 一次,第二个人的存在就被证实一次。这个问题产生后就自行发展下去了。 见证人从来都没错,是办案人员这一方不理解没有创伤的情况下人的记忆有什 么规律,问题关键在于记忆的心理特点,而不在于画像在艺术或美学上有多成功。 就像汤米·凯辛格很快地解释的:“咳,见鬼,联邦调查局要你指出来,该死 的,你就得指出来。” 就这样,产生了被告某乙一说。 总共有七个证人说过爆炸前的那些天有个黄褐色皮肤的男人和麦克维在一起。 两个是俄克拉何马市的邮政员工,他们在4 月17日或18日看到麦克维和这个肤 色较暗的男人在一起。第三个证人是塔尔萨银行的一个管理人员,爆炸发生前半个 小时因交通堵塞,他的车停在离默拉大楼四个街区远的地方。他说当时他的车停在 赖德卡车和一辆小汽车旁,他描述的这辆小汽车的情况和蒂姆·麦克维的水星牌车 一致。根据他们犹豫、迟疑的样子,这个银行高级职员推断这两个外州来旅行的人 不清楚路怎么走,但他主动帮那个司机忙时——这个人他后来认出来是麦克维,却 被他“冷冷地狠瞪了一眼”。和麦克维在一起的那个乘客与那个黄褐色皮肤的人一 致,但这个银行高级职员只是看到了他侧面的一部分,特别行动组的人决定不根据 他提供的信息绘制画像。 第四个证人是爆炸案幸存者黛纳·布拉德利,她说爆炸发生前几分钟她透过社 会安全办公室的平板玻璃窗子往外看,看到一辆黄色赖德卡车停在车道上。她从侧 面看到一个黄褐色皮肤的男人从乘客门一边离开赖德卡车。几秒钟后,她成为大爆 炸的受害者,采访她的前几个星期中她身体一直徘徊在危急状态。 第五、第六、第七证人是密苏里凯士维尔的三个居民。他们中有两个人能够描 述出那个自信而又健谈的黑发男人,他们说1994年11月他陪特里·尼科尔斯到他们 房地产办公室来过。 调查人员办案最初几个小时就开始搜寻大家传说的、臭名昭著的被告某乙,如 今此人被确认为是士兵托德·邦廷。他是碰巧到埃略特车身修理厂去的,和大爆炸 完全没有关系。 在章克申“看见二‘的那个人的相貌和俄克拉何马市、凯士维尔其他七个见证 人描述情况不一致的原因终于水落石出。 现在,如果媒体和公众愿意的话,被告某乙的说法终于可以消失了。但是新的 疑点出来了:“那个体格健壮、皮肤黄褐色、自称‘杰克斯’的男人在哪里?”也 就是那个蒂姆·麦克维为他当司机的人。谁是被告某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