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三十二:遭遇“强盗”——一个家族被毒品毁灭的悲剧 三个破碎的家庭, 六位忧伤的老人,两个可怜的孩子 这就是那个曾拥有近百万元资产的牟家贵老板的家吗? 破败不堪的小平房没有窗户,凹凸潮湿的室内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霉味。除一台 十八寸的电视外,没有其他家电,没有家具,甚至没有一只箱子。看不清颜色的被 盖衣物胡乱地堆放在那张惟一的木床上,发黑的棉絮从被套的破洞中露出。床的周 围横七竖八地摆着不知装了些什么的编织袋。结满蛛网的日光灯打不开,阴暗长久 地笼罩着这个家庭…… 即使如此,这个破烂的家还不全属于年家贵,房子、木床是租的,连那张吱呀 作响的饭桌也是借的。那曾享誉一方的雪棉牌卫生纸虽仍在离“家”十多米外的厂 房里生产,但那些原料都是赊来的,曾为牟家贵带来过巨额财富的整个卷纸厂都已 不属于牟家贵了,属于他的只有一身因劳累过度而留下的病痛。在众多疾病中,最 折磨牟家贵的是肺气肿,越来越重的肺气肿使他枯瘦如柴,面如土色。医生说,再 不好好治疗,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出事。牟家贵也怕“出事”,早就想去医院,但 他已无力支付医院的费用,只好在那些江湖游医处弄些药吃,实在不行了,才在家 里输点液。 牟家贵病后,他年近60的老伴苏占惠不仅要以她那瘦弱拘接的身躯苦苦支撑这 个家,还要照顾4 岁的小外孙女。外孙女的爸爸胡坤因吸毒被判3 年强劳去了资阳, 她的妈妈——苏占惠的女儿牟明玉也因吸毒被关进戒毒所。牟家贵与苏占惠几次商 议要把外孙女送到她爷爷家去,但前些年胡坤把两个老人的积蓄全骗去吸了“粉”, 年过70的亲家和亲家母皆疾病缠身,朝不保夕。听亲家说,他老两口的“机动资金” 只够买一口棺材,百年之后,就得看谁有幸能“捷足先登”去享用这口棺材了。这 种境况,怎忍心再给亲家雪上加霜?牟家贵夫妇只好把外孙女留了下来,这样一来, 苏占惠的负担就更重了。每天,她不到5 点就起床肥丈夫的药、饭等事弄好后,便 送外孙女到很远的城北去上幼儿园。8 点前,再到他们那快倒闭的卷纸厂与几个雇 来的临时工一起生产卫生纸。中午,忙完了家里,她马上急匆匆用三轮车拉着卫生 纸满城去跑销售。下午6 点前,再赶到幼儿园接回外孙女。有时,累得腰酸背痛的 苏占惠还得利用晚上的空闲到她另一个亲家陆继无家去看看自己5 岁的孙女。苏占 惠的儿媳陆小莉因挪用公款4 万多元作毒资被达州市某县检察院查处,从2000年10 月起,她将在成都的一所监狱里度过3 年的铁窗生涯。儿子牟兵也因吸毒被公安局 追得东躲西藏。苏占惠维持快要倒闭的纸厂和照顾丈夫、外孙女已力不从心,只好 把小孙女送到亲家处。 苏占惠知道,亲家陆继元的日子也不好过,老两口也都60多岁了,一生的积蓄 全被自己的儿子牟兵和儿媳陆小莉连偷带骗地弄去吸了毒。每月的退休金只有300 多元,家里添一个外孙女已难以维持生活了,前不久,他的儿子陆勇因无钱买“粉” 在抢劫一妇女的金项链时被抓进了看守所,亲家母悲愤交加,积郁成疾,住院借了 一大笔钱。看守所里的陆勇几次捎信说“里边”吃不饱,叫送钱去,陆继元只好借 债给儿子送去几十元。钱虽不多,但对已陷入困境的陆继元一家来说,几十元钱的 分量无异于一座大山那么沉重。每次到陆家,苏占惠都想好好劝慰一下亲家和亲家 母,但看到一家老小那穷苦凄惨的样子,想到自己的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和亲 家的儿子被判的判、关的关、逃的逃,特别是想到孙女、外孙女四五岁便失去了父 母的关爱,失去了家庭,没有一个健全幸福的童年,苏占惠心中就感到阵阵刺痛, 劝慰亲家时常常是未语泪光流…… “试试吧,吸着挺好玩的” 这一试,试出了3个瘾君子 几年前,牟家贵在他所工作的达州市某县造纸厂倒闭前,花3000元买断了他44 年的工龄。一同下岗的工人们还未从最初的惶惑埋怨中解脱出来,牟家贵已利用自 己在纸厂干过各个工种的特长和与县内外众多纸厂熟悉的优势,在全县办起了第一 家卫生卷纸厂,他的爱人苏占惠、大儿牟川、小儿牟兵、小儿媳陆小莉、女儿牟明 玉、女婿胡坤先后加盟,把一个小小的卷纸厂搞得红红火火。由于专事销售的牟兵、 陆小莉、胡坤、牟明玉等人的努力,他们生产的雪棉牌卫生卷纸先后销售到了万县、 渠县。营山等地,销售利润每月大多在三至五万元之间。干了两年后,牟家贵已有 了近80万元的积蓄。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可能在得到金钱财富的同时拥有明智。对于有的人 来说,钱多是一件危险的事。 在销售活动中,几千几万的钱常常经过牟兵的手,他渐渐有了大款那种财大气 粗的感觉和一展财力的冲动。他说,他要活个轰轰烈烈,风风光光。于是,他吆三 喝四,交朋结友,常出没于灯红酒绿的酒家歌厅醉花卧柳,寻欢作乐,对那些“小 姐”们一掷千金,对那班哥儿们他更是出手大方。“小姐”和哥们儿都称赞说,牟 哥仗义疏财,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久,牟兵又迷上了麻将。不过,他赌技不佳, 屡赌屡输,但他却越输越赌,于是,赌友们赞他有气魄有风度,是赌场大侠。在一 片称赞声中,牟兵体味到了有钱人的潇洒和威严。不过,老被人索取和盘算,牟兵 初时的兴奋和热情渐渐开始消退,在“小姐”和赌友们的称赞声中他觉醒了过来: 那些龟儿是想整老子的钱!他觉得这种“男子汉”风度和“大侠”的豪爽实在无多 大价值和意义,他说,真正的享受应该是独特的时髦的和刺激的。他的那伙玩友中 马上有人说,吸“粉”最刺激,只要一吸,就周身舒服,飘飘欲仙,没有烦恼,没 有痛苦,想什么就来什么。玩友们建议说:牟哥,试试吧,吸着挺好玩的。 牟兵也曾听说过“粉”的厉害。但在玩友们的一再怂恿下,他想探究一下“粉” 那奇特神秘的感觉。他告诫自己:只试试,坚决不能上瘾。点燃玩友赠送的“烟”, 还未吸完,牟兵便觉得头晕想吐。他骂玩友:你他妈的骗人,难受死了,还说好玩! 玩友马上扶他躺下说,牟哥,躺着别动,闭上眼睛试试看。牟兵照着玩友们教的去 做,果然不难受了,还真有一种舒服和飘然欲仙的感觉在体内弥漫开来。他不由心 中一阵暗喜:这“粉”真神!此后,又吸了几次,牟兵便把当初那“坚决不吸成瘾” 的决心忘到了洼爪国——其时,他已成瘾了,只要一天不吸,便浑身无力,哈欠连 天,鼻涕眼泪直流。从此,他每天都想法瞒着家人从销售卫生纸的款中弄出一笔钱 去买“粉”。1995年秋的一天,牟兵的小舅子陆勇偶然发现牟兵和几个粉友在吸粉。 牟兵害怕了,如果陆勇把此事告诉了他姐姐陆小莉那岂不坏了大事!粉友们劝道: 牟哥别担心,让陆勇也吸不就没事了?于是,粉友们把愕然离去的陆勇拉回劝道: 陆勇小弟,试试吧,吸着挺好玩的!陆勇开初不敢“试”,但见姐夫牟兵在一旁沉 默不语,就“试:‘了起来。这一”试“,很快就上了瘾。陆勇没有钱,只好跟姐 夫跑销售,在牟兵那儿讨一口”粉“吸。于是,牟兵每天得从卫生纸的销售款中多 弄一个人的”粉“钱。 在这期间,牟家贵的女婿胡坤也在用销售卫生纸的款偷偷吸粉。这胡坤比牟明 玉小5 岁,早在广东打工时就是瘾君子了。他说,老子不看牟家有钱能吸粉,才不 会跟大自己5 岁的女人结婚哩!结婚后,他利用搞销售之机,把收回的款统统拿去 买粉。牟家贵是一个文盲,记不了账,更算不来账,销售中的收进支出全凭胡坤、 牟兵说了算,等到后来牟家贵的大儿牟川发现胡、牟二人收回的销售款有问题时, 70多万元的销售利润已被牟兵。陆勇及他们那伙粉友在袅袅白烟中烧掉了。 错中错,以吸劝夫君,姑嫂同坠茫茫毒海 牟家贵一怒之下将几个儿女一齐赶出了他的卷纸厂。三个儿女离开时,都从牟 家贵那里得到了一套生产卫生卷纸的设备的一份启动资金。肺气肿已很严重的牟老 汉气喘吁吁地对儿女们吼道:你们各自谋出路去吧!成龙升天,成蛇钻草,搞好搞 孬都与我无关!最后,他愤愤地补充道:搞孬了别进老子的家门! 中国那些善良、宽容的父母们都有包办儿女一生的传统习惯,儿女不肖就拒之 门外显然只是一句空话。牟家贵的初衷是想以“扫地出门”来迫使牟兵、胡坤戒掉 毒瘾,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被他赶出家门的三个儿女,除大儿车川到渠县认真办 厂成了远近闻名的个体户外,车兵、胡坤不仅未能戒掉毒瘾,反倒将牟明玉、陆小 莉“发展”成了“粉友”。在吸掉了牟老汉买给他们创业的机器设备及启动资金后, 四人又一齐回到牟老汉处偷骗他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 最先返家的是女儿牟明玉和女婿胡坤。1997年上半年,领到牟家贵配发的机器 设备和启动资金时,牟明玉也曾打算好好干一番,并趁机帮助丈夫戒掉毒瘾。她想 背水一战。她没把卷纸厂建在达州市境内,而是建在重庆市。她的想法是:如果离 父母太近,胡坤的依赖性太大,不利于戒毒,只有走得远远的,胡坤无依赖无退路 了,才会真正戒毒干事业。不过,接下来的事实却无情地告诉牟明玉,这只不过是 她的一厢情愿。到重庆后,没有了家人的约束管教,胡坤更加肆无忌惮,他把厂里 所有的业务都推给牟明玉,自己则用岳父给的启动资金去买粉,还逼牟明玉回家向 父亲要钱供他吸毒。牟明玉略有微词或不从,他便拳打脚踢。牟明玉哭着苦苦哀求 丈夫看在夫妻和女儿的分上不要吸毒时,胡坤也曾被触动过,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敲 打着脑袋痛苦地告诉妻子:你以为我不想戒?你以为戒毒那么简单?牟明玉不解地 问:戒毒有什么难?不吸不就成了!胡坤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你是饱汉不知饿 汉饥呀,你试试就知道毒瘾是怎么回事了! 不想,胡坤的一句玩笑竟让牟明玉动了心思,她突然异想天开:我也去吸毒, 以毒攻毒,以错劝错,用自己吸粉的行动去震惊唤醒丈夫,再用自己戒毒的毅力和 榜样作用去感动教育丈夫,使其同自己一起脱离毒海。 牟明玉真的吸粉了,并很快有了毒瘾。悲哀的是:她不仅未能从毒海中拯救起 自己的丈夫,相反,她也在毒海中从此留恋忘返,成了丈夫的粉友。胡坤夫妇当时 本来就已山穷水尽,又增加一人吸毒,不仅资金亏空,夫妻二人吸毒后无心思也无 精力去经营他们那摇摇欲坠的卫生纸厂,更加速了它的倒闭。1997年初夏湖坤干脆 将机器设备卖掉,把剩余的钱吸完后,夫妻二人又搬回牟家贵家,死皮赖脸地向父 母要些钱或偷厂里的纸卖钱来维持吸毒的费用。 也许是周围有一批依赖于牟兵的“粉友”和承担了陆勇吸粉费用的缘故,在胡 坤、牟明玉“吸”掉机器设备之前,牟家贵分配给牟兵的机器设备和办厂资金早就 被其吸得精光。毒资告尽之时,牟兵又信誓旦旦地对他岳父陆继元说:“如果能给 我借几万元钱,我一定使厂子起死回生!”陆继元信了,以自己的房屋作抵押向人 借贷3.5 万元交给了女婿。没过多久,3.5 万元便被牟兵一伙“吸”得干干净净, 牟兵又怂恿陆勇以学开车为名骗取陆继元3000元。不久,陆勇吸毒被公安抓获,陆 继元只好借款3000元将其保释。几番折腾,陆继元家大伤元气从此萎靡不振。 丈夫的所作所为早就伤透了陆小莉的心。最初发现牟兵吸毒时,陆小莉就决心 帮自己的丈夫戒掉毒瘾。她曾停薪留职了她在某粮站的工作,回家与丈夫一道给公 爹的厂里跑销售,寸步不离地跟着牟兵,不准其吸毒。她曾跪着求丈夫远离毒品。 她曾以死相威胁逼丈夫戒毒。对妻子的一片苦心,牟兵也曾感动过,他指天盟誓: 再吸就电打五雷轰!他无数次跪求妻子最后原谅他一次。1997年上半年,牟兵甚至 还主动去戒过毒,但不到两个月,又毒瘾复发。一次次帮丈夫戒毒失败后,陆小莉 绝望了。她决定放弃无谓的努力。1997年4 月,陆小莉愤然离开丈夫回单位上班。 陆小莉离去后,被人侍候惯了的牟兵因失去了生活拐杖而无法自理,更令他心 急火燎的是他当时吸粉已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所吸的粉全是在毒贩处赊来的。 毒贩告诉他:如不尽快把欠的钱拿来,不但要断他的粉,还要找人把他的脑袋砍下 来当夜壶。惊惶之中,牟兵把筹积毒资的黑手伸向了陆小莉销售粮油的公款。1997 年6 月初的一天,他找到妻子后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真诚”说:小莉,以前 是我不好,不但未给你带来幸福,还让你处处受委屈。你离开后,我终于醒悟了, 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这个家!所以,我这次决心一定把毒戒了!见妻子用疑惑 的目光打量自己,牟兵声泪俱下道:“小莉,你若信不过我,我愿以血盟誓!”说 着,抓起菜刀就要朝自己手上砍。 陆小莉吓坏了,忙扑过去夺下菜刀。陆小莉也感动了,她抱住丈夫失声哭道: 牟兵,别砍,我信!我信得过你! 见妻子的情感被自己征服了,牟兵这才把自己的目的裹上一层甜言蜜语娓娓道 来:“小莉,我不能让你再吃苦受累了,我想把卷纸厂重新搞起来!”见妻子仰着 泪眼专心地听着,牟兵越发言辞激昂:不是吹牛,凭我对卷纸加工的技术,凭我经 商的经验,凭我的关系,只要有启动资金,我三五个月赚他个十万八万的不费吹灰 之力!对丈夫那说了无数次的弥天大谎,陆小莉再次信了。6 月3 日,她从粮站开 具一张介绍信,到县植物油厂提走6 吨菜油卖给某个体户,将获得的4.2 万元公款 一分不留地挪用给了丈夫…… 不久,牟兵告诉陆小莉,那4.2 万元全抵粉款了,能不能想法再搞点。陆小莉 一听,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她抓住牟兵的衣领欲哭无泪地惨叫道:天啊,那是公 款呀!你叫我怎么办? 牟兵推开陆小莉扬长而去。 陆小莉愤怒了:车兵,你再吸,我也要吸!车兵满脸不屑地说:吸吧。有粉的 时俟别忘了给老公留一份! 一筹莫展的陆小莉想以小姑子牟明玉的方式挽救丈夫那被白粉摄走的灵魂。一 天,她拿出几百元钱叫陆勇去帮她买点粉。已无法挣脱白粉泥沼的陆勇哇的一声哭 了:姐姐,吸不得呀!一染上就是死路一条呀!陆小莉咬咬牙,沉声喝道:快去! 买回来也有你一份!已快犯瘾的陆勇一听有粉吸,也顾不得姐姐这是往火坑里跳了, 拿起钱便跑了出去。 几天后,陆小莉离不开了白粉了。 陆小莉染上毒瘾不久,她单位也开始追收那被挪用的4.2 万元公款。车兵这才 真的有些慌了,他甚至真正意识到,再不脱离毒海会毁灭了自己和妻子,会毁灭了 这个家。他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戒掉毒瘾。1997年7 月,牟兵带着陆小莉到湖南 娄底市某卫生卷纸厂打工戒毒…… 清纯女人沦为强盗、骗子、淫妇 1998年2 月,当牟兵和陆小莉回到达州市某县时,脸上那被白粉折磨的憔悴和 无精打采已一扫而当,夫妻二人白白胖胖。红光满面。牟家贵喜不自禁,忙专门开 了个家庭会,表彰牟兵夫妻迷途知返,号召仍在偷偷摸摸吸毒的女儿、女婿要好好 向牟兵夫妇学习,改邪归正。为了表示奖惩分明,牟家贵特意安排牟兵、陆小莉继 续给厂里跑销售,而安排胡坤夫妇到车间去干活。 牟家贵的奖惩分明无疑是正确的,但遗憾的是这个无文化的老头儿并不知道毒 品对人体生理和心理的严重摧残,不了解吸毒者对毒品的那种顽固依赖性和难以戒 断的心瘾,所以,他也就不可能料到儿子、儿媳的毒瘾在一定的条件下还会死灰复 燃。事隔5 个月,当他发现儿子、儿媳在销售产品中收款后,伪造客户笔迹写出的 数十张欠条时,他苦苦经营的卷纸厂里又有20多万元在阵阵白烟中化为了乌有。 牟家贵怒不可遏,把儿子、儿媳一顿臭骂后,将其“放逐”到车间干活。 对于这次复吸,陆小莉后来是这样回忆的:说实在话,我是真不愿再沉溺于毒 海之中。不管怎么说,受过中专教育的我还是知道羞耻二字的,更何况毒品对人的 那种下地狱般的熬煎折磨早使我心力交瘁,生不如死。回顾平生,我这人生性胆小 怕事,自幼清纯善良。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好学生,在父母心目中,我是个孝顺 女儿,婚后的头几年,我也不失为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但自染上毒品后,连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堕落得那么鲜廉寡耻,为吸毒,连父母亲人也坑蒙拐骗,最 后发展到偷盗卖淫,挪用公款…… 也许是人性未泯和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羞耻之心,陆小莉也曾试图摆脱毒品。复 吸后,为了戒毒,陆小莉曾让她的父母把她捆在床上,锁上门并用木条钉牢窗子, 但毒瘾发作后,那骨子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的奇痒使她痛苦难忍。她泪水鼻涕 齐下,号哭呻吟不止。她将指甲深深嵌人自己的肉中直至血流不止,用头把墙撞得 咚咚直响,最后用一个纤弱女子所不应有的力量挣脱了绳索,用血肉模糊的拳头砸 断了窗上的木条。逃出去后,陆小莉再次跪倒在毒贩面前…… 从此之后,陆小莉的人性再次恶变。她已适应习惯了人们漠然鄙视的目光。她 与牟兵、牟明玉、胡坤强住强吃在牟家贵家不说,几人还常狼狈为奸,向牟家贵强 索毒资,牟若不给,几人便合伙去偷牟销售产品的欠条,然后只收50%的钱就把欠 条交给客户。有时,几人还合伙偷厂里生产的卫生纸卖。牟兵与陆小莉撬开卷纸厂 的后窗,偷走数万元的产品以二分之一的价格出售。偷骗不行时,陆小莉又出“奇 招”——她对公爹说,我怀孕了,无钱引产。牟老头儿信以为真忙掏腰包。几年间, 牟家贵的近百万资产被几个儿女偷骗得所剩无几。老头子擂着自己的胸膛怒吼道: 我是遇到了一伙强盗呀!愤怒中,他再次将几个“强盗”扫地出门。 被公爹赶出家门后,陆小莉把筹集粉钱的脏手伸向了其他亲人和朋友。一次, 她偷走牟川3700元现金,牟川以为是自己儿子所为,对其大打出手,陆小莉还若无 其事地在一旁劝侄儿“坦白从宽”。不久,她又将其价值4000元的大彩电偷去,被 发现,偷钱之事才真相大白。后来,她越偷胆量越大,越偷“技术”越精:她到邻 居家去转一圈,l100元钱便成了她囊中之物;她到同学的烟摊上坐了一会儿,同学 的几条烟便不翼而飞。亲人们都怕她了。连她的母亲见她去了,也连忙把彩电搬进 屋锁好,但陆小莉仍不会空手而归。回家时,她进厨房“捎”走了母亲的一包盐巴 拿到毒贩那儿去换粉。 1999年底,牟兵被公安局收审强制戒毒,在亲人处成了过街老鼠的陆小莉更陷 入了绝境。偷、骗的路都被堵死后,为了维持每天100 多元的粉款,她终于抛开羞 耻之心,开始“开发”自身。到2000年3 月,因挪用公款东窗事发被达州市某县检 察院抓获前,究竟同多少个男人上床,她的肉体在那些嫖客们那里究竟换来了多少 钱,她都记不得了。但有一点她却十分明白:这期间吸粉的钱大多是从这个渠道来 的。在达州市某县看守所谈到这段经历时,泪流满面的陆小莉泣不成声地说:简直 是一场噩梦! 牟氏家族和亲戚中的5 名瘤君子以家破财尽和银铛入狱的悲剧结局换来了陆小 莉的噩梦初醒,那已被关押了100 余日的牟明玉,那为毒品人狱的胡坤、陆勇,那 至今仍在毒品诱惑中惶惶不可终日的牟兵的噩梦也被这代价惊醒了吗?他们还会去 付出更沉重的代价吗? 但愿牟氏家族中的5 名怎君子早日从噩梦中醒来别再做噩梦!也愿天下所有的 人都别做这种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