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1989年11月9 日柏林墙倒塌以来,已经过去四年;自199o年10月 3日德国重 新实现国家统一以来,则已时过三年了。这两个历史性日子之间的这一年是东德及 其国家人民军存世的最后一年。在此期间,我本人则正处于两支德国军队之间的最 高层——自1989年11月18日起,任莫德罗政府的国防部长自 1990 年3 月 18 日人 民议院大选后,任德海其埃政府裁军与防务部国家人民军总司令。 对东德和本洲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而言,这是一个深刻变革的时期国际力量对比 态势和欧洲政治体制发生着变化。其中某些过程,我有过亲历;其他一些过程我则 得以在近距上亲睹。 本书后续几章中,我将以亲身经历描述东德武装力量在其生存之最后阶段的局 势发展。在作此斗胆尝试时,我完全意识到此举的艰巨性。 尽管我试图努力写出当年对时局的看法但是今日的认识与昔日的印象交相混杂 其评价虽然堪称冷静之思维,却不免受到情绪之影响,即使在刻意力求客观评价的 前提下,仍会流医个人的好恶。 我出生于一个农业工人家庭,在维斯马附近一个小村庄里长大。自小学毕业以 后我就生活在这第二个德国内。这个国家是在1949年因反法西斯主义和反帝国主义 的要求而成立的,它为劳动阶层带来了政治民主和社会进步、尤为重要的是它从两 块世界大战中吸取了教训,意在从它的领上上根除战争思想、种族狂想和鼓噪民众 的所有根源。 纳粹统治给德国和欧洲各民族带来过严重后果,我由此看出达成上述目标的特 殊重要性深感这些目标值得矢志谁求。因此,我认为保卫民主德国及其公民乃是合 法行为,遂于1952年5 月自愿报名参加人民警察。我自1953年起进入驻营人民警察 部队海上军官学校,1955年10月被任命为海军准尉,1956年成为统一社会党预备党 员。 在1960年之前,我担任过各种舰上职务,主要是在各型快艇上——二副,艇长, 某运输艇中队队长。之后,我前往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在苏联海军学院学习 至 1963 年。此后十年及至1974年我是在人民海军各型导弹快艇上度过的,先后担 任过某导弹快艇大队参谋长和司令、第6 分舰队(驻地为德兰斯克)参谋长和司令。 1987年前,我在人民海军司令部(驻地为罗斯托克的盖尔斯多夫)先后任负责作战 的副参谋长和参谋长。我于1987年3 月1 日晋为海军中将1987年IZ月1 日被任命为 人民海军司令。 这一条道路,在1935年时对我来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因为当时,我所憧憬的 职业不过是农庄工人或马琯. 但是,对一位就学于梅克伦堡乡村学校、因战争而荒 废许多学业的毕业生来说,即使在经过农业管理的专业学习之后走上了行武道路, 此路亦无坦途。尽管如此,我还是从水兵走上了将军的阶梯,没有踩漏过一脚。在 某些阶层上,也留驻足过相当长的岁月——所幸均是在和平时期。 1990年9 月,我在被辞离国家人民军后立即作出决定,要写一些回忆文章,把 我在军中服役的时代和与我有关的人物记录下来。之所以作此决定,主因是想完成 某种道德上的义务。鉴于有关国家人民军的介绍与评价颇多偏见和低级,我愿从一 个在这支军队中服役几达40年,并有一年位居顶尖的老兵的视角,如实介绍军中的 生活,介绍军职与文职军人乃至与普通公民之间的关系,介绍国家人民军与华沙条 约其他国家军队之间、与民主德国各政党及群众组织之间的关系。 我在与前国家人民军军人、在与联邦国防军的军官和将军们的谈话中发现,对 许多事件和人物的看法存在着极为不同的观点。因此,我的描述肯定会引起种种批 评。批评者中既会有那些认为我观察问题只能从一海军的视角,因而他们对国家人 民军的了解更甚于我者;也会有那些对民主德国曾经有过的、与联邦德国有所不同 的一切均持批评态度者。 我本意并不想“美化”国家人民军。我也赞同这样的看法即凡是在民主德国承 担过责任的每一个人,必须允许别人提出问题或表达好恶,允许别人对自己所作的 贡献或所犯的失误评头品足,无论其结果是达到还是错失了这个国家的初始目标。 我们军方领导层的每一个人作为承担国家重任之政党的党员或官员。确实应对民主 德国各种领导力量未线具备足够的远见和创造力,因而未能适应经济、科技与政治 现实的状况分担一定的责任。 我相信。只有彻底弄清各种原因,才能有助于从“现实社会主义”的失败中汲 取教训、在诸多原因中,首要原因肯定是缺乏民主与自由,从而使每个个体日甚一 日地感觉到这种缺憾,使整个社会逐渐趋于瘫痪。当党和国家领导人距离人民越来 越远时,当他们对现实和公民需求的关注越来越淡漠,甚至于极其荒唐地背离社会 科学基本原理一意孤行时,当他们的统治越来越明显地具有专横、武断、强制的色 彩的,只需在火药桶内投入区区一个火星,便可以引发广大东德公民的公愤。这一 场景发生于1989年夏秋之际。其时,东德群众外逃浪潮四起,数万人为争取社会变 革而和平示威。 有一点在我看来同样重要,即对随之而来的两德统一进行研究从而使如今生话 在一个国度内的人民能够获得设计未来所需要的知识。尽管经济取得了毋庸置疑的 好转,但是许多的东德公民却受到了刚刚避开雨淋、又遭檐水洗劫的背运。大量失 业、社会动荡和刑事犯罪等现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如果说以往国家对公民的 监护常常呵护过度,那么今天他们却时时有被人遗弃之感。只能独自面对各种问题。 有一点确是事实:东德相当一批知识界人士感到自己追到了“请算”、剥夺了 权利、受到了鄙视,统一之前的各种许诺均未兑现。在满怀希望却蒙受欺骗的人群 中,也包括许多武装力量的减员。前国家人民军的某些军官们扣心自问,抑或相互 发问:“难道我们在转折之前和转折之后都只能听天由命?难道我们不可以约定时 间大胆地走上街头,为争取我们东德公民的合法权益,包括我们这些用当今语言来 说属于‘公共事务人员的合法权益而齐声呐喊?” 在谈及“89年10月之后数月的事态,我一再坚持自己的看法:支持东德的转折 和社会变革,确保这一变革的和平进程,乃是正确之举。它符合一支真正的人民军 队所遵循的方针,即并非向任何政党而是向最高人民代表机构负责,向民选政府负 责——不仅对莫德罗内阁,而且也对德梅齐埃联台政府无条件地表现出忠诚。同样 正确的是:当民主德国越来越多的民众希望立即统一时,的对应当有意识地走上德 国统一的道路,并提出自己对此的设想和建议。 这样做之所以正确,其理由十分简单:军队不可能也不愿意违背人民的意愿。 东德武装力量的成员均对“国家人民军”的称谓十分珍视。数十年来他们始终坚信 自己是在以完成其军事任务的方式为人民服务。具体而言就是保卫东德外部边界的 安全、维护中欧的和平现状。社会内部体制的转变,本不是人民军的任务;军队也 不应是党和国家领导层对付内部矛盾。维持自身统治的工具。当这一机构开始转轨 时,人民军必须以高度的责任感去适应这些变化。当统一进程开始后人民军必须努 力参与这一进程。 当然,我们在作此考虑时是基于两个平等权利的国家和军队。如果事态发展并 非如此,早在1990年初就会出现裂痕。然而,像其他许多人一样,我当时忽视了某 些“明摆着的迹象”。 撇开这些因素不谈,我认为德国统一(即使是以“加入”的方式)的进程在当 时的条件下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它为我国人民创造和平之未来提供了现实的机遇。 冷战结束之后,我像许多前东德公民一样,期待着与中东欧其他各国人民之间也能 发展互惠互利的伙伴关系。 一个更加强大的新德国,理应施加其影响,使事态向这一方向发展。在现今的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国度内,前东德的军人乃至全体公民,既不应袖手旁观,亦不应 被打入另册。 特奥多尔·霍夫曼退役海军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