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曼哈顿以西的百老汇,是纽约最繁华的闹区。确切地讲,这里应是全球最热闹、 最繁华、最富有、最现代化的地方。以RADIOCITY(无线电城)为界,往东是美国文 化的所在地,时下正上演着轰动整个西方的百老汇经久不衰的剧目THE KING ANDI (国王和我)、THE CATS(猫群)、THE PHANTOM OF OPERA(歌剧幽灵);往西都 是美国金融所在地。这里不像那条窄小的华尔街上的建筑,细长的尖顶楼里,层层 楼里忙的都是期货和股票。这一带最具现代建筑的特色。几十层上百层的高楼大厦, 都是钢架玻璃结构,那明亮的茶色玻璃,映着头上的风和云,使人头昏目眩,醉迷 迷地觉得自己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些大楼的第一层,云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家和各大财团。他们抢滩夺地, 把剩余的利润统统灌进这片地皮。无线电城的对面,就是日本的住友银行,它的南 侧是美国的花旗银行,德国的“燕沙”处在北端,瑞士国家银行紧靠着“花旗”。 郝仁一个人在这儿逛荡有一个时辰了。他脸上的神色焦急不安,兜里揣着取钱 卡在瑞士银行的大厅里转悠。他想问那笔款子到了没有,又想问这钱怎么提取,可 又不会讲英文。他观察了一会儿,认准了几个像是在取钱的人,就排队站了进去。 取钱机工作的速度很快。不到三二分钟,就轮到他了。他站在机器前,看了半天不 知按哪些键。想问一问身边的人吧,又不知怎么问,急得他浑身出了一层虚汗。这 时他才真正地意识到,想在纽约施展永乐县的那一套,没门。无奈,他溜出了大厅。 他擦了擦汗,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公共电话厅,就向那里 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停住了。他点上一支烟,思索着应该怎么办。斯迪文今晨去了 曼谷。临走时桌上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叫他有什么事可以问继红。找她问问行不行 呢?自打来纽约,他一直对继红留个心眼。他觉得,继红表面看着天真,实际上她 是个小猴精。转帐取钱的事最好是自己一个人干,就是斯迪文,也不能让他知道任 何底情。郝家有钱恐怕就林姐一个人知道。因为,这笔巨款就是林姐帮他父亲开的 账号,存在瑞士的。当然,什么时候取钱,什么时侯查一下款数的总额,不见得非 在今天。可今天又是最好的时机。斯迪文已出国,不然他的行动好象总有人在跟踪。 想不到取钱倒成了一件难办的事,最大的困难是看不懂也说不清。 郝仁看了看大街上的行人,也有个别的是黄种人。但他们不仅行为作派已成了 美国样,嘴里讲的更都是流利的英文。再说,他也不可能傻到去求行人来帮助。他 在想.有朝一日,我的英文早晚也会讲得那么流利。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郝仁猛地把烟头一扔,快步走向电话亭。他不能这么干等。他不信邪,一个乳 臭未干的小姑娘能把他怎么样。要是连这点儿事都怕的话,今后还能成什么大气候。 他主意已定,打电话,找继红。 看来继红根本就不用找,她的车子就停在马路对面,她正坐在车里,带着墨镜, 嚼着口香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看到郝仁走进电话亭,她就把手按在了车里 的电话听筒上。铃声一直响了好几下,她才慢慢拿起来,装着刚刚睡醒:“HELLO (谁呀)?” “是我,我是郝仁。” “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啊?快十点了。” “什么事呀?” “我想求你帮个忙,我急着要点钱用。” “行,我借给你,要几百?还是……” “不不,不是这意思,我要去银行取。” “你意思是,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已经在银行这里了。” “那帮什么忙?”继红装作很不解。 “帮……求你……我不懂怎么取钱。” “噢。我20分钟后到。你在哪个银行?” “在……第六大道,瑞士银行。” “好吧,再见。” 继红放下了电话,立即拨了林姐的号码。 “林姐,正像你说的,他去了瑞士银行,要取钱。” “不只是取,主要是查。这小子以为我是在骗他爸爸。你一定要帮他查,但要 记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林姐,我会的。” “别大意,继红。我下午一点的飞机,家里的一切……” “放心吧,林姐。” 继红帮助郝仁先查了帐号上的总数,并教他按哪个键是TO-TAI,(总数)。取 了钱后,从机器里吐出来一张单子。她又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用掉了多少,还剩多 少。 继红在帮他取钱的时候,心里有点疑惑,他哪来那么多钱?而且他取出的数目 太大了,以至于都超出了一次从机器里取钱的限额。 “你得分几次取。”继红指着取款机上的指示说; “哟,那又得麻烦你了。” “没关系。”继红说是没关系,可心里一直在算计他取这么多钱的用处。在取 这么多钱这点上,林姐没有估计对。继红带他上了自己的车以后,看了看表说: “我还有时间,你想去哪儿?” “你这车子真漂亮,一定很贵吧?”郝仁转了个话题。 “你今天取出的钱,如果买车,能比这辆好上几倍。”继红说着,往嘴里扔了 块泡泡糖。这是她的习惯,一到高度紧张时,她的嘴里就爱嚼东西。 “是吗?能买什么牌子的?” “BENZ(奔驰)。” “奔……”郝仁一时嘴里打不过弯来。 “要我带你去看车吗?” “不不,我还没考驾驶执照呢。” “那你取这么多钱干什么用?” “啊……,请你玩,请你吃饭,请你……” “嚯,你可真大方。” “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做兄长的哪能不讲个情意。钱是大伙花的,不然要那 么多钱干什么用。” “够义气。” “继红,你想吃什么,去哪儿玩,你说吧。” 继红吹破了一个大泡泡,心里有了主意。她点了点头,说了声;“你晕车吗?” “不晕。”继红右脚一踩油门,那辆红色坤式雪福来跑车,飞出了城外。 从纽约到巴黎,乘协和式飞机,节省了很多时间。林姐和李云飞快步走出那欧 洲人引为骄傲的戴高乐机场。林姐今天打扮得很时髦,眼圈眉线比以前画得重了, 还换了一种比较鲜嫩的口红。银灰色貂皮大衣里,裹着一套弹性极强的紧身红色羊 绒衫。小牛皮黑色高级质地的超短裙下,亮出多半条修长的大腿。大腿上的肉色丝 袜是极讲究的名牌货。脚上的那双鞋,是法国的。她不习惯身上佩饰很多珠宝,但 她喜欢纯正的钻石耳环和戒指。 “我简直认不出你了。”李云飞笑着对她说。 “是丑了,还是美啦?”林姐问。 “那还用说吗,你没看见周围这些男士的眼睛,都成狼了。” “是看我吗?” “那还有谁。” 自打上个月,林姐从福建回来,她的确有很大的变化。一个人在镜子前面的时 间比以前多了。不仅改变了以前所用的化妆品,在穿戴上也比以前显得年轻了许多。 虽然她眼下已经三十开外,可在精神和气质上,看起来仍然象二十六七。 “你变了。”李云飞说着,为她打开自己的高级轿车的车门。 “就盼着你能有这样的评论。”她坐进来后说。 “什么评论?” “变了。变,总比老是一个样子强。”林姐拉下挡光板,照着小镜子,接着说: “云飞,你说,我是朝什么方向变。” “艳丽。” “胡说。” “雍容华贵。” “真讨厌。” 李云飞点着了发动机,上了路。他看了一眼仍在照镜子的林姐说:“你喜欢听 什么,年轻?” “这还差不多。”林姐把挡光板推上去后说:“云飞,我这样真地显得年轻吗?” “当然。真心话,少说也得年轻十来岁。” 林姐没有回答,满意地笑起来。 李云飞驾驶得很快,三转两拐就跑出了机场,飞上了高速公路。 “我没机会啦?”李云飞问完,点燃了一只烟。 “没了,彻底没了。” “我懂。是丁建军,不,丁国庆。他什么时候到?” “就这几天吧。” 李云飞点了点头,不作声了。长期以来,他对林姐的追求是公开的,林姐对她 的拒绝也从来就是毫不隐讳的。李云飞的个人生活,林姐了解得很清楚,从不对他 干涉,更不劝阻。十几年的光阴,他换过三次太太。第一个是在仰光,一个有钱的 寡妇,看上了他的油画,欣赏他的才能,没多久就结婚了。她出钱,把他送到法国 学习美术。没过一年,又与一位在巴黎的女画家恋上了,和前一个离了婚。可在同 女画家同居的时候,又勾搭上了一位商人的太太。等他真地发家了,把女人又都给 甩了,过起了独身的生活。林姐和他在生意上合作得很默契,在个人生活问题上, 同他却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尽管李云飞对她的追求算是狂轰乱炸型,可她一直坚 守着自己的阵地。 昨天在电话里,当李云飞听到,林姐说她已决定敞开心扉,准备迎接丁建军的 弟弟丁国庆时,开始是有些发蒙,思前想后又非常理解了。他当然愿意看到她生活 的幸福,结束她长久的单身生活,更愿意看到林姐在纽约的事业,多一个强有力的 帮手。 “你甭担心,年龄不是个障碍。”过了好久,李云飞说。 “当然,我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我相当自信。” “这就好。” 汽车穿过凯旋门,在凡尔赛宫对面的帝国大饭店停下了。 “他到了吗?”林姐问。 “到了,昨天晚上我接的他。”李云飞和林姐说的是顾卫华。 顾卫华前天在曼谷,安排好他手下的人,用他的私人轿车,去老挝接了国庆的 事后,就马上起程飞往巴黎,来赴这种说开就开、从不定时的三国四方会议。三国 四方会议是顾卫华给起的名。这次继红因在纽约另有重任,不能前来,所以今天的 会议应该改为三国会议才更准确。顾卫华对这种说抽身就抽身、马上赴会的事,绝 不像李云飞来得那么容易。他不仅在泰国的生意大忙,还得注意随时调整那四个老 婆的关系。他的婚姻表面上看比李云飞复杂,而实际上比李云飞好管理。他老婆虽 多却一个没离,每个老婆分管着一摊不同的事,各自照顾各自的利益,他只抓总体 大权,集团公司的钢印他一人掌握,金融的处理、财政的分配,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最使他头疼的是时间的分配,一周七天,除了周末两天属于自己,剩下的晚上,他 都得轮流值班。三国四方会议,大都得定在周末,要不然,肯定有的老婆会翻脸。 林姐和李云飞来到了顾卫华预订的套房。进了门,就听到他对着电话筒大声喊 着:“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孩子还太小,在美国念书这次没有老五老 六的事儿。这次只能是老大,老二和老三……”顾卫华一边冲着话筒骂,一边向走 进来的林姐和李云飞伸出手打了打招呼。 李云飞小声跟林姐嘀咕:“又拉不开栓了,十二个孩子,每个老婆都为自己窝 里的争。” “活该,自找的。”林姐说着坐进沙发里,又向顾卫华打了个快点结束电话战 的手势。 顾卫华向她不好意思地点了两下头,又冲着话筒喊:“我就这么决定了。对。 美国的房子是她们两个的孩子上学用的。你的那份我同意买,在地中海沿岸……行…… 可以。西班牙或是意大利。好了,就这样,再见。” “忙里头的还是忙外头的呀?”林姐扔给顾卫华一支烟,话里带着刺儿问他。 “啊?里头,里头。”顾卫华抽了一口说。 “什么里头哇,我听这话茬儿,外头又不知养了几个。”李云飞笑着说。 “这你们别管了,哪地方都这样。好了,说正事吧。今儿是礼拜日,得抓紧时 间。”顾卫华说着,坐到了林姐旁边。 “明儿又轮到给哪个值夜班啊?”李云飞翘着二郎腿问。 林姐摁灭了烟说:“好了,云飞,不管他的事了,咱们抓紧吧。” “林姐,前天你在电话里讲的那件事,我合计了一下,节省成本是对的,可不 一定非要买船呐。” “听着,我是这样想的。”林姐掏出了小型计算器:“目前,一件货是美金二 万五,去年从我手上走的一共是七万多件。听起来利是不少哇,一年下来,总共是 一亿四千万。当然,我这个数目比起全美34个亿的偷渡生意来,算不上什么……” “怎么?一亿四千万美金的生意额你还嫌小吗?”李云飞惊讶地问。 “尊敬的李先生,她当然比不了你。你销给中东的无缝钢管,一年到头的运输, 我看着都眼红。”顾卫华插进话来:“再说,你那带履带的无缝钢管,中东人正缺, 你尽管抬价。侯赛因那小子,有的是钱。” “不是。我是说林姐是个单身女人,一亿四千万的生意也足矣。我做钢材的生 意只是拿回扣,林姐这种生意的利润可就……” “问题就在这里。”林姐接着说:“一亿四千万是应收款,那是长期的,乃至 二三年以后才能收齐。每一件货的飞机票谁付?办理手续打关系的钱谁付?路上各 个关卡收的钱是一天比一天高,要价一天比一天贵,可是偷渡人才预付2万多人民币。 这二万多还没出福建就吃得差不多了。那余下的都得我先垫。这笔投资,对我来说, 不是应付不了。可预计未来数年,生意将会扩大,而且越来越大,这样,问题就来 了。大家都是生意人,甭多解释,那将是一笔多大的投资。所以,我想减低成本。 船,可以买旧的,它比陆路上各种费用减少80%。海上公海里如今没那么多海盗, 陆路上的强盗就太多太多了。” 顾卫华和李云飞听了林姐的话不住地点头。 “好吧。”李云飞说:“我会立即着手办理此事。” “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欧洲的事,你帮我一把。”林姐喝了口茶又对顾卫 华说:“请你来的目的,我想你已经理解了。” 顾卫华想了一下说:“我的泰康公司的几支船队不是没有二手船,也不是不打 算卖给你。我想,买不如租,租既经济,又可逃离责任。如在海上或登陆时出现了 麻烦,人不知鬼不觉。就是问到头上,又可一推六二五。” “好主意,租。”林姐拍了一下大腿:“不过,卫华,你还是得先解决一下当 务之急。” “你说吧。” “我在福建的货量看来不用船就要屯住,你先卖我四条。” “哪儿的话。还是老话,你租,保你不会有任何风险。至于租金,这点小钱以 后再算。我今晚飞回去,立刻从泰康船业公司给你调来四条。” “那就有劳于你了。”林姐客气地说。 “什么关系,还说这种客套话。”顾卫华说完站起来说:“走,到餐厅吃点儿 什么。” “走。也该为林姐的事高兴高兴了。”李云飞说着,拉起一脸红晕的林姐。 去餐厅的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 吃饭时,他们又聊起了滇西南,谈起了丁建军还有高浩。 “你们猜怎么着,我要说出来,你们俩准得吓一跳。”林姐喝着白兰地,兴奋 起来。 “没那么严重吧。” “他就是他,连说话的声音,表情都一丝不差。对了,卫华,你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用我的车去边境接丁国庆了。”顾卫华说。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国庆有个小相好,我在福建见到了她。但是我相当 自信,那个女孩子不是我的对手,丁国庆本来就是我的。过两天我就会见到他,要 让他好好地过上人的日子,和我的冬冬在一起,好好地过,好好地过。”林姐说得 相当激动,高脚杯里的白兰地掺进了好多她的泪水。最后,她却静静地说:“如果 福建的那个女孩子要是敢再纠缠他,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云飞和顾卫华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看了看林姐手中颤抖的酒杯。 林姐又登上了飞往纽约的协和飞机。这时,继红正带着郝仁,在通往大西洋的 路上飞驰。 他俩在著名的花园饭店吃的午饭。吃饭的时候,继红一直在观察他。她觉得, 郝仁虽然不时地露出无知和土气,可又觉得郝仁是个办事稳妥而仔细的人。既然他 提出请客,继红就有思想准备。她对大陆人设宴摆席的出手大方,是有深刻体会的, 每次随林姐去福建,回来以后都得赶紧上俱乐部去减肥。 郝仁拿起菜单要点菜。他问继红喝什么酒,又说你得开车,别喝太多。于是, 他只要了一小瓶香摈。菜单他看了半天直摇头,最后无奈,叫过来侍者,用手指点 了点菜单上标价最贵的几个菜。 “继红,这个度数低。”郝仁拿起了侍者为他们打开的香槟酒,先给继红酌满,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不怎么会喝酒。” 继红看了他一眼说:“你多喝点没关系,反正你又不开车。” “不,不,我真地不会喝。酒这东西喝多了会误事。我没这个嗜好。”郝仁说 着轻轻地用嘴抿了一口,又皱了一下眉头。 “这回你可省钱了。”继红说笑着。 “不,我是看不惯大陆那种大吃胡喝的作风,全是假的,我可不喜欢那一套。” 郝仁说完,又转了个话题:“我总这么继红继红地叫着,觉着别扭。你比我小,就 叫我大哥吧。我称你小妹,你看好不好?” “本来就是嘛。林姐身边的人都叫我红妹。叫我继红的没几个,除了帮里的牛 孵和……来,大哥,喝一杯。” 郝仁端起酒杯没有抬头。他喝了一口,眼睛尽量往别处瞧,似乎对她的话题突 转,一点儿也不在意。 突然,继红指着贴在墙上的广告说:“有兴趣吗,这两个拳王的比赛很刺激。 今晚一定会有很多大明星也去。” “好哇,只要红妹喜欢。” “不,我是问你。” “我?随你。你喜欢,我也喜欢。” 正说着,侍者把菜端了上来。继红一看,他一点也不小气。菜一共只有几样, 一盘是清蒸整条鱼翅,那价钱就是没经过加工的干货也得两三百美金;一盘是日本 大虾,这种虾必须是活的,从北海道的北极圈内捕来,直接空运到世界各地;另一 盘是鲜豆苗;热汤是燕窝银耳汤。 “吃。菜不必多,精,是最主要的。来,红妹,吃菜。”郝仁真像个大哥样, 一个劲地往继红的碟子里加菜。 继红开着她的跑车,飞驰在去赌城的路上。她看了看身边的郝仁,眯起了双眼, 回忆着林姐对她讲过的话:“对一个男人的品行,意志的考验很简单,那就是看他 在酒、色、赌上的态度。男人可交不可交,可用不可用,都取决于这几点。你带着 郝仁在这些地方多转转,探探他的底牌。” 林姐对她说起过郝仁来纽约的事。林姐对郝鸣亮的这个安排,一直在提防着。 但她也不失对郝仁的另一种希望。林姐说,人是可变的。对郝仁先试探,再攻其弱 点,对症下药,使郝鸣亮的计划破产,让他的计划为我所用。 林姐说这番话时,斯迪文也在场。目的是,使他和继红都了解自己的用意。不 仅不得罪郝家,还要争取部仁,确保生意的顺利进行。林姐很清楚,她和郝鸣亮不 能采取对立的态度。其本质说穿了,是相互利用。在这个世界上,像顾卫华、李云 飞、高浩这样的哥们儿能有多少?像斯迪文、继红这样苦杀出来的又能有几个? 当继红和郝仁到达大西洋的时候,离拳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继红带他走进了 LOVE BOAT(爱之船)赌场大厅,今晚的拳击战将在这里的二楼拉开战幕。 “还有时间,不妨先赌它几把吧。”继红说着,把一叠钞票压在轮盘上。 往轮盘下注的赌客很多。庄家喊了声“STOP TIPS(停放)”,就见那大轮盘, 咋啦咋啦地就转上了。郝仁盯着轮盘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狂叫的继红和他周围兴奋 叫喊的人,觉得十分新奇。不要说在永乐县,就是在全中国也看不到这些新鲜玩艺 儿。他攥着口袋里的钱,手心里冒出了汗。 “他妈的,没中。”继红骂了一声,又买了些筹码。 “红妹,别真赌。看一看就行了。”郝仁拦住了她。 “不!我要捞回来。你也下点赌注嘛!” “你玩吧,我看看。” 大轮盘咔咯喇喇地又转开了,郝仁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不是不爱赌, 更不是心疼兜里的钱。他在观察继红,揣测着她身后的轮盘数。 继红又输了,她回头看了郝仁一眼,见他不住地摇头,就走到他身边:“这个 你不喜欢,咱们试试别的?” “不用。赌,我不感兴趣。” “好吧。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感兴趣。” 继红把郝仁带出赌场,向着对面的TOPLESS(脱衣)空中酒吧的大门走去。到了 门口,她转身对郝仁说:“大哥,这个,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方便。” 继红的话还没说完,从黑森森的酒吧里,走来一位几乎是全裸的洋女人。她挎 住郝仁的脖子就想亲吻。郝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立刻,他嘴上脸上印满了几个大 红印。 “谢谢,谢谢了。”郝仁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 继红站在门口,指着他的背,笑着说:“怎么,这你也不感兴趣?大哥,我看 你不像是个男人。” 郝仁一边擦着脸上的红印一边说:“不敢领教。不敢领教。我不是不感兴趣, 你说得对,要是那样,我真就不叫男人了。只是刚刚来,对这一套还不适应。红妹, 咱们找个地方喝点儿咖啡,比赛快开始了。” “好吧,你这不喜欢,那不适应,期迪文又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可真没办法了。” “看比赛,看拳击,这就很好了。对红妹的照顾,大哥我感激不尽。走。” 在去拳击场的路上,继红一直想,这家伙,酒不沾,赌没瘾,色也不进,看来, 郝家还真能出个像样的。于是,对他还产生了一点儿好感。。可是这种好感在看比 赛时又很快地消失了。因为继红终于发现,他真正兴趣的所在。 在看到第四回合的时侯,一个黑人把那个白人打得鲜血四溅时,他眼里发着光, 嘴里骂着,骂的全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一时间,他好象完全失去了理智,忘掉了 自己身处的环境,与在场的观众发出了不同的喊声。一个劲地叫喊“冲、冲,再上 一拳,打死他,打死……”郝仁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他酷爱血腥、 酷爱暴力的本性。 拳击赛结束了。在回纽约的路上,郝仁似乎仍没恢复正常的心态,白眼球上的 血丝仍在闪红。他不停地抽烟,鼻孔里不住地喷气,好象有一肚子的怒气燃烧在胸 中。 天已黑了下来,两个人在车里各想各的心事。郝仁摁灭了烟头,突然问继红: “你听没听说过丁国庆?” 继红觉得很突然,她一怔:“啊?你说谁?” “丁国庆。” “没有,没听说过。 郝仁轻轻地“嗯”了一声。 书路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