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在松软的床上,胡琳从梦中惊醒,刚才她梦见自己龇牙咧嘴地冲向何之恒, 何之恒掉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凄厉的叫声回响整个山谷:“琳琳,救我——琳 琳,救我——”胡琳从周家雄的身边一下坐了起来。这是一间很整洁的屋子,在 微弱的光线下,胡琳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另一个空间。她吁了一口气,慢慢地在黑 暗中躺下来,身边的周家雄发出均匀的鼾声。胡琳睁着眼睛,往事再一次像电影 胶片一样逐一在脑海中走过,离上次去见何之恒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对胡 琳来说显得那么短,又那么长。每天都一样的生活内容,三十天也如一天;想想 以后还是一成不变的日子,那么过一天也就是过了三十年。 她翻了翻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在深夜寂静的空气里显得那么绵长 和清晰,身旁的周家雄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背脊。胡琳躺着没有动。一会儿,等周 家雄重新响起了鼾声,她轻轻地下了床,来到窗前。今夜没有月光,从卧室的窗 户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厨房后面的花园。花园中间有一条小路,沿着那条小路 可以走出小区,一直到何之恒家。 那么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家还是在酒吧,床上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胡琳 双手紧紧拽着窗帘,两眼直视花园小路。何之恒竟然沦落到和小姐上床的地步, 胡琳无法想象这个曾经和自己肌肤相亲,在身体上没有任何隐私的男人,现在也 许正在和另外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这犹如自己吃的米饭里被人吐进了一口 吐沫般的恶心。自从上次胡琳看见了何之恒的这种无耻行径,她失落过,哭过恨 过,曾发誓再也不去想他,可是为什么,她一次次地叫自己忘记却又一次次地想 起,就像此刻,她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和陌生女人在一起。 胡琳松开紧拽的窗帘的手指,回头朝床上的周家雄看了看,他的胸口随着呼 吸规律的起伏着,正在熟睡当中。胡琳光着脚来到门边,她用右手拿起挂在衣架 上的外衣搭在左手肘里,右手轻轻旋动门锁。门锁很润滑,门在胡琳的拧动下无 声的开了,走廊上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泻进一条线,胡琳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合 上,回头看了看周家雄,他还是原样躺着,鼾声没有停。胡琳深吸了一口气,动 作极快地打开房门,侧身闪了出去,又顺手带上了门。这一系列动作连贯地完成, 胡琳又屏住呼吸贴着门听了听,隔着门板还是能听见里面周家雄的鼾声。胡琳这 才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低头发现自己还是光着脚,鞋子还在房间里,她不敢再冒 险进出一次去拿鞋,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穿过客厅,来到了厨房。 打开厨房的门,胡琳跌落在一片黑暗当中,黑暗重新给了她一种安全感,她 停下脚步,呆站在厨房当中的空地上,四周的空气似乎还能闻到晚饭咖喱鸡的味 道。到此时,胡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深更半夜,一个女人穿着睡衣,光着 脚从丈夫的床上溜下来,去看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连胡 琳也不相信自己正是这个疯狂的女人。厨房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严,外面似乎下雨 了,胡琳能听到花园里“沙沙”作响的树叶,墙上有两个锅铲晃动了一下,有不 锈钢的亮光闪动。从脚底下的地面透上来的凉一直渗到胡琳的心里,自己这样做 对得起周家雄吗?周家雄如此宽容细致地对她,而自己却做出这样出格的事,虽 然在身体上并没有背叛周家雄,可心呢?胡琳想起周家雄微笑的脸和温柔的话语, 她将衣服扔地上,双手抱膝蹲在地上。 外面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花园的暖房顶上发出了“咚咚”的响声,正如胡琳 的心在胸膛剧烈的跳动。记得以前何之恒说,下雨的夜晚最适合做爱。那么现在 他在哪里?是不是抱着另外的女人在翻云覆雨?“不!何之恒,你说过,你最喜 欢和我在一起,我的身体最让你沉迷,你不能就这样背叛我!”胡琳心里这样想 着,再也按耐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抓起地上的衣服,一把拧开厨房的门,光脚 冲进了雨幕…… “胡琳——!”一声吼叫在身后响起。胡琳在小路上停下脚步,雨点打在脸 上,让她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透过密集的雨滴,她看见四方的门 框中,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 “胡琳,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朝她 不停吼叫,挥舞着双手,像一头受伤的狮子。胡琳的眼中这头狮子张大了嘴巴像 是要扑过来将她吞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逃到何之恒的身边去,他会 保护她,就像在大学里,每当她遇上什么困难,何之恒总会适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胡琳在小路上疾跑,满是雨水的石子路很滑,突然脑后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头发, 脚下一个打滑,胡琳摔倒在地上。 “胡琳,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这样?”周家雄看见胡琳不理会他 的叫喊,继续狂跑,也冲进雨里,一把拽住胡琳的头发,将她压倒在地。 “我要去找之恒,我,我要去找之恒!”泥水溅在胡琳的脸上,胡琳失声痛 哭。 周家雄痛苦地蹲在胡琳身边,捧着她的脸说:“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他,我 对我你不好吗?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爱上我?” “不,不,我要去见之恒,放我走吧!”胡琳抓住周家雄的衣服,分不清脸 上是雨还是泪,胡琳嘶声哀求着。 “琳琳——”周家雄眼前这个披散着头发,在雨地里痛哭哀求的女人,让他 的心碎成千万瓣,自己花费了2 年的心血,换回的只是这样的哀求,“琳琳,你 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要背叛我?”周家雄坐在泥地上,无比伤心地捧着胡琳 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呜——”胡琳痛哭着,在雨水中将脸贴在泥土上。 “老天啊!”周家雄朝天怒吼一声,对着雨滴仰面大哭……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