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朱聪打电话来,让袁润生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电话是直接打给袁润生本人 的,没像以前那样让老桂转告,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袁润生还是向老桂请了一个 假,然后骑车向部里办公大楼赶去。 一路上,袁润生的心里忐忑、慌乱,这种心理状态,他记得还是当年与自己老 婆约会的时候有过。其实袁润生心里想的问题很简单:朱聪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进京户口的事?是报社要正式任命领导班子? 还是因为前几天报纸出的那次事故 ?部机关招待所离部机关办公大楼不远,没等袁润生把脑子里出现的问题滤过一遍, 袁润生发现自己已经在部机关办公大楼的电梯里站着了。 站在朱聪的办公室门口,袁润生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尽量归于平 静,然后敲门。 朱聪正在打电话,见袁润生站在门口,微笑着点点头,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示意他进来,先坐下。这问屋子袁润生来过一次,是上次他悄悄地来给朱聪送那篇 言论。袁润生走到桌前坐下,扭头朝屋子四处打量着,耳朵里注意听着朱聪打电话。 对方好像是哪个省局的办公室主任,想求韩部长为他们新成立的什么机构题个 字,让朱聪从中帮忙。 朱聪满口答应,放低了声音说,没问题,你们写个报告,同时把要韩部长题什 么字,预先想几个方案,拿来让韩部长选一选。 对方大概是要自己亲自过来办这件事。朱聪依然小声地肯定。说这样最好。 袁润生想起自己初次在报社见到朱聪时,朱聪那高声大嗓的样子,心想,都说 环境改变人,真是一点不假,你看朱聪现在,连说话的嗓门都变了。 对方好像问朱聪带点什么,朱聪说,什么都不用带,咱俩的关系,用不着这一 套,不过韩部长夫人糖尿病,别的水果不能吃,只能吃柚子,你们那里出产柚子, 全国闻名,你带些柚子来吧。 对方似乎还想问部机关的一些内部情况,朱聪说,还是那样,可能会有些小的 变化,电话里不方便说,见面再细谈吧。 放下电话,朱聪露出满脸笑容,对袁润生说:“润生,你还得等我一会儿,我 去韩部长那儿一下。” 袁润生连忙点头,说:“不要紧,我等您。” 朱聪指指墙角里的饮水机,说:“那里有矿泉水,文件架上有一次性纸杯,你 自己倒水喝。”说罢,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就匆匆出去了。 袁润生松弛下来,觉得还真有点口渴,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然后胡 乱翻着桌上的报纸。 这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袁润生开始要接,想了想,还是没接。又有人拿着 一叠传阅文件夹敲门进来,问朱主任呢,袁润生告之去韩部长那里了。 袁润生现在很注意学习,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袁润生觉得这句话一点不假, 比如刚才,朱主任在电话里嘱咐下边来办事的人给部长夫人带柚子,仔细琢磨一下, 里边就有很大学问。 送礼并不一定都以“利”字当先,像对韩部长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只要“见 情”即可。 直到袁润生喝第三杯水的时候,朱聪才脚步匆匆地回来,进屋一脸歉意地对袁 润生道:“对不起,润生,没想到上午这么多事,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朱主任,您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袁润生看着朱聪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想,当这个主任也不容易,到 下面高接远送,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在部里领导面前也不过二小子似的是个跑腿 的。 “润生,今天叫你来,是想借助你大才,为韩部长写两篇文章。” 朱聪坐在袁润生对面,语气像是商量,脸色却是领导在布置任务。 袁润生不敢贸然表态,便不吱声,听朱聪往下说。 “江泽民同志前一段有个重要讲话,提出‘领导干部一定要讲政治’,在部党 组学习会上,韩部长多次讲话中,结合在我们这个系统的实际情况,就贯彻江主席 这个重要讲话的重大意义,谈了自己的学习体会。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又提出了 实行经济体制和经济增长方式两个根本性转变的要求,对此,韩部长也多次结合我 们这个系统的实际情况和工作特点,谈了自己的认识,非常深刻。正好最近《人民 日报》和《党的建设》杂志约韩部长的署名文章,韩部长同意就上面两个问题各写 一篇文章发表。” 说到这里,朱聪停顿了一下,观察袁润生的反应,见袁润生已经掏出笔来在做 记录,非常满意,接着说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袁润生知道到了该他有所表示的时候了,就说:“只要是您交办的事,我一定 努力去做。”说完,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己留点余地,于是又补充道:“但写出来能 不能让韩部长满意,我心里没数,恐怕到时候还得您亲自动笔修改。”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写好,当然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咱俩一起干,我事太 多,以你为主。” 听到这里,袁润生才算把朱聪的意图全弄明白,便爽快地说:“有朱主任这句 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朱聪把一叠文件递给袁润生,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参考材料,这段时 间恐怕你得加加班了,报社那边也离不开你.” 袁润生说:“朱主任,跟着您这样的领导干,累点心里也舒服。” 他接过那叠材料,随意翻着,脑子里却紧张地思考着,还有些什么问题需要与 朱聪沟通,想了一会儿,他觉得最好当面听听韩部长对这两篇文章有什么要求。以 前他也曾给领导代过笔,都是先听听他们的想法,免得走弯路。他不知道韩部长有 没有这个习惯,他试探着说:“朱主任,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该不该提出来? ” 朱聪爽朗一笑,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在我的职权范围内能解决的。” “我想当面听听韩部长想法,您不是说他的体会和认识非常深刻吗。” 朱聪略一思索,道:“我看问题不大,这样,今天来不及了,你先回去看材料, 进入一下情况,我看韩部长那天有时间,再打电话让你过来。” 能有这个答复,袁润生非常高兴。 告辞出来时,朱聪嘱咐道:“今天这个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袁润生点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