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部政策法规司应川越司长最近特别窝气,觉得朱聪来了之后,自己处处不顺心, 认为朱聪简直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按照国务院下发的定编制、定职责、定人员的“三定方案”,新闻宣传的职能 在政策法规司,属于宣传舆论重要阵地的报社,当然也应归口政策法规司管理。当 时酝酿报社由M 市迁京的时候,应司长曾百般阻挠,认为部里根本没有办一份报纸 的必要,最让人头痛的是,那么一大帮子人都要跟着报社到北京来,人员安置、业 务管理、办公场所、生活设施等等都是不好解决的难题,还有后续的户口进京问题, 怎么解决? 结果他没能挡住,部党组还是通过了在朱聪办的那份报纸的基础上,创 办一份部机关报的决议。对这个决议,应司长认为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找了个大 麻烦,不管不好,因为报社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但是面对那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认为管也不可能管好。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这块烫手的山芋,是朱聪扔给他 的。他想起朱聪在M 市当局长创办这份报纸的时候,来北京争取他的支持,向他汇 报创办报纸的情况,那种低眉顺眼,那种小心翼翼,噢,现在,你朱聪靠办这份报 纸起了家,升了官,你踏着用报纸搭的桥走进了部机关,你如愿以偿了,你沐猴而 冠了,却让我来给你擦屁股,打扫战场! 我管好了,等于证明你朱聪的正确,出了 问题,板子又会打在我身上,是我没有能耐,你这把小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应司 长越想越气闷,心里越不平衡,但是看着韩部长对办报正在兴头上,他不敢当面违 拂韩部长,暗地里对报社给政策法规司的请示报告、工作汇报,一律拖延推诿,既 不上转也不批示,到了他那里就没了下文。朱聪主动找他商量工作,他不冷不淡地 说:报社的事我管不了,你直接找韩部长吧。 他一方面在下面对报社采取不闻不问,消极对待的态度,另一方面谋划着如何 把球踢回去,于是在部党组研究报社主要领导人选的时候,应司长找到韩部长,说 他对办报是外行,建议仍由朱聪兼任报社社长一职,他本人保证主动配合朱聪的工 作。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朱聪有这么大的能量,不仅申请下了正式刊号.而日争取到 了几位国家领导人的题词,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了首发式。他看到,在创刊号上,各 省市区厅局、分支机构、社会各界联名同贺的名单登了整整两个版。 报社不仅很快站稳了脚,而且日益显示出巨大的号召力和在系统内的影响,部 领导为增添了报纸这么一个得心应手的下达政令、指挥部署工作的工具而满意,各 地的直属和分支机构也都争先恐后地向报社投稿,希望通过报纸向部里党组汇报工 作。 不仅如此,朱聪作为报社的掌门人,也受到了全系统上下的欢迎和尊重,不仅 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不断,各地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回到家里,门前也是车水马 龙,热闹非常。还有,有了这个报社,朱聪等于拥有了一个人才库,各方面工作得 心应手。 本来,韩部长调过来的时候,带来应川越、严浩、苏丽娟三个,后来他们三个 分别担任了政策法规司、计财司和人事司的司长,应司长自认为,在三个人中,无 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他都是老大,如果那个专门与韩部长作对的康副部长有一天 被他们弄下了台,论功行赏也好,按资排辈也好,他都是那个副部空缺的第一人选。 谁知道凭空蹦出这么一个朱聪,凭着他爹当过八路军的堡垒户,凭着韩部长曾 喝过他娘的奶水,这个乡镇植保员出身,什么也不是的满身老农民泥土气的傻小子, 竟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司局级干部,而且在韩 部长那里有逐渐压过他们三个取而代之的趋势。应司长越想越觉得对朱聪这个乡里 小儿不可等闲视之,养虎遗患,必须在他羽翼还未丰满的时候,尽早采取坚决的措 施。 如何下手呢? 经过反复认真思考,应司长终于找到了最容易下手,也可能是朱 聪最致命的软肋的地方——报社,把朱聪报社社长的兼职拿下来,先把他的阵脚弄 乱了再说。 于是他指示综合处起草一份给部里党组的报告。 “要突出强调贯彻韩部长指示,落实‘三定方案’,进一步加强新闻宣传工作。 要把你们综合处的这几条职责,”应司长指着‘三定方案’上他用红笔画出来的地 方,对站在面前的综合处长说,“第三,负责拟定对外宣传计划和新闻宣传要点, 并组织实施。第四,指导管理全系统新闻宣传工作,审核对外宣传稿件,组织新闻 发布。第五,负责与各新闻单位的联系,组织实施国内外记者的采访活动,并审核 其采写的稿件。这几条一定要全文引述,然后提出报社应归口管理,除此之外再点 缀几点如何加强新闻宣传工作的具体措施,省得让他们说我只是为了把报社拿过来。 报告的标题嘛,就写‘进一步加强新闻宣传工作的意见’。写完之后找人事司会签, 由两个司联合上报部党组,我给苏司长打招呼。” 苏司长对应司长写的这个报告持谨慎的肯定态度,她说:“老应,贯彻韩部长 指示,落实‘三定方案’,进一步加强新闻宣传工作,这些提法我都同意,特别是 落实‘三定方案’,这是你支持我的工作,我非常感谢。我也觉得对报社的这种管 理模式有点别扭,按‘三定方案’的管理职能,报社应由你管,可是报社社长是朱 聪,你又不好管,长期下去,肯定会影响宣传工作的正常开展,影响报社的建设。 只是部党组几个月前刚刚决定让朱聪兼任报社社长,报社工作也刚刚有些起色,你 想过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报社归口管理是不是合适? ” “我知道你的意思,下面也有人说我,开始时让我管我不管,现在我又想摘桃 子。不错,我承认我是有这想法,可我也不光是为了我,我不能眼看着朱聪爬到咱 们三个头上来。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韩老板,现在外面都在说韩部长有封建思 想,滥用职权,任用私人,为了自己奶妈儿子的利益,连‘三定方案’都不顾了。” “这肯定是康副部长底下那帮人说的,你别跟着起哄。前一段他们不是还说韩 部长只信任咱们三个,故意制造几个司长之间的矛盾吗? ” “我就是看不惯朱聪那副嘴脸,见谁都笑嘻嘻地称兄道弟,他以为这里是乡下, 是农贸市场? 低级庸俗! 这里是中央国家机关。他懂什么,整天就会打哈哈拍肩膀, 好像多爽快多诚恳多哥们义气似的,其实这种人最阴了,我就不明白,韩部长怎么 会欣赏这种人? ” “呵呵,老应,我得替朱聪说句公道话。韩部长重用他,说明朱聪肯定有他的 过人之处,跟你说实话,最初,我也曾对朱聪的使用提出过不同意见,韩部长为此 专门和我谈过一次话。韩部长说,朱聪身上有很多常人不具备的优点,比如咬牙坚 持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性,比如谦虚谨慎、平等待人的作风,比如能迅速引 起人的好感和信任的能力,比如忍辱负重、把吃苦当作赚便宜的心理素质,比如勤 奋好学,不耻下问,这些都值得我好好学习。” 苏司长的一番话让应司长大吃一惊:“韩部长这样看朱聪? ” “所以,你恐怕得换一种方式,得好好策划策划,你得比朱聪更聪明。给你说 句心里话,我也看不惯朱聪,满脑袋高粱花子还没掉净呢,就想来和我们这些人争 上风,所以我也盼着你能赢,别给我们这帮人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