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退回家用摄像机的第二天,朱聪约方正则谈话,在电话里,朱聪说:“正则, 晚上你在报社吗,我想找你聊聊。”方正则说:“我在,今天该我值班。” 昨天,在突如其来的失望中,方正则决定离开这家报社。 他觉得这一年自己听信别人的话,走了弯路,应该马上纠正。现在朱聪找他谈 话,正合他意,他也正想找朱聪呢。 在报社吃了晚饭,又看了一遍各版改好的大样,签了“总编室已阅,送桂总终 审。方正则”的字样,叫来各版责编,吩咐他们把审签完的大样送给桂总,然后泡 了一杯茶,浏览着当天的各种报纸,坐等朱聪。这一段时间,方正则一直处于一种 焦虑状态之中。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等到9 点,朱聪电话来了:“正则,我就在楼下,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 方正则想,今天这场谈话会很重要,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就说: “我下去。” 到了楼下,没见人影,等了一会儿,才见朱聪和庄副部长一起从楼里出来。 方正则上前,分别与两位领导握了手。 朱聪对庄副部长说:“庄部长,你先走,我和正则说句话。” 说罢,快步走到开过来的车前,为庄副部长打开车门,送庄副部长上车。 等车开走,朱聪回头,对方正则说:“正则,咱们到那边路旁坐会吧。” 方正则点点头,说:“好。” 部机关招待所邻近郊区,所在的街道是文明示范街,周围环境不错,道路宽阔, 绿树成荫,时值夏夜,车辆稀少,凉风习习,让人感觉舒服。 两人步行了一会儿,在路旁的一把联椅上坐下。 方正则事先想好的那些话,此刻都在心里激荡起来,不知先从那句开始,最后 觉得要说的话,其实只有一句:“社长,我要离开了。” 朱聪听了,呵呵一笑:“正则啊,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 ” 这句话说得方正则一愣,他不解地看着朱聪。 “我就估计到你会这样说,你以为你嫂子把你送我的东西退回去,就意味着你 的事办不成了? 就意味着我对你撒手不管了? 所以你赌气要离开,是不是? ”朱聪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让方正则觉得他此刻心里也不平静,“正则啊,你让我很 失望! ” 朱聪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把方正则打晕了,在眩晕中,他好像又看到了一线 曙光。 朱聪站起来,在椅子前来回走着,走到方正则面前,停住:“正则,你误解我 了,彻底误解了! ”说完这句话,又走起来,走了一个来回,又停住,“我就是怕 你误解,怕你受伤,这才急着找你。” 朱聪坐回到椅子上,伸手拍了一下方正则的肩膀:“正则啊,咱们不光是上下 级关系,咱们还是朋友,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当初收下你送来的东西,是 为了让你放心,因为你是我的朋友;现在把东西还给你,也是为了这层关系。你明 白吗? ” 方正则点点头,旋而又摇摇头。 “收下,是要你知道,我朱聪认你这个朋友,让你放心,好安心工作。退还你, 也是让你知道,我朱聪认的是你这个人,决不是什么东西! ” 这次方正则听明白了,使劲点点头。 “现在,不光是你,这次报上去的几个人,都遇到了困难,有些情况你知道, 有些情况我没告诉你。我正顶着巨大的压力,费尽心思化解这次困境。正则,我压 力很大! 但是,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是我认准的事,我想办的事, 我一定会坚持下去,我相信自己能够办成,我也有能力会办成。你看我这几年办的 这些事,有哪一件事是半途而废的? 没有! 所以正则,你要对我有信心,要给我时 间。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家用摄像机这么个东西在中间,我就会有压力, 会增加我的压力。你呢,也会有你的想法,这很自然。而这些压力和想法,都会伤 害我们的朋友关系,破坏我们平心静气、从容自信的心态。正则,我说的这些,你 明白吗? ” 方正则被朱聪这番话感染了,深深地点点头:“社长,我懂了。” “正则,什么时候办成我不敢说,因为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决定了的,但是有 句话我可以在这里说,你的事,我不会不管! ” 方正则惭愧起来:“社长,我误解你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这就对了,你怎么不想想,报社还在开创阶段,我正缺人手,你怎么能离开 呢? ” “谢谢你,社长,能和我谈这些。” 方正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 “对了,正则,还有件事,有人给我推荐了你们新闻学院的一个系主任,叫黄 养浩,是个教授,你认识吗? ” 方正则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大烟鬼模样的人,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面色发黄, 皮包着骨头,说话老让人觉得接不上气来。就是这个模样的人,却是个色狼,凭借 着手里的职权,与不少女生不清不白,传说有一次午睡后去上课,刚进教室的门, 被一个学生看见他腮部有一块红红的唇印,那学生不谙事,对这位黄教授说:老师, 你脸上怎么有一块红印? 这位黄教授的脸一直到脖子腾地就红了,连忙退出教室, 掏出手绢,在脸上使劲擦,惟恐擦不干净,又跑到洗手间去照了镜子,这才放心回 来上课。从此之后,大家就学着电影里香港警察称呼上司的叫法,公开地喊黄教授 “黄sir ”。“黄sir ”者,“黄色”也。等到方正则他们这个研究生班入校的时 候,黄sir 去了政教系任系主任,方正则与之交往不多。于是,方正则回答朱聪说 :“知道这个人,但不太了解。社长,你没问问润生? ” 朱聪说:“润生和你一样,不是太了解。别人是把他当作咱们报社总编辑的人 选推荐给我的,我在部机关那边,事太多,希望有个人分担一下我肩上的担子。正 则,希望你能私下里帮我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位黄教授的情况。” 方正则说:“好吧。” 低头想了一下,方正则又说:“社长,有个想法,一直没给你说。” 朱聪“哦”了一声,问:“什么想法? 尽管说出来。” 方正则道:“目前社里的几位领导,虽然领导能力都不弱,但是都不是办报出 身,这使得我们在新闻专业领域,比起其他报社,就显得短了一块。如果能有一位 专业能力比较强的人加人进来,对于报社的发展,将是大有益处的。您今天谈到总 编辑的人选,说明您对这个问题已经注意到了,我很高兴。但是,你刚才提到的这 位黄教授,根据我知道的情况,恐怕不是合适的人选。我也想跟您推荐一个人,不 知道合不合适? ” 朱聪开始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啊,是谁? ” 方正则道:“这个人是我原先供职的《都市生活报》的,我在的时候他和我一 样,是个记者,我走后这段时间,他上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副总编辑了。” 朱聪很感兴趣,问:“他多大岁数? ” “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是他的综合能力比我强,尤其是报纸经营管理和市场策 划,是他的强项,他是工商管理硕士出身,在传媒领域,是难得的复合型人才。如 果能把他拉过来,咱们报社就有前途了。” 朱聪说:“好,你跟他联系一下,如果他本人有意向,你就和他约个时间,我 和他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