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朱主任,你在哪里? ”老桂的口气像是好几天没见到娘的孩子。 “我在八宝山。” “哦,我有急事找你,到处找不到你,打你的手机也打不通。” “这两天一直在外面,来不及给手机充电。什么事,说吧? 我这里一大堆事呢。” 朱聪有些不耐烦。 “吴世全死了。” 朱聪愣了一下,然后道:“什么时候? ” “前天晚上。” “哦。” “他家里来了一些人,你要不要出个面,看望一下。” 朱聪略一思索,道:“明天就是韩部长夫人的遗体告别仪式,多少事都得我考 虑安排,就怕出了纰漏,我哪里顾得上。这样吧,你去买个花圈,代表我去一趟。” “这些事都办了,买了两个花圈,一个是报社,一个是你,已经送过去了。” 朱聪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很好,我是应该去送送吴世全,可我这两天实 在是没空。那边有什么事,只要不出大格,你就定吧。” “吴世全家属想见你。” “可我现在哪里能抽得开身? ”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她在我这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要见你一 面不可,现在还在外面走廊里蹲着呢。” 朱聪烦了:“老桂啊,我不是批评你,这种事你就应该给我挡住啊,你来找我,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好言相劝,耐心地多做做工作,不是已经给她了三万块钱吗, 还有什么要求? ”…一“那钱不够,住院费、手术费等等加起来十好几万呢。” “报社哪有这么多钱? 让她找原单位想想办法嘛,这也是有言在先的,人是临 时借调过来,帮助工作的。现在报社补助他三万,已经是破了格了,不能再开口子 了。” “她说,吴世全已经过来两年了,早就应该是这边的人了,是报社没及时给办 手续,这已经给个人和家庭造成很大损失了,怎么能反过来拿这个当借口把人推开, 不管不问呢? ” “……” “报社里对这事也有一些不负责任的议论。” “是谁议论? ” “方正则,他自己拿出了五百块钱给了吴世全老婆,还动员大家都捐献。” “这个方正则! 书生误事,一点不假。尸体火化了吗? ” “没有,还在医院太平间里呢。” “哦,你有什么想法? ” “我看这事不能拖,得马上处理。我的意见,由我代表你,与吴世全家属最后 谈一次,给她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报社可以再拿出两万块钱来,但是尸体必须马 上火化。否则,报社就什么也不管了,她愿意找谁解决就找谁解决去。” “我同意,你告诉她,她如果接受,让她写个保证书,以后再有家庭生活困难、 子女就业等问题,都与报社无干。大概这个意思,你斟酌一下,起草个文书,让她 拿钱之前先签字。” “好,我马上办。” “大账上还有多少钱? ” “还有十来万,这个月的工资都成问题了。” “怎么这么少,南边两个省局不是刚给了十万吗? ” “都是给的现金,直接入小账了。” “哦。”朱聪沉吟着。 老桂道:“真要挪腾不开,是不是动一下小账上的? ” “不! ”朱聪断然否定。 “那……那三千万能不能动一点? ” “不行,你别想打那个主意,对这笔资金,部里有规定。” “哦。” “我在想,方正则捐款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你召集开个全社大会,对 方正则提出表扬,同时我和你带头,每人捐一千元出来,动员大家都伸出阶级友爱 之手,帮一下吴世全的家属。” “好,还是主任英明。这样可以一举数得,一是在全社搞一次献爱心的活动, 增加报社的凝聚力;二是把方正则捐款这个消极因素变为积极因素,从正面树立报 社是个革命大家庭的整体形象;三是如果大家能捐出一万元,报社再拿出一万元就 够了,能为报社节约一万元资金;再就是这样一来,吴世全的家属也就不好再张口 了。” “呵呵,让你一归纳,这意义大了去了。” “本来这主意就高明嘛。” “我看节约不了一万,能节约八千,你我的捐款还是从小账上出吧。” “能节约的不是八千,是八千二,主任捐一千,我就八百吧,我哪能和主任平 起平坐呢。” “行,就按你的意见办吧。……好好好,我就来。老桂,他们在喊我了,灵堂 布置好了,我得去看看,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忙完一阵,朱聪打电话给袁润生:“润生,有一件事,你马上替我办一下,报 社老吴死了,你知道吧,你去买一个花圈,代表部办公厅送过去,另外,带上一千 元钱现金,交给老吴的夫人,就说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同时表示道歉,这两天我 实在是太忙。” “好,主任,我这就去办。” “钱你先替我垫上,我回头给你。” 袁润生连忙道:“看主任说的,我们处里有钱,主任就不用管了。” “好吧,家里还有其他事吗? ” “没什么大事,中午新闻学院的黄教授来过了,找你,我跟他说了,你不在家, 有事在外面,他说改天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