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袁润生任部办公厅信息宣传处处长的命令下来了。和任职命令同时下来的,还 有一张干部调动通知书和一张户口准迁证,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薄薄的。 朱聪隔着写字台把那两个信封递给他,说:“给你十天假,回去把手续办好, 把家搬来,我让行政处先借一套房子给你。” 袁润生接过那两个信封,信封尽管很薄,袁润生接的时候却用了很大的力气, 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他和他的全家今后的命运。虽然心里想的 是马上打开看看,但他把信封接过来却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然后眼睛看着朱聪, 做出洗耳恭听领导指示的样子来。 朱聪说:“打开看看。” 袁润生这才听话地拿起信封,一一打开,把里面的东西轻轻抽出来,是一正方 形一长方形的两张格式公文。 干部调动通知书某某市委组织部:因工作需要,你市市委宣传部干部袁润生同 志调往国务院某某部办公厅任职,请协助办理相关手续为盼。 此致敬礼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事部 1998年 月 日 户口准迁证 经研究,同意袁润生同志的户口由D 省某某市迁至我市朝阳区,望协助办理有 关手续。 北京市公安局 1998年 月 日 在下面随迁人员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老婆和儿子的名字。 袁润生一一看完,然后原样折好,装回去,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 语气说:“谢谢主任! 我代表我的家人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 朱聪显然很满意袁润生这种遇事不惊、镇定自若的表现,说:“好,润生,你 堪当大用! ”说罢,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道:“崔处长,你来一下。” 不一会儿,崔处长敲门进来,叫了一声“主任”,然后垂手恭立在一旁。 朱聪问:“我让你安排的房子弄好了吗? ” 崔处长说:“按照主任的要求,都弄好了,只是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更换厨卫 设备。” 朱聪说:“没关系,只是暂时过渡一下,等分了新房子,再好好装修不迟。你 现在没事吧? ” 崔处长说:“这会儿没事。” 朱聪说:“那好,你带袁处长去看看吧,看完,就把钥匙交给他。” “是,主任。” 崔处长这才转过身,朝袁润生伸过手来,道:“祝贺你,袁处长! ” 袁润生早就站了起来,这时赶紧上前握住崔处长的手,说:“谢谢崔处长,有 累你了! ” 崔处长说:“应该的,主任亲自交办的事情,敢不尽心。” 崔处长亲自驾车,载袁润生来到位于三环路边上的一个小区,车停下,两人下 来,面前是一栋80年代建的塔楼,式样和外表都略显老旧。 崔处长抬头往上看看,说:“在23楼,上去看看吧,楼旧了点,委屈袁处长了。” 袁润生说:“崔处长太客气了,能这么快安排好,多谢你了! ” 袁润生跟着崔处长,乘电梯升到23层,崔处长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拣出 一把,把门打开,一股木材油漆等等新装修房特有的混合气味立即涌了出来。 崔处长说:“这帮小子,也不知道把窗子打开晾晾。” 径直走进去,砰砰啪啪地打开窗子,然后道:“袁处长,进来看看吧,哪里不 满意,我让他们加班弄。” 袁润生走进去,只见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格局,大约有80多平米,地板是新铺 的,墙是新刷的,门、窗、管道、暖气片也是新包的,卫生问和厨房里的各种设施 样样齐全,甚至连洗澡的热水器都有,只剩下把家具搬进来,就可以居住了,心里 早被惊异和满意充满,哪里还挑得出什么毛病。刚才在楼下,看到眼前是一栋陈旧 的楼房,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到这只是一个临时过渡,心里也就释然了。现在看到 房间里的这种情况,不免喜出望外,转身握住崔处长的手,说:“真的很谢谢你, 崔处长,我真没想到! ” 崔处长哈哈笑着说:“你我都是朱主任信得过的人,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袁润生听到崔处长说出自己兄弟的话,连忙表示:“是,是,那以后我就称你 为崔兄了。” 崔处长说:“好,老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这么上心 呢。” 袁润生说:“我刚来机关,情况不熟,以后还请崔兄多多关照小弟。” 崔处长说:“老弟才高八斗,韩部长、苏司长、朱主任都那么器重你,真正是 前途无量,以后需要关照提携的是我。” 袁润生说:“崔兄过谦了,彼此彼此。” 崔处长把那串钥匙交给袁润生。袁润生说:“崔兄是大忙人,就别在这里陪我 了,我还要耽搁一会儿,量量房间尺寸,好订家具。” 崔处长也就顺水推舟,说:“也好,庄副部长下午有个外事活动,我回去安排 一下。老弟如果用车,就打我手机,我马上给你派过来。” 袁润生坚持把崔处长送到楼下,看着他钻进车里,发动汽车,转弯调头,开走, 这才回到楼上。 进了门,看着这个一个小时前尚不存在的家,感慨万端,回身关上房门,抑制 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拨通了苏司长的电话。 “苏姐,您好! 我是润生。” 苏丽娟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哦,你好! 调令拿到了吧? ” “刚拿到,所以赶紧打电话给您,谢谢苏姐给我操心! ” “呵呵,应该的,谁让你是我弟呢? 哎,晚上你有事吗? ” “没有。” “那好,晚上你来我家,吃我亲手包的饺子。” “真的? 太好了! 姐,谢谢你。” 袁润生兴奋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期待已久的那个美妙幸福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他再也忍耐不住,下楼打了个车,先回到报社的集体宿舍,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换上了一件华伦天奴的裤衩,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然后拿上一盘早已买好的CD, 又打车来到亮马河花卉市场,在一个摊位上订了99朵新鲜大红的玫瑰花,在中间插 了一枝白中透着绿意的百合,让店家把那盘CD用缎带捆扎好,放在花束的中间。他 和店家约好,傍晚6 点30分,派一个小姑娘,准时送到苏丽娟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