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星期一,该死的加班,我一直心不在蔫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头疼得尤为厉害, 主要是我一心太过于多用了,我急慌慌地想把事情迅速赶完,然后紧急地赶往讲座 现场,发表一下言论,为了难倒那个学识渊博的中文老师,最近,我专门挤出时间 读阅了几本文学名著,和查阅了一些文学资料,以期待讲座提问现场直指更加深思 恶劣的问题,将他一军,让他迅速即刻被我吸引。当然,这个计谋,我最终想到的 是付雄,我为他的斟酌和努力。所以,这么多的事情和拷打,挣破得我头疼欲裂。 最糟糕的是,我心急火燎地想把事情迅速地解决完成处理掉,却愈加表现得笨 拙和痛苦,丢三落四,设计图稿的漏洞百出,心情更加跌进荒漠的低谷。我简直沮 丧透顶,神色悲苦异常。 桢可的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值部门总监刚刚数落我的结束,他埋怨我这么 弱智低级的错误都会出现,“舒曼,你平时做事情很小心仔细的,今天怎么这么多 错误,尤其让我不理解的是,这些细小的错误是不应该出现在你这样干了三年的熟 手身上。”我不停地向他点头道歉,哈腰,差点就将头戳到了地板上。这个时候, 桢可的电话就来了,我没好气地看着显示在手机上的号码,决心大骂他一顿,我的 心情太烦躁了。“喂!大可呀!” “我正在加班。”对于他在那头亲切地问候,我简直委屈地要哭出声来了。我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所有的顾忌,太过于沉重了。而对于面临的一切, 致使我想做到尽善尽美的均衡,却统统毁于压力的声嘶力竭,表面的故作坚强和强 韧竟是换来我情感和信念的低谷。我的命运和理想,这所有的一切,在桢可看来, 不过是弹指一笑的幼稚和懦弱,简直是幻想。我憎恨他的声音,尤其他现在在那头 高声大笑,是在我这么沮丧无助的时候,他不尽安慰和轻抚我的痛楚,却把持着如 此开心的笑魇,鬼一般地狰狞,青面獠牙。 “加班呀!很好呀!”他在那边喘气,仿佛笑气得眼泪水都出来了,“累了吧! 我给你讲给笑话,我刚听到的。我和几个同事正在喝酒,他们一边划拳一边讲 笑话,我肚子都笑痛了,便想讲给你听。“ 我听见电话那头,在他逐渐熄灭的笑声中人声鼎沸,有人大叫他的名字:“桢 可,在跟谁说话呢?” “我妹妹!”我隐约地听见他夹杂在喧嚣里的回答:“和我同岁,但比我小整 整一个月!”他的舌头都不自由了,罗嗦颤抖的声音。 “是情妹妹吧!”对方大笑。 “少坏我妹妹的名声,人家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很专心,誓死只嫁那一个男的。” 电话里四周嘈杂起哄的声音。 “你那儿好闹!” 他凑进话机传来清晰的声音,他是醉了:“大家高兴,喝了点酒!” “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的精神随着他的酒精,甚至是一些胡言乱语安静了下 来,我淡淡地在电话这头微笑,很欣慰有人能第一时间里告诉我一个他听到的笑话, 博得我的开心。 他真是醉了,刚才许诺讲述的笑话不翼而飞,他完全忘记了他打电话来的目的 是想向我讲述一个让他勃然开怀的笑话,或者笑话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只是想 打电话给一个名叫舒曼的女人,听听她的声音,或者她是否还健在。我早已知道他 对我的暗恋,持续在许多年前,是中学,亦或是小学,竟快二十年了。 奔跑的舌头,僵直在口腔外,向我传递着晚安的告别:“早点回家休息,别把 身体累垮了!” “少喝点酒,你是医生,有什么坏处,你比我更清楚。” 挂完电话,我平静地继续我需要做完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我圆满漂亮地完 成了,成稿的设计令总监赞不绝口,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整个白天都没有做好 这张稿件,却是晚上在他的批评教育过后,不到一个小时完成结束了成果。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讲座的结束, 我顾不上向办公室剩余的加班者纷纷告别,首当其冲地奔进电梯,走出大厦,天空 已经黑尽了。空气中翻腾着闷热。我招手出租车,道路通畅,不到一刻钟,我就赶 到了学校。校园内的学生不多了,影影绰绰的树丛和雕像,以及房屋建筑的影子。 大阶梯教室亮满了明白白的灯光,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坐满了学生,我靠近 教室,能听见老师平稳而深韵的语言。 早上临出门,我特别选择了一套并不招摇的衣服,更加朴素和学生味道,虽然 也是我的设计作品,但当初设计的意图便是简洁、大方和明快。头发也是自然而柔 顺的马尾。原本我不太确定他是否介意我那天标新立异的装束,而他毕竟是个中文 老师,研究古代歌词曲赋,或许还有点老学究的古板和木讷,庄严和脾气。 面对此景,我竟是暗暗庆幸早上的明智之举——服饰不过于招摇的静谧,在这 迟到打乱纪律的情形下,我的状态至少让我看起来收敛了很多。我提着挎包,低垂 着头,不想让太多的人注意到我。我已经感觉到很羞惭了,打搅在坐学生全神贯注 的兴致。揣自祈祷老师讲课时丰富的语言和姿态,比我的形象更能吸引众生。 我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依然注意并且凝视我进入的行为。我迅速奔跑 了几步,在阶梯教室的后排靠近窗户的地方拣到一个位置安坐下来,抬头正目撞他 往我的方向瞧看,不知道是不是正注意着我,前面右边都坐有人,不仅仅是看我一 个人吧!距离太远了,看不见他眼睛的瞳孔里印现的人影主要是谁。天那!这下终 于被注意到了,态度明确,目的达到,我的脸也终于羞惭了下来。 然而,我坐下来,还没有满五分钟,讲座就结束了,简直丢人。我惊讶地看着 起身涌出教室的学生,黑板上和上次相差无疑的书写方式,不过讲座的序列变成了 (二)。这时,我才感受到身心疲惫,是工作和生活,激情和冷淡,共同交织而起 的疲惫。我身旁的一个女生,招呼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女生,询问着她们什么时候期 末考试。女生回答:“快了吧!” 教室里的学生们几乎已经走光了,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十分,身心的倦殆,召 唤我立即回家,倒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入梦。我准备的学究研讨性的问题,全部被抛 弃到九霄云外。如果疲惫和沮丧也是能被抛弃干净就很好了,但它们紧紧死咬住我 不放,令我难过透顶。 “这位同学!”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招呼我。 我回头看,是期盼已久的招呼,我多次的计划和设想,怎样开始和他正式及私 底下的交往,不是光面堂皇在讲座的课堂上,面对着这么严肃的灯光和紧密的学生 群体。然而,我似乎没有精力招架住了任何身体疲倦以外的景况,我不愿去思考, 下一步我继续来听讲座时,穿什么衣服,坐在教室的哪个位置是最恰当的,以及我 应该提出一些怎样深刻和蕴涵哲理不凡的话题。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招呼着我。 “吴老师!”转念,我回过头,已是逢迎着他的微笑。 “你的精神不太好!”我们已经走到校园的黯淡中,他依然注意到我的神色。 “最近,整天都在看书。”我撒谎,尽力表演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快考试了!”他温和地说,似乎鼓舞我不要害怕,并且相信我一定能考试成 功。 我很感激他,同时又在快乐地欢笑,有点恶作剧的味道,但没有丝毫嘲笑的意 味,他真是个好老师,以自己的信念和目光来鼓舞他人。 “是的!很多书要赶着看!” 我们快走到学校的大门口,他突然对我说道:“我的讲座还有三个章节,欢迎 并且感谢你能抽出课余之外的宝贵时间听我的课。”他为什么一定要向我传达一个 如此准确的信息,难道是他已经猜出,我就是那个拨打电话询问他讲座安排时间的 人,他是知道了!怎么可能!我的计划安排是如此地周密安全,以及不露痕迹的天 衣无缝。 我的天!那我真要小心了!我对他微笑,挥手告别,不敢再和他多言。“我住 在校外,很高兴你的邀请。”我疾步走出大门,跳上回家的汽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