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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盛行跳交谊舞,每个系都争先恐后地举办自己的舞会。找个教室桌椅板
凳一搬,音响一开,灯泡用彩纸一蒙,就是一个人头攒动的舞池。这样的舞会几乎
每天都有,跳舞成了我们课余的主要活动,我们似乎是在《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中跳完了全部大学生活。
冷傲的冬冬是室友中成绩最好的女生,也是系里公认的头号才女,经常在校刊
上发表一些我们看不太懂的诗歌,而且能歌善舞。冬冬会跳很多民族舞蹈,例如印
度舞,蒙古舞,新疆舞。而她最喜欢跳,也最擅长跳的是傣族舞,象有瘾一样,每
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在寝室里跳上一场,她有着傣族姑娘修长的身段,当她让小霞的
那台便携式收录机响起《月光下的凤尾竹》时,就会自己很投入地挥舞起柔韧的双
臂,扭动起细长的腰身,光着一双纤洁的脚板,在寝室里一颠一跛地跳起来。所有
动作都是她凭着当时的感觉现场发挥的,那分钟我觉得她比起在学校大礼堂的舞台
上,平添了无穷的妩媚和神韵。
冬冬坚持每天清晨比我们早起一个钟跑步锻炼,每当她精神焕发地回到寝室里
时,我们还躺在床上睡眼忪忪地考虑今天要不要逃课。冬冬留了一头浓密过腰的长
发,常常梳成一根又长又粗低垂着的大辫子,她虽然瞧不上任何一个男生,却说要
用这根大辫子为她未来的男友换回一辆摩托车。而她精心用醋泡洗过的长发,瀑布
般披在身后从校园走过时,就会招惹身后男生忍不住大喊——我喜欢长发姑娘!这
让我们艳羡不已,但还是没有人能够把头发留到她那么长,因为除了我们没有那么
密实的发根之外,谁也不能忍受日复一日地保留同一种发式,而冬冬有自己的想法,
她说这是以不变应万变,就象广告效应,一成不变的重复最终能给人留下挥之不去
的印象,尽管过程会令人有不痛快甚至难受,但那样也只是会更加加深印象。
冬冬按时上课,吃饭,晚自习,睡觉,锻炼。她极其规律性的生活令她完全有
资格鄙视我们的懒散,同样起初她也鄙视着我们对交谊舞的热衷,但毕业前的最后
半年她还是跟我们同流合污了,跳舞给我们带来的话题和欢笑对她构成了巨大的诱
惑,她最终没有躲过。对舞蹈有禀性的冬冬象舞池里一朵飘飞的云,轻拥在那些男
生的身边满场飞旋,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我们当中被邀请次数的吉尼斯纪录。
我们那时学会了两步,三步,四步,怪步和三十六步;学会了快的,慢的,和
编花的。那时的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跳舞是接近异性最好的一种方式,舞池里曾
经产生过无数暧昧的恋情。那时没有狂热的追星一族,只要哪个男生把《安妮》这
首歌唱好了,就会有女生崇拜。那是个六十分万岁的颓废年华,跳交谊舞打锄大地
是必修课,教人跳舞打牌叫扫盲,书是在考试前两天才看的,我们经常上午逃课睡
大觉,中午打饭见面说的都是“早上好”。
男生们喜欢举着饭盆蹲在饭堂门口边吃边看,他们把女生分成四类分别是:钉
子,刷子,条子,板子。钉子是长相身材都好的女生;刷子是长相好,身材不好的
女生;条子是长相不好,但身材好的女生;而板子则是长相身材都不好的女生。谁
要是被男生称做钉子是件很荣幸的事,而板子自然也成了骂人的话。
这里聚集着一群不尽人意的青春,理想在现实面前第一次碰壁,颓废和失落感
象一种时尚在年轻的身体里弥漫,每个人都在试图顺应天意,日子在别无选择中消
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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