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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所有的故事,都源于从山峦外面刮进田园里的那一场大风。如果没有那场
异样的大风,我就不会有那个突兀的决定,我会留在这个丰衣足食的桃源里,我会
在这个比城市简单的环境里,嫁给一个不错的男人,这个不错的男人在这个只比农
村复杂一点的地方,失去了外遇的条件,我会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样一份神仙般的理想生活,是多少文人墨客和游子浪人们想要的,但就是因为有
了那一场让我感觉异样的大风,这样的理想生活就成了我不想要的。
童话里的公主都是要嫁给王子的,所以公主是必须远走他国的,这似乎才是我
的理想。
上高中起,象所有这一年龄段的少男少女们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突然滋长出
了一种叫做叛逆的东西。我变得不记仇了,被老师严厉批评过后,下了课还冲着老
师满不在乎地笑,弄得有一次高中语文老师很受感动,还特地在课堂上匿名表扬了
一番,让同学们向我这种能体会到老师良苦用心,不斤斤计较的同学学习,但我还
是会在他布置的作文里乱写一气,令他恼羞成怒。
看见女同学站在门口不进教室,嘻笑着等冤大头给她们开路,我会面带嘲笑先
一脚踢开门,让一盒碎粉笔头从门上纵然落地,然后在男生们的哄闹声中昂首走进
教室。
我喜欢在听课时百无聊赖地叠纸飞机,有一次校长来我们班上代课历史,我乘
他回头写黑板字时甩出一只,他听见一阵哄笑声猛然回头,看见教室的上空划落下
一只纸飞机,校长很厉害,他立刻高声喝到:“是谁干的!”教师里的气氛一下子
凝固了,在没有人回应的情况下,他竟然一下就能指出:“秦晴,肯定是你!”—
—因为那一刻只有我的脸被自己憋得通红。
我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总在课堂上飞走,剩下僵硬的躯体立在课桌前,什么也
听不懂。
我们都讨厌那个刚毕业分来教我们历史的小女生,她那单薄的身材,柔弱的声
音没法镇压住吵闹的课堂,最主要的是她讲课时象是在自言自语,为了弥补这个缺
陷,她老是跟我们吹虚她看过的那些大部头名著,每次还幼稚地问:“你们看过吗?”
我们怎能容忍老师比我们还幼稚,她最终被我们用大纸团无情地打走了,再也没进
过我们班的教室。
有一次,我甚至被老师逐出了课堂。地理老师在每堂课之前都要先测试,而我
不是那种每天都背书的人,那天考试时我因答不上题,就靠在椅背上没有动笔,结
果被老师认为是罢考而被逐出教室。
一个小女孩被赶出教室,是挺没面子的事,但我却带着好奇,试图独自享受这
从未有过的经历。
那是在一个寒意尚浓的春天,突然失去了书包和课本的我,诚慌诚恐地走在学
校附近的田埂上,感觉四周空荡而沉寂,离群的孤苦和失落立刻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候,猛然刮过一股强风,准确地说应该是一股巨大的暖流,它突然笼
罩了整个旷野,它强大得足以瞬间改变一个季节。我被大自然的这种威力震懵了,
象木头一样长久地呆立着,心中却猛然升起了对远方的向往,那是来自遥远南方海
岸线上的夏季风,它让我身边所有的不幸突然显得微不足道,也让我突然有了想要
去到的地方。
我身边那个身着花哨“港衫”的同桌,当初神气地出现在一片艳羡声中时,都
没有令我想往过的那个神秘南方,却让这一场神奇的大风唤起了我的向往。这一场
风就似打开天窗的一只手,让我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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