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星期五那天晚上,唐七早早地回了房间,我不敢去找他,我想不出可以和他说 的话,但更多的是我也害怕了,我后悔答应唐瑾那个要求了,即使我有再多的自尊, 我都无法保证自己在面对那个场景的时候可以冷静,而我现在已经懦弱到连拒绝的 勇气都没有了,闭着眼我都可以想象明天的场景,我想今晚我大概也无法入睡了。 心里越是害怕,事情到来的就越快,看着床边那套礼服,天气似乎有点冷,这 套礼服真不适合这个季节。找了件大衣穿上,今天不仅仅是天冷,心也有点凉,唐 七的房门紧闭着,只是桌上热腾腾的早餐告诉我唐七是起床了的,一口一口的吞咽 着食物,心里又酸又疼。我不知道自己这顿早餐吃了多久,我只是机械的吞咽着, 我知道自己必须把它们吃完,不然唐七会担心的。 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唐瑾就来了,跟着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的唐瑾一起进了车, “小末,我们先去弄个头发,再化个妆。”无奈地看着唐瑾,“我今天不嫁人,不 用这么麻烦。”唐瑾摆了摆一根手指,“这个很重要,我们虽然不能抢了新娘的风 头,但也不能看上去太憔悴。”瞥了唐瑾一眼,这话说得我好像很憔悴似得。 我知道自己的反抗都是徒劳,眼睁睁的看着大笔的钱离我而去,我知道我无能 为力,为了唐瑾美好的事业,它们注定要牺牲。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些人在我 头上弄来弄去,弄完了还不忘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一会把脸抬起来,一会眼睛睁大 一点,我觉得自己要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等他们完工,唐瑾拖着下巴意味深长地 看着我,然后猥琐的点了点头,“小末,你经这番折腾,终于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狠狠地瞪了唐瑾一眼,“我见不得人怎么就碍着你了。”“呵呵~~~ ”唐瑾笑了笑, “小末,不要这个样子,我说笑的嘛,你看今天多好的日子,脸色不要这么难看。” 说完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气,“我知道你见得人,这淡妆画的挺好,适合你,咱郎 才女貌。”白了唐瑾一眼,“女貌倒是可以理解,这郎才嘛有待深究。”说完接过 前台的大衣穿了上去。 坐上那辆从没见唐瑾开过的车,“唐总监,看来你存了不少钱啊。”“哈哈~~~ ”唐瑾笑的特别的大声,“爱徒这是哪的话,师父这车借的。”白了唐瑾一眼,这话 说给谁听谁都不信,敲诈了我这么多次能不存这么多钱嘛。 车子很快就开到一幢特别壮观的大楼前,看着外面的排场我就可以想象里面的 场景,我一下车看到的不是名车就是记者,看来这场婚礼果然很盛大。挽着唐瑾的 手向大门走去,心跟着直颤,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紧张的手都冰冷。深深地吸了一口 气,然后面带微笑的跟着唐瑾走,宴会厅在三楼,一进去我就被这气势给吓住了, 有钱人的阵势果然不同凡响,这一天的花费我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看着四周每个 人说说笑笑,心里很难受,我果然不该来。 唐瑾显得熟练的多,说话也很得体,我跟在他的身旁陪笑着,我终于体会到微 笑的痛苦,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笑的抽筋了,在这样下去我肯定是要哭了。唐瑾 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小末,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室休息下。”点了点头, 这地方我想我是呆不下去了,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当初意气用事答应了唐瑾,现 在我想死的冲动都有了。任由唐瑾扶着我走进休息室,唐瑾今天显得特别的温柔体 贴,没有把我一个人丢在休息室,而是坐在我身旁和我说说话,我们有一搭没一搭 的闲聊着,只是我还是紧张的要命,我想自己结婚的时候肯定也没有现在来得紧张。 唐瑾忽然握住我的手,“小末,怎么冷成这个样子。”尴尬的笑了笑,“没事, 今天天挺冷的。”唐瑾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不断揉搓着我的双手,“其实你可以拒 绝我的,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抽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唐瑾的头, “没事,真的,你这样做是对的,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唐瑾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嘴边哈着气,“这样就不冷了,一会就没事了,婚礼结束我 们就回去。”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明明是你朋友的婚礼。” “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一会就会结束的,婚礼很快的。”耐心的点着头,我知道 唐瑾在内疚,“我没事了,你的手很温暖,走吧,想来婚礼也要开始了。”唐瑾点 了点头,松开我的手,搀扶着我走了出去。 大厅上已经满满的都是人,站在角落看着中间那条长长的红色地毯,一会陆绪 就要在另一头等待他的新娘,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终于看到陆绪出现在了 那条红毯的尽头,今天的陆绪很帅气,白色的礼服很衬他的气质,一脸的笑容说明 他今天很高兴。站在角落看着远在另一头的陆绪,第一次我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距 离,过去我只是知道我们无法在一起了,现在我才明白,我们又何曾在一起过,我 们之间不是那句在不在一起就可以形容的一干二净的。过去离陆绪那么近,近的可 以看清他瞳仁里的自己,但现在我却离他那么远,远的听不见他的声音…… 婚礼进行曲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响起,陆绪的新娘挽着他的父亲幸福的走在 这片红毯上,我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四周的声音我一点都听不见, 只剩下自己的心脏非常有节奏地跳动着,或者我今天本不应该带着隐形眼镜过来的。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陆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直到陆绪吻上他的新娘,我才感觉到他 已经离我而去,过去,我也清楚他已经离开了,但直到此刻,我才正真明白,过去 即使知道,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真实过,所以这一次我比任何一次想起他的 时候都要来得难过。习惯性的握紧双手,但手心只剩下空气,我已经什么都握不住 了,不断地扯着嘴角,我微笑着,因为我知道此刻,我只剩下微笑。 随着礼花地抛出,我想这场婚礼终于结束了,我忽略了他们在一起时是那么的 般配,我只记得自己是那么的震惊,四周的人群开始走动,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站 在那,感觉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了我,我知道唐瑾在担心我,“没事,结束了,我 们走吧。”唐瑾松开了我,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牵着我向大 门走去,站在大门口,转身深深地看了眼那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对上那个男 人的眼睛,我不知道他眼中看到的是不是我,但我的眼中看到的是真真实实的陆绪。 走出大厅,站在电梯旁等待着,现在时间还很早,才刚刚过了一点钟,电梯的 门很快就开了,任由唐瑾牵着我走了进去,感觉眼眶里囤积着泪水,模糊的看不清 前方,但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想我是看到陆绪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就这 样闯进了我的视线,但电梯终究要关门,我想我们终究是错过了,即使当时他看到 的是我。 坐在唐瑾的车里,想着陆绪那个深情的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再也 没有比这次更彻底的绝望了,我终于知道,有些人根本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 而已,而遗忘则是最后的宿命。“小末,我们先去吃饭吧。”轻轻地点了点头,虽 然我答应过唐七要早点回去,但此刻我知道自己不能回去,我还不够冷静,我还没 有放下。那场婚礼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然后一点一滴地侵蚀着我的大脑,我的 所有思想都被那场婚礼占据了,我曾经幻想过站在陆绪身旁的是我,但那终究只是 一场梦中的婚礼。 坐在西餐厅前,穿的这么得体不来西餐厅果然有点可惜,熟练的使用着刀叉, 过去明明一点常识都没有,现在的我却可以和四周的人一样,优雅的吃着西餐,只 是那味道我果然还是不习惯。唐瑾今天大发慈悲的请了我一顿昂贵的午餐,当初唐 瑾和我说穿这身衣服然后去参加婚礼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但此刻我却觉得是赔了夫 人又折兵,得不偿失!我以我此生最慢的速度吃着,我想我肯定从来没有这么优雅 过。 吃完午餐,随便逛了逛就让唐瑾把我送回去了,一会天就要黑了,明明答应过 唐七要早点回去,现在却弄到这个时候,我想婚礼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看着唐瑾 的车消失在眼前,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唐七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电 视并没有打开,四周显得很安静。穿上拖鞋走了进去,“饭吃了吗?”唐七转过脸 看着我,一脸的欣喜,“回来了?吃饭了吗?”尴尬的摇了摇头,看来唐七根本没 有听我说什么。“那我现在就去做。”无力的点了点头,“嗯,我先去洗澡。”说 完带着包颓废的往楼上走去。 等我洗完澡来到楼下的时候,唐瑾已经坐在桌子旁等我了,“你可以先吃啊, 不用等我的。”“我想等你。”顿了顿,不再说话,静静地走到唐七对面坐了下来。 “婚礼结束了?”唐七淡淡地问了一句,“嗯,很早就结束了。”“那你看到他了。” 叹了口气,“是啊,看到了。”低着头吃着饭,现在的我很无力很颓废。“小末, 难过就哭出来。”唐瑾走到我身旁,忽的就这样抱住了我,筷子紧跟着掉落在了地 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我没事,唐七,吃饭吧。”唐七似乎并没有打算放手而 是把我搂得更紧,“小末,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陪着你,不管未来如何我都陪着 你,用我的一生。”全身不由得跟着颤抖起来,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那些安慰的 话只会让我更难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