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恒玛妹没了丈夫,她完全能理解女儿失去李冬后的痛苦和绝望,每听吉妮念叨 李冬的名字,她的心就要被猛刺一下.胸口和后背都有些发紧。她想安慰女儿,可 是又找不到该说的话,往往是话还没出口。脖子就硬得像一截木头。 吉妮的舅舅知道这事后,从家里赶来。带来些安神的草药,煨了后给吉妮强灌 了下去。 这天她的神志突然清醒过来,她看到舅舅第一个反应就是,李冬怎么不来见舅、 舅呢,他觉得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舅舅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挺高兴,他想把 侄女带去住上些日子,让她脱离这个环境,免得她触景生情,加重了病情。好说歹 说.总算把她给说动了,恒玛妹也打算跟着去陪她。 哪知到了溜索边,她又不走了.她凑在舅舅的耳边说:“李冬说了.他要到缅 甸挖玉石.那天,他一定是怕我拉他的后腿,连夜就冒着大雨动身了,他会这样做 的。过些天,他就要从那里背一块比簸箕还要大的宝石回来.要是我跟你走了,他 回来进村的第一眼见不到我,心里会难过的,我们约好了,他回来的那一天,我要 带着大灰狗到碧洛雪山的垭口,把他接回来,翻过雪山,他肯定累坏了,我要接过 背篓,替他背上一段。想想,从玉石厂到这里他要翻多少大山.过多少条河。” 看吉妮一脸认真的样子,把她舅舅也弄糊涂了。以为吉妮清醒过来了,还真有 这么一回事。 恒玛妹对女儿说:“要是这样,你先跟舅舅走,我留在家里,只要一有李冬回 来的消息.我就去把你接回来。” “哈哈,妈,你别哄我了,你分明知道李冬永远也回不来了,还这么对我说。” “谁说他回不来,他分明就是挖玉石去了。” 吉妮的舅舅只好又呆了半月,盼着吉妮有一天能够顺心顺意地跟着他走。可是, 她老是五迷三窍地提不起神来,有时她稍有了点力气就往山里跑,说是听到了李冬 喊她了,半夜里也会跑到村子里,说是听到了李冬的脚步声.最终还是没能把她领 走。吉妮的舅舅劝恒玛妹:“妹妹,没有男人的家,就像少了柱子缺了梁的房子, 立不起身架来,只能像只病母鸡一样趴在地上,你就带着吉妮回我家里吧,再也不 要在麦地村了,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 “哥,那年是你们欢天喜地的把我送出家门义把我送到了麦地村,全家人都为 我嫁给了一个大好人感到高兴,盼着我能过上好日子.哪个知道.我命这样丑,死 了男人不算,把女儿也带害了。让她落到这样倒霉的窝子里,既然命该这样,也只 好认了,你们的日子也不宽裕.都是母鸡一样翅膀下有嘴要顾的人了,我怎么好意 思带上吉妮回去连累你们呢。” “你都说到哪里去了,你嫁得再远,也是从家里走出来的,回自己的家就像山 鸡飞回自己歇落的树,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你嫂嫂是个心宽的人,她早对我说,把 你们接回去,过去你总是说麦地村早迟要搬出去,嫁到村里后和这里有了感情,生 下的也是熊氏的后代,要走也和村里的人一起走,看来现在不能再等了,我这侄女 的病不能拖下去。” “哥,你说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你看吉妮神神癫癫的就没个清醒的时候, 带出去要给你们添多少麻烦。” “正是为她,我才这么急,要是你不把她领出去.她整天就只想着李冬,见了 一大块地她会想,见了碧洛雪山她会想,见了一个树洞她也会想.不把李冬从她心 里挤走,这病就难医了。” “要把李冬挤走,一时是无法做到的。” “把她带到我们村,村里的伙子多,让她和他们有一些来往,渐渐生出感情来 了,李冬的影子就慢慢消了。” “接触再多,她也是个病人,人家能喜欢? ” “吉妮像一棵身直叶绿的青榈树,不用招.那些斑鸠,喜鹊,画鹛自会飞来, 落到树上唱歌的,再说到了我们村离乡里又近了半天的路.去看病方便多了。” 恒玛妹答应哥哥,待吉妮的病稍好后就带着她去先住上些日子再说,不定她还 真能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