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我到家杂志社实习。事实上,很少有人明白,这次实习只 不过是一个幌子,为我狼狈地逃离这所学校所找的一个借口。就在那个秋天,我爱 的人和曾经爱我的人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学校于我已经没有丝毫留下的理由,实习 对我更大而言是个解脱。 杂志社在长沙,活也不累,编辑那份活还轮不到我这样的实习生来做,清点下 帐目,接接电话,打打杂什么的。因为是旅游杂志新改版过来的,没什么知名度, 首要任务就是打通市场了。杂志走的都市情感小资路线,在大学女生当中很有一部 分市场,我们实习生更大的用途就是利用自身的关系资源跟各所高校文学社的管理 层联系上,然后由他们文学社出面和我们杂志社在他们学校一起举办个“读编交流 会”,说白了也就是处理旧刊。因为发行部的估算错误,早几期的杂志每次都有大 量退货,放仓库里不但是废纸一堆,还要保管费,放学校里以成本价倾销对大家都 有好处。事实上,我跟杂志社也就是通过各式各样的渠道以这种方式完成了第一次 亲密接触的。这样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实习生身上。 其实,很多铭心刻骨的回忆,不过是一些零星的细节;很多改变一生的邂逅, 不过是个不经意的瞬间。 作为实习生的我,第一次接到这样重大的任务,心里还是挺有些激动的,尤其 是我在学校的身份还是编辑。激动的结果就是工作特别卖力,换言之就是吆喝叫卖 的声音特别的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一连串的吆喝,像路边摆地摊的。“杂志 特惠,一快钱一本儿,一本儿一块钱,可以不买,一定得看,走过路过,千万可别 错过咯。”请注意我的发音,那可是正宗的北京儿化,在一个南方人口中是很难听 到这样地道的北方口音的。 联系的第一个学校是湖南财会学院,学校不大,建筑倒挺密集,绿化也还勉强。 现今中国高校普遍存在两个极端,要么学校为显历史悠久,绿化过头,校内古树参 天,阴森吓人;要么学校位于重工业区内,绿化跟不上工业步伐,校内一马平川, 难见绿意,偶有几棵小树,也是严重营养不良类型。像湖大就属于前者,我所在的 那所师范院校则明显属于后者了。反正这学校处处都透着股子舒服劲,也许是我在 自己学校呆久之后的心境问题。因为学校正忙着升本,对这类外来活动很是支持, 毕竟这也显示了学校活动的丰富,至于活动的实质何在,也就没人关心了。 带我们进去的是他们文学社的外联部长,叫潘什么来着,打扮得很有成熟女人 丰韵,一瞬间我想起那位跟她同姓的古代女名人。自肖妮和谌琴之后,我对女人的 审美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有时候很挑剔,更多的时候却是随意,想来也是心境 的问题。像眼下的这个潘部长,长相虽属中上层,但皮肤太黑,整体分值就得打个 折扣。粗略看看,还蛮解渴,久了就乏,属于可乐型吧!我和渣滓曾私底下把女人 分为三个类型,一为可乐型,到底是洋人造的玩意儿,不适合中国人的胃口,这类 头衔多给了我们日常温习的三级片女主角身上;其二为浓茶型,因为都是新世纪的 年轻人,对这一古老饮品难免有所抵触,而她本身的气度又会让部分人忘而却步, 但习惯之后就会觉得离不了她,渣滓曾打趣我说肖妮于我就是这一类型;再就是白 开水型了,也许本身并没前两者那么引人注目,更多的时候都是为人所忽略,但也 正因为这种忽略,之后的人才发现原来一直不离不弃陪着自己的正是一直所忽略的 白开水,我想谌琴曾经也许就是我的白开水。现在,不管是浓茶和白开水,都有了 各自品尝的主,我也只好对着杯可乐望梅止渴过过干瘾了。 吃完中餐,换了批人过来陪我们,文学社人多,轮换制,不比我们,就两个实 习生假装编辑老师在那儿坐个整天。10月的长沙还有些热气,太阳又从云层里探头 探脑地露出半边笑脸,暖暖地烤得人眩晕,那是幸福的前兆。我的幸福就在这淡淡 的眩晕中,不期而至,那个叫唐莉的姑娘走进我的生命。 小说里写男女主角相识,总是充满这样那样的浪漫情节,然而,生活告诉我们, 小说终究是小说,生活还是得按它一成不变的规律向我们走来。事实上,对唐莉的 出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是那堆来换班的女孩子当中最出 色的吧,但比起刚回去的那个潘部长就明显的稍逊一筹。于是我继续跟左右的人聊 我的天,她则继续跟同来的伴忙着自己的事情。 跟我聊天的是个益阳妹子,湖南有句民谚是“益阳的妹子常德的汉,邵阳的妹 子黑煤炭”,肖妮是益阳人,我曾为了她苦学益阳话,与益阳妹子头次交道就假冒 老乡搭讪。我这边正聊得火热,有人说男人在女人面前有着天生的表演欲,这话用 来形容我是再恰当不过了,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那女孩子就被我策(湖南方言,类 似于北京的侃,但比侃更低俗、更无厘头)得晕晕忽忽,要不是嫌她长得太过寒酸, 我早跟她探讨深层的情感问题了。就在此时,有个声音从遥远的左边传过来(我们 这次活动文学社一字排开了三张办公桌,我坐最右边这张,当时唐莉刚从寝室出来 就坐在靠她们寝室最近的左边桌上,说遥远也就不为过了)。 “请问你也是益阳人吗?”声音透着轻柔,那一刻,我算是彻底明白古人所说 的“婉若莺啼”了。 “当然。”我换了益阳口音,因为她说了个“也”字。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时 候,我还会耍点所谓的小聪明。 “那你怎么这么浓的北方口音?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北方的呢?”她说开始?这 么说,她开始就注意到我了? “学的呗,我们普通话要过级的。”提起我这北方口音,倒真有点歪打正着的 意思。我这人有点天生的大舌头,说话口齿不清的,没少遭人笑话。后来看电视, 北方人卷着舌跟说话不也跟我差不多,于是就刻意地模仿。大二我高中的一兄弟过 来玩,带着他女朋友一起,他女朋友河北人,巨横,老跟我抬杠,还夸我普通话讲 得好,有地道的北方口音,可把我乐得,于是说话就卷舌。别说,还真骗了不少人。 他大爷的,呵呵! “我也是益阳的呢?怎么我普通话就学不好?”她撒娇的样子可真好看。 “是吗?我们还是老乡呢?”我又使出攀老乡这套把戏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