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颜大炮给我弄的套“益鑫泰”西服,益阳名牌,打完折后还得800 多,在株洲 这个中等城市还算上了档次的。唐莉一直很勤地替我打领带,她也不想自己在昔日 情敌面前矮下一截,女人都是爱攀比的动物。衬衫最上面的那粒风纪扣憋得我快喘 不过气来,再加上领带往上面死命一绕,我都快要有呕吐的感觉了。也许是开饭店 的这段日子营养过剩,或者根本就是说我没想什么事,身材竟也有了几许丰硕,镜 子面前出现的是一西装革履的成功男人形象。还行,挺像那么回事的,唐莉摸着我 的脸一脸自得的陶醉样子。一辈子没穿过西装,头一次穿上竟然是去参加我曾经的 暗恋对象和别人的婚礼,而且西服还是他们那地产的,想想真他妈有些黑色幽默的 意思。 因为去参加婚礼的队伍过于庞大,渣滓跟他一亲戚那弄了辆二手猎豹过来。老 骚自跟张静分手后就一直没找女朋友,这次特意把她妹妹拽了过来,冒充女友,丫 还是死要面子,生怕等下老同学见面就自己一个人没女朋友陪,丢脸。颜大炮和熊 猫一向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这次婚礼当然也不例外。看来看去,就渣滓一个孤 家寡人的,不过也没关系,这小子从大学起就跟我混一块了,没皮没脸的工夫有时 候连我都自叹弗如。鉴于和肖妮之前一直模糊的关系,经过和老骚等人商榷,如果 送别的什么礼物的话,难免会引起陈超的误会,所以我还是决定封个红包,做人啊, 还是俗点好。至于颜大炮他们,无一例外是买花里胡哨而又别出心裁的礼物了,既 体现了同学关系的纯洁,又不用花费太多坚挺的人民币。 在去陈超家的路上,唐莉一直都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窗外的景色一略而过,很 典型的丘陵地带风貌,路面极不平整,泥水四溅,这几天一直下雨。老天,你是否 在为我这样的伤心人垂泪呢?看渣滓的脸色,似乎在后悔把车子给弄出来了,参加 婚礼之后丫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去洗车了。呵呵。既然有人跟我一起痛心,我也不 必表现得过于伤心欲绝的样子了,看来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总能从别人的痛苦中挖 掘出自己的快乐。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当听到小镇上一阵紧似一阵的鞭炮声传来, 我知道,地儿就快到了。 婚礼,我们来了。 肖妮和陈超的婚礼在镇上档次最高的那家酒店举行,据说陈超的父亲认识里面 的管事人员,能打不少的折扣。我怀疑这条消息是颜大炮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杜撰 的,其实他多虑了,这种地方给我打多少折我也请不起。 门口竖着面红色的大木板,上面写着“恭贺陈超肖妮大喜”的字眼。我们拿过 放在旁边的笔,胡乱在上面写了些诸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类的废话。我在门口 瞄了半天,没发现收红包的人,只好又把捂热的红包重新收回兜里。 我们那桌都是大学的几个同学,相互之间都是熟人了,于是很热情地寒暄一阵。 可能因为我的原因,主题基本不涉及这场婚礼,主要集中在同学彼此的男女朋友之 间的关系。 就这么磕着瓜子喝水闲聊着,终于听到那个呱噪不安听说还是专门从市里请的 司仪请新郎新娘入场的消息。夹杂着密切的掌声,肖妮和陈超挽着手出现在大家面 前。这景象我太熟了,大学时每当在校园里见到陈超和肖妮这样一副亲昵的表情时, 我都有种想打架的冲动。可今天,我再想打也没这个可能了,人家都已经通过了法 律的见证,我可不想跟伟大的法律过不去。陈超比我还瘦弱的身材裹在那套质地良 好的西服中,怎么看都有些滑稽的意思,这厮也跟我一样,大学阶段从不穿西装的, 要不我也跟他做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好兄弟。司仪先请陈超的父母发言,按理说应该 肖妮的父母也在的,可因为相隔太远,也就没有到来。然后就是一个证婚人出来念 了念结婚证。最可恨的是司仪那孙子在人念完后,像捧圣经一样地捧着结婚证,即 兴来了段贫穷、疾病、死亡、永不放弃的提问,也他妈他俗了点吧?如果不是看在 人家的婚礼上,我非把这厮拽出去痛殴一顿,让他下辈子也不敢做司仪。 菜开始一道道地往上端,大酒店就是不同,菜式花样繁多,我硬是想破脑袋也 想不出把菜弄这么艺术为的是哪般,到最后不都是吃到肚子里变成粪的吗?酒也不 错,是浏阳河的,奥运庆功酒,天知道五粮液凭这个牌子划走了多少湖南人民的钞 票。看来今天可以喝个痛快了,因为经济的原因,我除了啤酒之外很少喝这么高档 的酒,看老骚眼冒绿光的表情,可能也跟我一样地兴奋了。唐莉在来之前就跟我说 了,要是你实在感到难受,等下就多喝点吧。看来唐莉至少很能体贴我的心情,我 瞥了一眼正被司仪提些古怪问题的肖妮和陈超两口子,自我安慰了一番。 当司仪宣布开饭时,老骚已熟练地把包装打开,替每个人面前的杯子前斟满了 酒。其实说每个人,也就是我、颜大炮和老骚三个人,因为我们这桌的女同学居多, 他们的男朋友可能捍于雌威,只说不喝白酒而已。颜大炮已经兴奋地拎开桌上的饮 料,替其余的人当起服务生来了。我知道这厮是在向熊猫邀功,以换得等下和我一 起喝白酒的权利。众所周知,颜大炮和老骚是十足的酒鬼,我虽则不能喝酒,考虑 到我今天的心情,绝对也是个不醉无归的主了。三个人,两瓶52度的浏阳河,够了, 至少可以在我憋不住伤心之前把我灌倒。 好象过了很长时间,敬酒的肖妮和陈超两个终于转到了我们这桌。斯时,头瓶 浏阳河已经见底,不过我还是相当清醒的。跟陈超干杯的时候,我把那个攥了半天 的红包放他兜里。我敢打赌,这小子跟我喝的是白开水,这小子从来就不喝酒,眼 见他转来转去地喝了十来桌也没半点事,这要按我以往的脾气,一定得当面戳穿的,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拍着他的肩膀,硬是半个字也没说。一直挽着陈超的肖妮照 样红光满面,脸上的笑容真切,绝没半点以往见我时躲闪的目光,虽然,那样更让 我心动。发喜糖时,不知为什么我面前的糖怎么看上去都比别人多一些,因为在坐 的都是以前的大学同学,很清楚以前我跟肖妮的一切,很意外地没跟小两口的不公 正待遇叫板,我有些感激地看了这些曾经的同学一眼,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就叫 唐莉把糖收了起来。然而,再多的糖又怎么能把心底的苦涩驱走呢?颜大炮冲我很 义气地举起酒杯的脸在我看来已有些模糊,我知道自己快醉了。 酒喝到高潮就有很多热闹的节目,无外乎常见的那些捉弄新郎新娘的小伎俩。 反正我醉眼朦胧的,也看不太真切,只记得其中一个节目是有人用绳子系住个苹果 悬在半空,然后要他们两人同时咬住,在经过一番艰苦的尝试之后,夫妻终于完成 了这一高难度的动作。其实出这馊点子的人实在该千刀万剐,从渣滓的爆料中我已 经得知肖妮已有了身孕,照理说陈超还不到结婚年限,忘了说了,陈超年龄比肖妮 小,可因为这档子事的出现,却不得不找人修改户口簿办理结婚证。刻薄点说,此 次婚礼完全是一次避孕失败的产物。看着兴奋地和陈超紧拥在一起的肖妮,旁边是 很多人的尖叫和欢呼。当然,还有一个酒鬼落寞的心事,我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来表达自己的心境。 肖妮再也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小姑娘了。除了眼神还跟以前一样的无辜之外, 她变得是那么自信。我知道是为什么。从她看向陈超的目光就能理解。那里头充满 信任,还有从没给过我的那种甜蜜,那是对将来幸福生活的肯定。或许,书上说得 对,没有什么比稳定更有吸引力,而且这种吸引是跟年龄成正比的。 我慢慢走向厕所,我决定提前退场。颜大炮和老骚相继跟了进来。“放心吧? 肖妮跟陈超看来挺幸福的,你也该为她高兴。”老骚拍着我的肩膀,尽量让我呕吐 得舒服一点,轻声地跟我说。放心?高兴?我算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清楚,我凭什么 放心?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老骚回屋去招呼剩下的人,颜大炮在厕所就发了个短信给渣滓,叫他到后门来 一起把我撂上了车的后坐。车子孤独地前行,一如这个元旦我落寞的心情。在崎岖 不平的小路上颠簸,像小时候睡在妈妈的摇篮里,唐莉仍然紧握着我的手,不知何 时,我已经睡着。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