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十一 老剑打电话告诉我,全剧组紧急开会,包括我,还有小舞。 开会的时候,能有三十来人,关叔也在,美子也来了。这时我才想起来,这么 长时间怎么把这个女人给忘了,这事办得太没追求了。美子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 微微地笑了一下,小舞立刻趴我耳朵说,你跟那个骚货有问题。我说,你跟这里边 大多数的臭男人都有问题。她说,什么根据? 我说,以你的思维做根据。 老剑把这些人叫来,以他为中心,围在一起听他白话,肯定对他也是一种前所 未有的满足。所以在整个白话的过程中,他没看过一眼我和关叔,倒是一直在小舞 和美子身上转悠,她俩也确实给他面子,跟小学生一样听得无比认真。开会的主要 内容,第一,让几个演员赶紧熟悉剧本;第二,晚上有个记者招待会;第三,因为 春节马上就到,所以要抓紧时间,抢贺岁档;第四,几天后就出发,先到昆明,后 到长春,因为在昆明的戏比较少;第五,到昆明之后,再进行对演员的紧急培训。 这几点都是我在小舞的小本上看到的,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时不时地 还靠我身上蹭两下。 开完会之后,老剑告诉工作人员都可以撤了,主刨人员和演员留下来准备记者 招待会。 我看了一下这些人就头疼,所以跟老剑说了一声,我跟小舞就要走。老剑好像 挺为难的样子。 关叔说他跟美子也不参加了,并说美子和小舞这两个演员保持点神秘感有好处。 老剑也没敢再说什么,然后把男主角拉过来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一个心高气傲 的奶油小生,我早就熟悉这个人,在国内的观众眼里都比较认他,但是我是特别不 喜欢他,尤其他那张鸭子嘴,一笑我觉得特埋汰。小舞好像跟他挺熟,我拉着她走 的时候,她说以前跟那小子在一起演出过。 我能了解这些人,能上一部老剑的戏,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天赐的机会,甚至 能改变他们的一切。从老剑这里走出去的明星没有太多,但是就那仅仅的几个就已 经够劲了,从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不认识的平民,一夜之间,猛然一下子成为国际 有影响力的影视演员,对别人来说,这是个奇迹,不过对于老剑来说,这是正常。 不管老剑这个人怎么样,对他的这种力量我始终还是佩服的,他可以改变一个 人的一生,无论最终是好是坏,但是至少能让一个人脱贫致富,享受荣华富贵,这 等于他有实现中国大部分人的梦想的能力。虽然,都是虚的。 九十二 在北京飘下来这个冬天第一场小雪的时候,这些人终于启程了。路上很多人都 是外面穿着个羽绒服,里面却是薄薄的一层,快到昆明的时候这帮家伙就一个个的 开始脱了,男男女女,脱衣服的脱裤子的都有。我和小舞特别简单,都是牛仔裤上 身一件T 恤,走的时候套了一件大衣,上飞机后把大衣一脱就完事了。 关叔最有意思,下身就穿了有四五层。我逗他说,这不符合你性格呀! 遇到个 紧急情况,等你脱完了伟哥都过劲了。关叔笑着说,不用你得瑟,等到我这岁数, 别说伟哥了,就是顿顿拿虎鞭当饭吃你都补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知道做男人有多 他妈自悲了。 美子就坐在关叔旁边,我一说话她就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笑一下。不过有小 舞在我身边,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哪怕就冲我笑那一小下,小舞的手还得在 下边掐我一下。吃完中午饭,小舞说她想喝饮料,而且跟我说只喝鲜橙汁,我问她 如果没有怎么办? 她说,笨蛋! 给空姐十块钱,让她出去找个食杂店买去。我告诉 她,行! 一会儿我告诉司机在火星旁边给我踩一脚,我下去给你买瓶饮料,再顺便 找个鸡。说完我就去储物室拿饮料,小舞还在后面喊,浑蛋! 别找鸡! 星河战队里 演过,火星人长得贼他妈丑。她这句话的东北味,把旁边的人都乐坏了,看来跟我 也没学出来什么好。我在空姐那里拿完饮料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美子上洗手间。 我靠在洗手间门口说,姐姐,咱还有正事儿没干哪! 美子笑着说,你敢吗?!我 看你那个小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当心她把你阉了。 我说,人生没有挑战和困难那就不是人生,没劲了,这才有意思,能使人进步。 对不? 她说,你不怕,我可怕,给我挠个满脸花,我还怎么上镜啊?! 我说,这就是你胆小了,我告诉你,越有危险才越刺激,越容易让人记住。 她说,你能让我难忘吗? 我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九十三 到昆明之后,先安排这些人的生活地点,一共五六十人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住 进了当地电视台的招待所。好像这里的电视台也参与了拍摄,所以把他们内部的一 个五层楼的招待所全部给这些人空出来了,而且这个招待所的档次不一般,我感觉 最起码够得上四星。等他们安排完房间之后,我才发现把我跟小舞分开了,我跟关 叔还有老剑几个人在五楼的套房,一人一套,小舞被安排到三楼了。刚安排完小舞 就跑过来叫屈,说啥也不干了,非要搬上来跟我一个屋。我把剧务叫过来骂了一顿, 那个剧务说这是老剑的意思,怕有记者来探班,报道出去不好。我一面骂着他,一 面心里窃喜,心想太好了,这我就能找机会和美子玩玩了。只不过形式上还得应付 着小舞。 当天晚上全剧组人开会,定在一个星期以后举行开机仪式,这个星期工作人员 立刻做前期准备。我们几个从第二天开始要对演员开始紧张的训练,包括试戏和状 态的调整。后来关叔的几个写诗的朋友过来了,把我也拉走了,醉得稀里糊涂回来 的时候,小舞躺在我的床上抱着被呼呼地睡着。 九十四 第二天所有演员聚在会议室里,姓叶的那个副导坐在前面,剃个秃脑亮,给他 个菜刀就是个正宗的杀猪的。他在给那些演员上课,唾沫星子乱飞,讲的内容还极 其低级和搞笑。我跟关叔、老剑还有几个人在旁边的屋里,跟几个主演聊着,我们 是没什么讲的,主要是看他们的表演状态。美子跟那个男主角对了几遍戏,我感觉 一般,太硬,不够自然,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关叔问老剑怎么样,老剑点着头说, 还行! 再磨磨就能更好些。接着是小舞跟那个男的对戏,因为小舞是第一次试验这 东西,肯定是状态暂时还找不着,但最起码来说她一点都不紧张,而且有点随意过 分了,在这一点上来看她比美子比较容易调整。不过小舞对戏的时候,老剑一直紧 锁着眉毛,完事儿之后他没说什么,反倒转过头问我感觉怎么样。我看了看他说, 好哇! 演得多好哇! 最起码真实。老剑听完我的话,点了根烟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 关叔,关叔在那里笑着说,行! 不错! 老剑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眼睛一直极其不 自然地盯着小舞看。 第四天晚上,我正在关叔屋里跟他研究着晚上玩点什么去,老剑敲门叫我说有 话跟我说。我跟他来到了他的屋里,他说,小韩,我跟你直说了吧! 我对小舞的表 演能力不太满意。我笑着说,我知道。他接着说,我想你最好跟她聊聊,让她注意 点什么,或者是教教她,在这方面你也比较有经验。要是还不行,我就得考虑换演 员了。我看了看他说,你照量着办吧! 这件事我不适合发表什么意见,如果你一定 让我说点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把她整走,我肯定特别不满意。老剑说,那你就 好好跟她谈谈吧! 我也不想这样,都已经定下来的事了。我说,你跟她谈吧! 这些 事儿不用我在中间掺乎。老剑点了点头。 九十五 我跟关叔找了个酒吧,要了瓶酒,两个老家伙坐在那里无聊地喝着。我跟关叔 说,老剑那浑蛋跟我说想换掉小舞。关叔意味深长地笑笑。 我们两个男人走在昆明凌晨的大街上,似乎突然被人间的冷暖,或者是岁月的 残酷,突然击中,都有点说不出来的郁闷。岁月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最深痕迹,可能 就是对很多事情的力不从心。而这种不起眼的变化,完全是经历和岁月遗留下来的 残骸,也许这确实是一件比较可怕的事情。等到再过一些年,我们把自己想得到什 么东西的心思都丢了的时候,那么生活也就彻底没意思了,找个小绳赶紧吊死得了。 九十六 关叔在路上突然跟我说,没事儿的时候我想了想咱俩这些年,其实对你挺不公 平的,跟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根本就把青春扔了,直接进入了一个你不应该进入的 状态,然后又陪着我们一起走进了老年化。别人都他妈无所谓,死不死都跟我没关 系,但是你不一样,这么多年都是咱俩在一起混过来的,亲爹亲儿子都没有咱俩的 感情好,没有咱俩玩得高兴。你知道你的力量在哪吗? 我深深地感觉到,你是我的 一种精神支柱,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只要你还鲜活,我的生活、我的精神,甚至我 的生命,就能永远保持住一种年轻化鲜活的状态。所以我现在不怕自己遇到什么事 情,从来都不怕,但我怕你出什么事儿,说不清楚,就是担心。 我笑笑说,你他妈的没事儿闲的,聊这些有个屁用啊! 心里都清楚不就得了, 整得酸了吧唧的,不了解的听着你的话,还以为咱俩是跨时空的一对大玻璃哪! 说完我低着头,自己想了很多,想到了关叔这老家伙突然死了,我会怎么样, 也许他是对的,在这种不规则的生活状态下,我是他的一个精神依靠。但他没想到, 这么多年过来,其实他在我这里也差不多。 九十七 我们俩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我回房间之后才发现小舞不 在我的屋里,我拿起电话打给她,她的电话关机,打到她房间,打了好长时间都没 人接。 我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拿起电话给老剑的房间打电话,打了三遍也是没有人接。 我立刻就心知肚明了。 九十八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还没有睡醒,就感觉在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猛地睁 开眼睛,吓了一跳,小舞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嘻嘻地笑着。看见我睁眼睛了,她说, 浑蛋,说,昨晚上去哪鬼混了? 我笑了一下说,你昨晚上爽吗? 小舞说,爽啊! 你这个浑蛋不在,我一个人睡觉当然爽了。 我说,就没梦着什么男人在你身上趴着? 她说,你他妈什么意思? 姓韩的。 我说,没什么意思,就是帮你回忆一下,省着你忘了。 她说,回忆个屁呀! 我什么都没做! 我说,嗯! 其实做了也没啥,当然没做更好。 九十九 当天排练完吃饭的时候,我问老剑,小舞今天怎么样? 这老家伙看着我愣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不错,今天还不错。我接着说,不换演员啦? 他表情特有意思 地笑了一下说,不换了,昨晚上我想了一下,咱们这关系,怎么我也得给你个面子, 对吧? 不换了。他说完这句话。加上看着他的表情,我手里端着的酒杯都乐洒了, 笑完了之后我说,昨晚上她更不错,是不? 老剑听完我的话,半张着嘴傻了吧唧地 看着我,老半天都没说话,就跟几岁小孩办错事让他老爸发现了一样。吃完饭回房 间睡觉的时候,我拍了拍老剑,说了一句,别太当成一回事儿,那就没劲了。 一零零 这一天的昆明,艳阳高照,站在外面,身旁会跟着一个像魔鬼一样的黑糊糊的 影子。我们的开机仪式在一个广场举行,整个现场可谓人山人海,光媒体记者就有 上百人,闪光灯闪得我眼睛直冒金光。小舞在整个过程中都是神采奕奕的,对着闪 光灯摆着各种姿态和表情,回答记者问题时也是干脆透彻。美子在这时倒有个大家 闺秀的样,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回答问题时也是温文尔雅。我和关叔在旁边坐着, 关叔看着下边的那些记者,然后拉着我说哪个记者长得还不错。我们俩正乐着,这 时候有一个记者问老剑,蒋导,对于你这部电影的两位女主角都全部启用从没演过 电影的两位新人,外面谣传四起,请问您本人是怎么考虑的? 老剑想了一会儿说, 没有别的原因,外面的谣传也是不可信的,我就是看中这两位适合我的戏。那个记 者接着问,但是您没有经过其他的手段,怎么找到的这两个人? 又怎么会知道这两 个人适合您的戏哪? 外面的谣言有的说您跟这两位有特殊的关系,还有的说这两位 跟你们主创人员有特殊的关系。当然这些都是谣言,请您别在意,我就是想请您具 体跟我们说一说。老剑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了。 关叔在我旁边突然对着话筒说,我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你刚才的问题我来答 可以吗? 关叔这一句话,所有记者的目光和闪光灯立刻都转了过来,对准了我们这里。 那个记者马上说,当然可以了。关叔接着说,谣传我们无法避免,因为是从别 人嘴里发出来的,但是究竟可不可信,我相信各位大记者肯定有这个分辨能力,不 至于那么无知地把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放到媒体上来说。关于我们启用新人的情况是 这样的,我们曾经筛选过无数个专业以及非专业演员,想在那其中找到能让我们眼 睛一亮的人物,但是没有找到,不过现在的这两位确实让我们猛然地惊讶了,相信 你们也是同样的感受。魏美小姐以前就拍过戏,而且还做过编剧,可能你们还不太 清楚。 而小舞,你们应该都非常熟悉,是我国现在当红的歌星。所以说我们找到她们, 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儿,也不需要有别的关系或者别的手段来左右。而且对于我一 个投资者来说,我跟别的投资商可能不太一样,也许别人会把利益回收放在第一位, 所以他们要请大腕要请名角,但在我这里我只想电影能拍好,一部好电影演员是重 要的,所以我不管她有没有名,或者是干什么的,只要适合我们戏中的角色,只要 能让我们的眼睛一亮,我们就会大胆地启用。所以说各位媒体记者再来采访我们蒋 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漂亮的女士们应该好好地打扮一下,很有可能 我们下一部戏的主角就是你们。 关叔这些话说完了之后,下面的记者一阵如潮的掌声。我在下面偷着说,知道 你这叫什么吗? 从电影的角度来说,典型的抢戏,明天你就是名人了。还真没看出 来,你还有这才能。 关叔看着我笑笑说,操!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我他妈老有才了。记者招待会结 束后,老剑握着关叔的手说了一句话:到底还是老前辈。 -------- 亦凡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