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楚棐若在衣橱前发着呆,两眼笔直地呆望着一橱子里的衣服,却不知该如何 选择。 中午过后,从沈桀打了通电话回来告诉她,晚上他要去参加一个义卖会开始, 她就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房间里看着衣橱发呆整整有三个小时。结果身上穿的依然 是那套家居休闲服,头发也一样直直地披垂在肩膀上,脸上连一点妆彩也未添加。 虽然她这样就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沈桀的情妇!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扮演好情妇的角色。 当情妇要陪着出席这样的义卖会,所该穿的服装、该做的打扮又是怎样?难道说 就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般,需要打扮得冶艳、珠光宝气般的庸俗不堪吗? 以前她在格罗广告时,也曾参加过好多次大大小小的宴会,对于服装的穿着 也是随意得体便行。然而现在她是真的茫然! 沈桀特地提早下班回来接她,一走进他们的房间就看见楚棐若一个人呆若木 鸡地坐在床沿。他走近她的身边,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荣若回过神。他回来了,她却大意地毫无所觉。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摸摸棐若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我很好,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我不是打电话来告诉过你,让你准备一下吗?”沈桀有些不悦 地蹙紧眉头问她。 “我……”楚棐若支支吾吾地艰涩地说出自己呆坐- 下午的原因,“我不知 道当人家的情妇该做怎样的打扮?我不知道当你情妇又该穿怎样的衣服比较符合 你的要求?” 沈桀听见这番话有些不舍,有些生气,难道说相处两个多月来,她还不明白 他已不再只将她当成是自己的情妇吗?他赌气地将自己亲自为她选的晚礼服丢弃 在床上,然后不甚温柔地对她命令着:“你就换上这套,今天的这个慈善义卖晚 会非常重要,你的穿着不能太随便。”说完自己也从衣橱里拿出另一套西装,准 备换上。 楚棐若不做任何的辩驳,背对着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他带回来的衣服。 她对这套礼服的漂亮与否,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烙上情妇的 印记。换好衣服的她,坐在梳妆镜前,开始化妆。 沈桀从化妆镜前看他花了一下午为她辛苦找寻的礼服,此刻穿在她纤细、玲 珑有致的身材上,是那样的完美。这套淡紫的礼服上配合她白皙的皮肤,和她如 仙子般的漂亮脸孔,他要她成为今晚最出色的女主角。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它,取出一条钻石项链,走到她的 背后,在她纤细白皙的颈项上为她戴上。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脖子上轻轻一吻, 又在她的耳畔说着:“棐若你真的好美,你将会是今晚最出色的女人。” 楚棐若轻轻抚摸着这条昂贵的钻石项链,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她有些自嘲地 对他说:“这是否又是一个当情妇才有的福利?” 沈桀听到这话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从镜子看着她自嘲的神情,“很好,既然 你非常清楚你现在的角色,那你就好好扮演你该扮演的角色,尤其是今晚。这条 价钱不菲的钻石项链就算是你今晚该得到的酬劳。动作快一点,我不希望迟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间,回应她的是一记震天价响的甩门声。 楚棐若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难道他这一个多月来对她的态度只是她的 错觉?还是她单方面所冀求的改变呢? 楚棐若随着沈桀一起来到设在来来饭店所举办的慈善义卖会。当他们俩一起 挽着手走进会场,马上吸引着全场的眼光。 自从格罗成功地将沈氏的新形象立在整个企业界,加上沈桀俊帅、英气的脸 孔,全都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无不想尽办法获得他的青睐,盼有幸能成为他身 边的女人。因为如此一来,不但能有无数金钱的享受,还有机会成为这阵子整个 T 市社交圈每个人广为谈论的话题。 沈芰桀的出现,马上吸引全场女人包围,记者追逐的目标。那群女人成功地 将随着他来的楚棐若隔开在沈桀的身后,将沈桀簇拥而人,将楚荣若孤单地遗留 在人口处。 沈桀虽然被众女士们簇拥而去,并没有忽视楚棐若眼中的落寞。虽然他的心 中百般不忍,却也没离开那群如恶虎扑羊的女人,他只想知道她是否会嫉妒?是 否会在乎他?还是…… 楚棐若的落寞和黯然没有持续大久的时间,因为她非常清楚现在的她所该扮 演的角色。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些个她不认识的男人走近她,所以她只能露出虚 伪的笑容来应付他们。 一起来的两个人就这样被一群男女分别拥护着,直到整个拍卖会开始,沈桀 才再回到她的身边,挽起她的手在位子上坐好。 他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看起来你一点也不寂寞。” 楚棐若当然听得出他的讥讽,但她又能如何呢?“我只不过努力地扮演好我 该扮演的角色。” “这么说你还是个演技出色的演员?难怪当初我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们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讨论我的演技。”楚棐若对他比比台 上的人,“义卖会就要开始,你应该将注意放在那里,不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配 角上。” “你……” 沈桀还来不及说话,台上已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拍卖会正式开始。首先要拍 卖的就是由沈氏总裁沈则刚提供珍藏的一只明朝花瓶,底价是一百万。经过一阵 的喊价之后,沈桀还是以高达六百万的高价买回。当然会有很多人不解,他为何 会以如此的高价买回沈氏提供的拍卖物。 沈桀并不理会所有人的不解,在整个拍卖进行一半时,带着楚棐若离去。 回到家,沈桀并未将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带回屋里,只将它放在车子的后车 箱里。 楚棐若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花这么高的代价买回这只打算捐出去 的花瓶,值得吗?” 沈桀听着她的问题,宛若听了个大笑话一样,不禁狂笑起来,“你不觉得你 的问题有些可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懂吗?”看她还是一脸的疑惑,他走近她,拍拍她粉 嫩的脸颊,态度十分轻浮、无礼。“比起因为你花了五百万,买一个经验的代价 才真的是太昂贵,也太不值得。花六百万买一只花瓶,又做了善事,太值得了。” 听了他的话,楚棐若真是无言以对。在他的心中自己早已是个爱情骗子,为 了钱可以出卖任何的东西,包括感情和灵魂。她苍白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心痛、 失望纠葛着她的心。 “桀,在你心中我真的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吗?” “这该问你自己。”他把问题丢回给她,因为他希望她能告诉他,不是的。 “你要我和你同居的真正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我白白花了五百万总不能白花吧!你该不会认为我还爱你吧!” 楚棐若绝望地摇摇头,她怎会还有这样的期盼呢? “既然你我都非常清楚彼此的目的和心意,那就让我们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 地相处,你也得到你要的报复,或者说是代价吧!我也还了欠你的债。等一年的 时间一过,我也不再欠你、欠沈氏任何东西,包括情与债。” “楚棐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我们该有的相处方式,现在的你只是我 的一个奴隶,我想要怎样就怎样,你该认清楚这点。” “随你吧!” 楚棐若无所谓地丢下这一句,回到房间换下那一身沉重的负荷,然后小心翼 翼地将紫色晚礼服挂进衣橱里。脖子上价值昂贵的钻石项链也锁进抽屉里。 沈桀对待楚棐若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他不太常回来住,大半的时间都是回老 家。但只要他心血来潮回来这里,总是会带着别的女人,这些女人中包含了企业 界中大老板的千金小姐,要不就是知名的明星、模特儿,每个人的出身都比她高 贵。她也很清楚他带这些女人回来只是为了要羞辱她,令她难堪,今天当然也不 会是例外。 他一进门,搂着一个艳丽的女人,两人就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楚棐若依旧为他们拿出一瓶红酒。如果她猜得没错,像这样的女人是没有兴 趣喝白开水。她沉默地退出客厅,将自己关进另一个房间里。或许她可以表现得 毫不在乎,面无表情地面对一切他带给自己的羞辱,但她却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 给自己既狠又无情的伤害。 沈桀看棐若一回到房间之后,马上放开怀中的女人。他之所以会带这么多不 同的女人回来,故意在她的面前亲热,为的也只是想让她难堪。既然她都不在场, 他又何需勉强自己去亲吻别的女人。 然而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一丝丝的在意与妒意,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真的不在乎他吗?还是她从未爱过他?不,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股愤恨在他的心中蹿起,他一个箭步地随着她走进房间,将房门“砰”的 一声踢开,怒视着倚窗而立的人。 正默默舔舐受伤的心的楚棐若被猛然一撞的声音给吓住。她迅速回头看着怒 气冲冲的他,一点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她已经这么识相,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谁准许你回房间的?”他的语气完全是一个王者的口吻。 的确他生来就是一个王者,但难道说她生来就注定该是个卑贱的奴隶吗? “我把地方让给你们,不打扰你们的燕好,这样也不对吗?” “不对,我要你去伺候我们。”被怒气冲昏头的他,根本看不见棐若深受伤 害的眼神,“我们肚子饿了,你去帮我们准备吃的。” “我知道。” 楚棐若认命地看也没看他,直接越过他走出房间,走进厨房。挽起衣袖,拿 出冰箱里现有的菜,动作迅速利落地煮起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煮好 四菜一汤上桌,再为他们盛好饭。她走到客厅,“东西都煮好了,你们可以吃了。” 沈桀拉起那女人往饭桌坐下,然后对她说:“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我不饿,你们慢用。”她擦干手解下围裙,想回房间。 沈桀狠狠地拍了桌子,“我叫你吃你就得吃。”这女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沈先生你只能命令我做事,无法命令我听从你的话来虐待我的胃。”叫她 坐在他们的对面吃这最痛苦的晚餐,她宁愿饿死。 被吓得窝在一边的女人,脸色都白了。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沈总,一生 起气来怎会是这般的吓人。 “是吗?”沈桀早知她的顽固,既然他不能命令她吃,他总可以命令她做。 下一秒钟,满桌的饭菜全被他用力一扫,散落一地。 “你”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的过分。 “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能命令你做事,无法命令你吃。既然你那么喜欢做, 那就让你做个够。”话一说完,他拉过呆在一边的女人,“动作快一点,待会到 我房里,我们还没做正经事。” 楚棐若忍着眼眶的泪水,勇敢地吞入肚子里。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羞辱她, 那他是做到了。 她蹲下来,一片一片地拾起破碎的盘子,仿佛她碎了一地的心,再也完整不 了了。她的手被碎片割伤,血慢慢地流出来。她一点也没感觉到疼痛,再深再大 的伤也比不过心里受的伤来得痛。 她将餐厅清理完,依言地走到他的房间,举起手敲敲门。 “进来。” 棐若转动门把走进去时,正看见他亲吻着那女人,一只手不安分地撩起她的 短裙。一阵恶心的感觉直冲她的喉咙,他竟然要自己来看他们恩爱的镜头。 “坐到椅子上。”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一旁的椅子。 “沈桀你太过分了。”棐若从齿缝中说出来。 “是吗?”他怎么不觉得。 “你可以羞辱我、虐待我,你却没有权力可以这般伤害我的自尊。”她不相 信恨真能令人如此丧失心智。 “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让我好心地提醒你,你是我花了五百万元 买来的情妇。你并不比她们高级多少,你比她们幸运的是你只让我一个人使用。 在我的眼中,你是一个比妓女还不如的人。”人在一气之下,完全不会去注意自 己所讲出来的话会有多伤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泪已干枯,心已死,“既然你如此恨我,就让我走 吧!” “让你走!不,我不会让你走的。”他离开那女人的身上,从皮夹子里拿出 一叠千元大钞,数也没数地就全拿给那女人。并对她说:“你先走吧。” 那女人拿着厚厚一叠的钞票,连问也没问地便冲了出去。她吓都吓死了,怎 么还想留下来看他们的戏。 “现在是不是该由你来好好地伺候我。”沈桀逼近她,抬起她的头。 当他看到她的眼睛时,那一股冷冽的寒气直射人心。他不由得放开她的手, 快步拉开门离去。 他不明白她眼中所带的寒意是代表什么意思?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对她。他带 女人回家,只不过想了解她是不是会嫉妒?是不是在意?是不是会对他抗议?然 而她的反应是那么的不在乎、无所谓。这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所以只能对她做 出残忍的事,不断地羞辱她呀! 最终只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爱她,一直都深爱着她。虽然她曾为了钱背 弃过他的爱,只要她现在还爱他,他可以完全不去在乎以前的一切,和她重新开 始。 然而,该死的她还是不爱他。 一整夜,楚棐若蜷缩在沙发上,她的双手紧抱住胸,一夜未合眼。冷然的空 气窜流在冰冷的空间里。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难挨。终于窗外的天色翻白, 新的一天又来临。只是新的一天和旧的一天又有什么差别?只有不断的等待、不 停的羞辱,一次又一次的情节总是一再上演。她真希望天不要亮,她所受的屈辱 也不会那么多,伤也不会那么深,心也不会那么碎。 忽然间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这阒黑的清晨那声音显得特别响亮。 她没有移动一分一毫,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 沈桀经过一整晚的冷静,他对自己这些日子来对棐若的态度感到后悔不已。 或许她曾经背叛过她,他却无法恨她。既然恨不了她,那他就该好好地重新赢回 她的爱,只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爱他又如何。 当他一回到家,看到她虚弱地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他感到一阵心痛。 他走近她,坐在她的身边,温柔地握住她的柔荑,好冰呀!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请你放了我吧!”棐若语气哀幽地求着他。 “不,我不会放你走。”他怎能让她离开,“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为了钱可 以放弃爱的女人,我相信你之所以拿我父亲的五百万一定有原因。” “我……”她想讲的话被沈桀用手遮住。 “别说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风飘逝,让我们好好地重新开始。”他不想 再执着于追不回的过去。 她凝在眉睫的泪,在听见他的几句话,忍不住地奔流而出。她情难自禁靠进 他的怀里,感受他短暂的温柔,就算明天这个臂弯不再属于她,她也满足。 “我只求你别再伤害我,我怕,我真的怕有一天我对你的爱会被你亲手扼杀 掉。” “不会,再也不会了。”沈桀紧紧地拥抱着她,为自己明明深爱她,还一直 伤害她而懊悔。 “桀,别再恨我,别再怨我,也别再怪我了。” “好,我不恨你,不怨你,也不怪你。” 楚棐若的生活完全改变,她不再像夜夜独守空闺的怨妇,倒像是一个新婚燕 尔的快乐小妻子。她现在每天会利用沈桀上班的时间外出买菜,晚上好煮好热腾 腾的晚餐等他回来。 沈桀也好似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提起以前的事,他也不再连续一个月没回到 这里。即使他有时有应酬或是回父母的家,也会先打电话告诉她。 今天因为是他母亲的生日,所以他不会来吃晚饭,也不来这里睡。 她利用今天的时间先是去银行提出沈桀每个月给她的十万元,再到邮局划拨 寄回孤儿院。当她走出银行时,抬起头看看蔚蓝清澈的天空,正想走到电话亭打 个电话给杜为路,告诉他自己生活得很好。忽然后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若若。”楚棐若马上转过头,“我看见你从邮局出来。”阿彻站在机车旁。 “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跟你一样。”阿彻淡淡地回答,“这几个月来你跑去哪里!你知不知道大 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阿苏,他找你都快找疯了。”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为我担心。” “难道连我也不能讲吗?你曾是说过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不是吗?” “我怕你会瞧不起我。”棐若垂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阿彻拉着她的手,坐上他停在路边的机车,“回店里谈。” 阿彻载着棐若回到工作的PUB. 他为她弄了杯柳橙汁,“我问过杜大哥,他说他也不知道你去哪里。” “我没告诉他。”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和沈桀住在一起。”她不想瞒他。 “棐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难道说你辞职也是因为他,不是因为阿 苏的原因?”或许他已经知道她与沈桀的故事,但她这么做,他还是不赞成。 “这是我和他的协定。”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因为我爱他。” “若若!” “阿彻,你不必劝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因为我 终于和我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她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露出爱的光芒。 “沈桀如果也爱你就应该和你结婚,不是像这样让你没名没分,难道你不在 乎别人的眼光吗?” “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若若,你怎么这么傻。”他对她的痴傻感到无限心疼。 但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他无言了,他只能在心中默祷沈桀那个混小子能好好 珍爱若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