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还得去找他 上班的时候梅忆君拎着一只硕大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捆白色百合与红色郁金香。 钱意坐在桌边发怔,情绪低落。梅忆君将郁金香掏出来。“给我的?”钱意睁大了 眼睛。梅忆君笑笑说:“我说过要给你带花,喜欢吗?”钱意低下头,没说话。梅 忆君看到她用纸巾按在眼睛上。最近钱意很失意。她投出去的揭发材料泥牛如海, 便又去抓人家的奸。从她家到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她提前四十分钟的话,六点 二十就得从家里出发,这时候天还未亮。看来她真是用了一番心。她猫在办公室里。 瞅着老苏进了张力的办公室,便慑手慑脚走过去,猛然敲门,敲两下就拧,结果没 拧开。反锁着门干什么?这就是她的捉奸成果。 新来的出纳小刘,在办公室加了一张桌子,不知从哪里搬来奇石摆在桌边,搬 来盆景摆在窗边,原来以为是临时的,从盆景的形势看是要长期驻扎了。更令人揪 心的是,跟钱意合作的这段时间,小刘把这摊子工作摸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出师 了。果不其然,一天钱意从老苏办公室里出来后,暴怒了一阵,然后情绪落下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用钱意的话说,老苏现在连面具都不戴了。獠牙龇了出来,血舌 头吐了出来,利爪伸了出来。梅姐你可得防着她啊! 钱意原来负责打理的几个分公司的帐务,全要跟小刘办交接了,梅忆君是整个 交接程序的监理。把这个活安排给她,一目了然,这是老苏的精心算盘。不过可以 理解,从公司整体利益考虑,不得不这么安排。换了谁来监理这件事,都有可能出 乱子。梅忆君与钱意私人交情不错,钱意在交接的过程中做些手脚的可能会小些。 果然钱意说,梅姐,我不会害你,除了你,谁都不行。梅忆君笑笑说,你也害不了 我,有一点不对头,哪怕针尖那么大小,我都能找到,我都会去找你。钱意说,真 有什么事,你会告我吗? 梅忆君说,会的,这是工作,跟咱们的交情无关。两双眼睛拧在一起,相互较 劲一番,交接过程异常顺利,一丁点的差错都没有。钱意终于从公务中解脱出来, 月底与月初也清闲得不得了。现在她只负责两个空壳公司,注册了但从未来没有开 张,没有任何业务,零报税,一个月的工作一个小时便可完成。钱意钻进厚厚的专 业书籍里,偶尔会抬起头来,嘿嘿一笑说,等着吧,她也蹦不了几天了,气数到头 了。梅忆君随着她的话道,是啊,而你才刚刚开始。 钱意捧着花嗅了嗅说:“二十朵,这么多,多少钱?”梅忆君说:“你甭管多 少钱,送你的。”钱意说:“那好,我记着你一个情儿。”又问,“你为什么送我 花?”梅忆君说:“不为什么,不过你别担心,绝没有阴谋诡计,我不需要你记什 么情儿。”中午饭后,梅忆君拎着袋子里的百合进了老苏的办公室。 “你又要请假?”老苏看了一眼花说,“鲜花很漂亮,但愿它跟你的请假没有 关系。”梅忆君莞尔一笑说:“肯定没关系。即使你不批准,我还是要送你花,明 天是你的生日,这花提前给您庆祝。反过来说,即使不送你花,我也要请假,我得 去看一个朋友,XX银行信贷处前任主任,王XX,您认识的,去年还给咱们贷过款子, 她现在北京刚刚开了刀。我们不能人走茶凉。”老苏看着她的眼睛,沉吟一下说: “你以私人的名义去看她?”梅忆君说:“只能这样,她现在不在台上了,又是个 病人,不能给公司贷款了,我让公司给报销车马费算什么名堂?”老苏从办公桌后 走出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去吧,去几天都成,只要别跟工作形成冲突,时 间你自己掌握。给你算公差,别坐飞机,火车票和住宿费全额报销。明天走吗?” 梅忆君将手头的事作了一番安排,下午就离开了公司。把帆船送到画眉那儿。 晚上到姨妈那里吃晚饭。这一次表妹在家。如果她不在家,梅忆君也就不来了。每 次看到点点,都会不由自主想起收破烂老头曾经描述的那女孩。细高,肤白,大眼 睛,漂亮。好几次她都想抓住点点审问一番,但每次都在冲动发作之前及时控制。 孟飞与她相处的时间里,与点点仅仅一面之交,从来没有过任何接触。再说点点是 个舌头下不藏事的女孩,遇到米粒大的事都会随时随地抖出来。她不可能守得住这 么大的秘密。也神了,梅忆君隔不了三天往宴山庭跑一次,可就是没有碰上一次。 也许那女孩也就去了那么一两次,碰巧被老头撞上了,也许老头为了应付她而编出 的谎言。尽管他确实没有编造故事的必要。 点点望着表姐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她凭什么这么看着她?梅忆君在饭桌上 与她对视,想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一点秘密,但什么都没找出来。点点对她的同情是 单纯的。因为她执迷不悟,她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值得同情。点 点说:“我认为你去也是白去,找不到的。”梅忆君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 说?”点点说:“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孟飞如果愿意见你,他肯定会主动站出来。” 梅忆君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不是非要见他不可,我只是尽尽心而已。”点点 说:“这又何苦?”梅忆君说:“因为要还他东西啊。我不习惯把别人的东西拿在 手里,不自在。”点点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梅忆君眼睛里亮光一闪。 点点却闭了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从姨妈家里出来,天空依然飘着半雨半雪的东西。细细地,湿湿的,像飘着一 首忧郁的诗。看看时间,梅忆君拦了车,往音乐广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