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地对凌晨雨一见钟情(1)
方地开始精心地垫着这双鞋垫。天冷换季的时候,她也没把这双鞋垫换成厚的。
同事想试试她的新鞋,她吓得慌忙拒绝。因为她怕万一别人踩了之后失灵。有好几
次,她想看看韦笑鸽在鞋垫的背面写了什么,但又担心看了之后属于泄露天机,所
以就一直没敢看过。双休日的时候,她常常不出门。但也要穿上鞋在屋子里来回走
几趟,踩一踩。到了规定日期,她把鞋垫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纸包好放进包里。
她想一个人打车去野外,又有点不敢。于是,她就把鲁裕庚找来了。他们去了很远
很远的郊外,真算得上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这才把鞋垫拿出来扔了。鲁裕庚被
方地弄得莫名其妙的。他说,傻孩子,你这神道的,不会是加入了什么非法组织吧?
或者,被那些歪理邪说给骗了?你可是念过大学的人啊!有思想有文化。咱可一定
要保持头脑清醒,千万别上那些人的当!
方地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她说,小姨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我就那么
幼稚?有那么一阵子,她都想把她找韦笑鸽的事告诉鲁裕庚了。可又一想,鲁裕庚
指不定得说她什么呢!诸如:唯心了,封建迷信了等等。而且还少不了要给她上一
堂生动的政治理论方面的课来教育她。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干脆就不告诉他。随
便他怎样想好了。鲁裕庚见方地笑得那么开心,便欣慰地说,方地呀,你看你笑起
来的样子多好看?不管你到底来干什么,也不管你是不是被哪个组织给利用了,还
是加入了什么邪教,我都不反对,只要你能开心就好。方地感激地看着鲁裕庚,她
说,如果我当了间谍了呢?鲁裕庚想也没想就回答她说,那他也不反对。只要她能
开心,怎么着他都赞成。方地暗想:如果我是他的女人,他会把我宠坏的。有这样
一个宠我的男人,韦笑鸽就不会说我的命不好了吧?那么,谁会这么有福气成为他
的女人呢?想到这里,方地忍不住问道:
“小姨夫,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啊?还是,已经有了,就是没告诉我?”
“没有。”鲁裕庚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他有点支支唔唔地说,“还没遇到合适
的。”
“小姨夫,是不是你太挑剔了?”
“没有的事。就我这条件有什么资格挑剔啊?”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合适?”
“这个我说不好。但我觉得婚姻是绝对的缘分。强求不得。那种勉强凑合到一
起的婚姻没意思。”
“可有意思的婚姻又有多少?尤其是在我们国家。”
“那我宁可不结婚。”
方地觉得她也是这个观点。那种凑合的婚姻她过了十年,永远都不想再过了。
再组成的家庭一般都比较脆弱,往往不堪一击。她的一个女同学,三婚都散了,把
人弄得精神都有些不太正常了。女人这一辈子,要是嫁错了人,基本上就注定了她
悲剧性的一生。一步走错,步步赶不上。或许是自己太悲观了。实际上,再婚里不
是也有很多幸福的女人吗?有些时候,幸福这个词真的很难下定义。像她的一个邻
居,丈夫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为了达到跟她离婚的目的,不惜在精神和肉体上对
她进行双重折磨。往她饭碗里吐痰,把她剃成光头,使她在三个半月之内怀孕两次。
最后,她终于不堪忍受这种折磨,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同意跟丈夫离婚。后来,她
嫁了一个大她十七岁的男人。男人把她当成了宝贝,变着法儿地疼她爱她。每天起
早去早市给她买各种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然后,把水果洗好,端到她面前。等她下
班回到家,饭菜就已经摆在桌子上了。男人从不用她洗碗洗衣服,怕把她的手弄伤
了。按理说,这样的婚姻,女人应该感到幸福了。可她偏偏没有这样的感觉,反倒
觉得没意思,整天闷闷不乐的。男人为了让她高兴,就找人陪她打麻将。打来打去
的,她竟然跟一个牌友好上了。男人假装不知道。为的是能够每天看见她开心快乐
的样子。男人是什么心理呢?是不是只要能跟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在一起?
就在方地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进入市区了。方地忽然叫鲁裕庚把车停
下。她从车上下来,一声不响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类似碉堡的建筑物走去。一次,
衣子逊带着方地参加他朋友的生日聚会。本来大家玩得都很开心。聚会结束的时候,
衣子逊又犯了老毛病,非拽着几个人再接着喝不可。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再喝的
话肯定就得醉。方地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去喝,可怎么劝阻也不行。最后,她只好对
他说,如果他非喝不可的话,那她就先走了,因为明天她还要上班。衣子逊一看方
地要走,就立刻火了。他瞪着眼睛质问方地,她凭什么这么不给他面子。方地生气
地回敬他,这种面子她给不起。两人就僵持起来。那几个人本来也不是很想去,见
此情景就马上借机都走了。衣子逊气急败坏地把方地推进车里,然后就把她带到了
这里。他从车上把方地拽下来,指着碉堡下面黑乎乎的洞对她说,如果她再敢当着
他朋友的面叫他难堪,他就把她推到这下面去。还说,这里面都是些比猫还大的耗
子精,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把她分尸了。他还把她推到碉堡的跟前,逼着她往下
面看。她被吓得脸都白了,连说再也不这样对他了。衣子逊这才饶过她。第二天,
当她跟衣子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衣子逊“哈哈”大笑着说,他那是逗她玩呢,叫
她别往心里去。后来,一想起这事的时候,方地就感到特别恐惧。她担心有那么一
天,衣子逊喝得大醉的时候,真会糊里糊涂地把她扔进那个黑洞里喂耗子。她还把
这件事告诉了何小荷。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的话,小荷就要带着公安
局的人到这里来找她,至少也可以找到一些骨头。
现在回想起这些,方地不禁感到有些茫然。衣子逊对她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算是
“爱情”?衣子逊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一个男人会对她深爱的女人进行这种恐吓吗?
就算他真的是在逗她玩,那么,他这种玩法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方地曾如此深爱的男人——衣子逊,是一本天书,方地根本读不懂他。
“方地,在这里研究什么呢?”
鲁裕庚一边吸烟,一边奇怪地看着方地。
方地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鲁裕庚的怀里,含着眼泪对他说:“小姨夫,我心里
好难过!”
衣子逊从方地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他既没再打过电话,也没再来砸过门。是
他对此没了兴趣还是鞋垫起了作用?方地就不得而知了。她重新把家搬了回来。她
庆幸自己再次过上了这种正常人的生活。她把没有衣子逊骚扰的生活称作是正常人
的生活,可见,衣子逊对她的伤害之深。跟衣子逊的这段感情结束后,她不止一次
地想过,她再也不可能对男人有感觉了,再也不会有爱了,她的感情都已经被他耗
空了。感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能它是一种再生资源,但要想有效利用却
很难。它不仅需要阳光、空气和水,而且更少不了真诚、友善以及恒久不变的耐力。
方地离婚后的第三个春节到来了。在征得邱一山父母的同意后,她准备带着儿
子回娘家去过年。临走的头一天,她对着镜子唱起了《青藏高原》那首歌。虽然她
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唱歌顶多是个中音。这首歌曲的高音区她根本唱不上去。她
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唱完了。她问儿子怎么样。邱上上看妈妈这么开心,就故意绷
起小脸说,不怎么样,听起来倒像是老母鸡下不出来蛋憋得直叫唤。娘俩一阵“哈
哈”大笑。久违了的那种愉快的气氛又回到这个两口之家。她想,没有爱的日子真
好!一个人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烦恼,更不会有痛苦。没有烦恼和痛苦的生活是
多么令人向往!回想前两个春节,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她是在泪水中度过的。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衣子逊。吃不下饭,
睡不着觉。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别人是在过年,而她的感觉是在下地狱。不是别人
让她下,是她自己非要下去不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现在回想起来,她还
禁不住被自己感动呢。
无论你高贵还是低贱,都难以逃脱感情设置的这张网。而被困在情网里不能脱
身,其制造者又往往是你自己。
方地在母亲家里过得十分舒心。亲人的爱才是最养人、最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方天订阅了好多种报刊杂志,而且他的书柜上有很多方地喜欢看的书。方云见妹妹
整天就知道看书,就和嫂子一起拉着她去舞厅跳舞。方地上大学的时候是校学生会
的文艺部长,所以各种交谊舞她基本都会。那时候,每到周末她都要组织一次舞会。
开始时只是她们外语系的人来跳。后来,其他系的男生,就连跟她们师院相邻的学
校的学生也有来参加。外来的一般都是男生,这就正好弥补了外语系女生多男生少
的遗憾。并因此成就了好几对恋人。有一个税务学院的男生经常请方地跳舞。男孩
长得很帅气,尤其他的发型。身材适中,不胖不瘦,很像一个叫三浦友和的日本影
星。他喜欢穿浅色衣服,里边衬衫的领口总是雪白。旅游鞋也总是一尘不染。他是
内向型性格。方地跟别人跳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等着。除了方地他谁也不请。好
像他是方地的专门舞伴一样。弄得方地实在不好意思了就只好从始至终地跟他一个
人跳。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半年多。虽然男孩并没跟方地明确说明他的意图,但方
地心里清楚得很。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姐姐在哄小弟弟玩家家。她对这
样的游戏没有兴趣。但她不想直接伤害他。只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话挑明。一次,
在跳一个慢四舞曲的时候,当男孩情不自禁地轻揽方地腰的时候,方地一边轻轻躲
闪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明天她要起早去车站接她的男朋友,今晚得早点回寝室
休息。男孩听了这话,当时就僵住了。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地请求方地允许他送她
回寝室。方地说,她约好要跟一个同学一起走,下次再麻烦他。从那以后,男孩就
再也没参加过她们的舞会。她也再没见过他,直到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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