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街 录取通知书传来的那个清晨,没有雾,身着绿装的邮差踩着自行车悠悠地含着 笑来到伍亭。 村里有一条小街,这个时分正是早集。街的两边多的是摆摊卖菜的小贩,他们 来自附近的村庄,卖的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菜。街中还有本村的买卖,像是刘大叔在 自家门前卖的豆腐脑儿,摆两张木桌、配些长凳,就自然有乡民过来坐。刘大叔从 冒着热气的大铁桶里盛一大碗豆腐脑儿出来,娴熟地撒上一调羹量的白砂糖,将调 羹放入、把糖搅匀、端上桌,这般的周到配上嫩滑爽口的豆腐脑儿,不多客人的, 只五毛钱。小街的尽头连着一座青石桥,桥下是潺潺的伍亭河,河上桥头边有一位 风雨不缺的屠户,使得一手利落的刀法,可总挨那些买肉的农妇们砍着价地说他, 只因猪肉涨价迟迟不落下来。这屠户便是王大叔。云往幼时常去的左大叔那里,还 在用烧柴的大油锅炸糯米鸡、油条和包着米线的大饺子,旁边热汽腾腾的包子、馒 头被白纱布盖着,双层的大圆蒸笼底下是口盛着清水的锅,锅底下是圆筒状的炉子, 炉膛里九个大号蜂窝煤正炽热着,品字形,分三堆。还有在大水盆里蹦跳的鲜鱼, 味道四散的泡菜、咸菜,以及在吆喝声中捞起的热干面,都给早集添了许多热闹的 气息。 云往只管这许多的大叔叫伯伯。母亲教过他同村里其他人复杂的辈分关系,他 老忘,母亲于是教他:逢年长的叫声伯伯,不会错,也尽得礼数。 他还记得母亲说过,他毫无印象的、在他两岁时便死去的爷爷,就是伍亭街上 卖油条的。 小街摊上的包子、糯米鸡、热干面、泡菜的香气混入清晨的微风,从伍亭河边 的风,此刻吹到邮差的邮袋,正好被邮差打开,取出来一叠信件,全部是这年的大 学录取通知书。旁边围着一圈大人,都是今年有孩子高考的。 邮差走后,他们热闹和喧哗了一阵子,沟通了消息,然后就买菜的买菜、洗衣 服的洗衣服、打牌搓牌的就斗地主和打麻将去了。 云往录取的学校是省内的杉南大学。 叶葇将去的则是北雪城的桦北大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