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宣桦不是我开始想象中的文科男生,这很让我松一口气,他是在读博士生,学 机械的。之所以跑到私立学校教英文是因为托福和GRE 分数高得惨绝人寰,而他又 没有出去的打算。经朋友介绍就开始了误人子弟的生活。 我并不是只用学历衡量人的人,高知中的变态很多,以前曾认识一个二十八的 老博士,见了没几面,赶上中秋节,他突然很突兀地对我说,“到我这里来吧,今 晚我室友不在。” 口气非常坦然,仿佛以他经天纬地之才,肯泡我是给我面子。 我被气笑了,“我过去干吗?” “陪我啊。”他口气比我还惊讶,好像是嫌我不解风情。 我告诉他,没戏,想有人陪可以去找小姐。至于我,对不起,我不属于您的消 费对象。 他郁闷了一阵子,回说,“感情是无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物质?” 好像他是一脑袋纯情。 总听见男人抱怨现在的女人如何如何物质,全不看看他们自己那副嘴脸,真以 为自己是万人迷? 我宁可被骂作物质,也不要丧失尊严看人脸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不是我 的风格。 宣桦就不会这样。 他懂得用眼睛倾听人讲话,进门时会小心地扶着玻璃门以免撞到后面的人,为 女孩子拉开椅子后才落座……并不做作,只是习惯。 这年头别说有责任心的男生,懂得尊重别人的都少而又少。 他的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格外清新可喜。让我想起初恋的男孩子,十七岁时, 一件干净的白T 恤,永远鲜亮地活在记忆里。 宣桦话不太多,可是说话时笑得平和,言语间全是宽容。跟他在一起特别轻松, 不费脑子。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阳春白雪,在灯光下看宣桦越发有一种心平 气和的感觉,想猥亵都猥亵不起来。 这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孩子。 当然,并不能因为宣桦态度好就放松警惕,好歹也不是雏儿了,待人接物肯定 有一手儿,要不也不能在导航那么牛逼的学校讲课,据说导航的老师月薪一律过万, 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馅饼砸我头上?我多少有点怀疑。 我十年前的偶像郑渊洁说过:“怀疑一切!”想来也是遭受过切肤之痛的,我的原 则是:凡是看起来十分完美的事,多半有个钩子在里面埋伏着。凡是长相在八十分 以上的男同学,感情生活就不可能在二十五高龄还是一片空白———就像宣桦刚才 交待的那样。我心里一声冷笑,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盯着宣桦看了十秒钟,小子心 虚了:“当然……以前也有个女同学对我不错……” 那个对他“不错”的女同学是学法律的,据说还挺漂亮。宣桦这厮居然用“律 政俏佳人”来比喻她。 我硬憋住把烟灰缸摔他头上的念头,按下嗓子眼儿里那句“有我漂亮吗”,十 分虚伪地说,“哟,那多可惜啊。” 心里说:小兔崽子果然有前科。 “也说不上可惜,合不来,就散了。” “散”说明曾经“聚”过,我竖起耳朵。 可惜宣桦并不细说,也是,分手以后还喋喋不休讨伐前女友的男生,实在没什 么肚量。只是我老人家不得不循循善诱地逼供:“合不来?怎么合不来啊?” “她从来不碰书……只是喜欢玩……怎么说呢,也不算缺点吧,呵呵,大概是 我太闷了,所以相处不是很愉快。” 年轻女孩爱玩的很多,不管怎么说罢,也算一条理由。我安慰自己,这么一把 年纪了,没点经历才是不正常,有什么办法呢?睁一眼闭一眼吧。 回到公寓时阿雅在发火。 “水龙头没关!溢得遍地都是!房东说再有一次就收房了! 大小姐,出门时看 看龙头会死啊?” 丁鑫一声不吭拿着墩布拖地,阿雅发起脾气来没人敢说话。 我闭上眼睛,这妞儿十一月的托福考砸了,最近神经紧张,下午大家一起出门, 水龙头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每次都随手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