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婚,不管怎么说,还算甜蜜,甚至,这对新婚夫妇还可以说有点如胶似漆。 于老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为儿子而高兴——儿子终于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了。 于有杰也彻底安下心来,为使小日子过得红火,为了妹妹、弟弟,整天东奔西走, 早出晚归,不辞辛劳。这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长时间,家里的 个中烦恼便接踵而来。 这些都是由自己的妻子——陈金萍引起的。 于有杰的母亲干净。虽然是穷家,但是,里里外外也被她收拾的鼻子是鼻子眼 是眼的。走进屋里,虽说没什么家具摆设,但是给人洁净、舒适的感觉。这一家老 老小小的衣裤,虽然破旧,但也缝补的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即使后来于有杰 的母亲去世了,这个家里,也没有窝囊过。 也许是陈金萍天生不爱收拾屋子,他们的新房里,衣服、裤子什么的东一件西 一件没个地方。炕上的新单子、新被子什么的,也从来没有叠放整齐过。家具上落 满了灰,地上也从未干净过一天,从没有见到陈金萍擦擦、扫扫、掸掸。于有杰有 时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妻子一两句,妻子也就撅着嘴,一声不吭地去收拾,但任 凭她怎么摆弄,那屋子还是显得不整洁、窝囊。没办法,于有杰只好自己动手收拾。 可是,没过几天,又是那样。有芹从学校回来,看到他们新房乱七八糟的样子直皱 眉头。她也没顾虑很多,动手帮着收拾。于有杰连忙红着脸制止谜儿迷,他怕伤了 妻子的自尊心。至于做饭、洗锅什么的,那更不用说,窝囊的要命。就连于有杰睡 觉前习惯性洗个脚,她还挖苦说: “脚上又不是糊上屎了,天天洗,也不嫌麻烦。”弄的于有杰哭笑不得。 地里的活,也从未见她利索过,磨磨蹭蹭,像个打“长工”的,叫人看不上眼。 于有杰几次要说她,都被父亲制止了。后来,只要不是什么上紧的活,于有杰干脆 就不让她下地了,这也正好合了陈金萍的心。 这天下午,于有杰和父亲到地里揽田埂。揽完一道埂,父子俩便蹲在田埂上吸 烟。父亲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说: “你回去把车套来,那儿有一个高疙瘩,得把它铲掉。” 于有杰答应着起身回去套车。走进院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感到奇怪,进 屋一看,只见炉台上放着油锅,陈金萍盘坐在炕沿上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油饼。见 到于有杰进来大惊失色,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并下意识的把油饼藏在身后。于有 杰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乘家里没有人在偷偷地做好吃的。一股无名怒火不由得冲上 脑门。他走过去“啪”的一下,重重地煽了陈金萍一个耳光,转身气恨恨的走了。 这件事,像一个恶瘤,时时令于有杰的心隐隐作痛。 有芹也像于有杰当年那样,以优异的成绩堂而皇之地考入了县城中学。于有杰 为了不使谜儿迷像自己当年那样受人嘲笑,处处低人一等而感到自卑,他尽最大的 可能为妹妹操持了一切。粮是不缺的,细米白面尽着拿。铺盖呢?于有杰不顾妹妹 的反对,硬是置办了一套新的。衣裤还得添几件,现在女孩子流行穿牛崽裤,虽然 贵点,于有杰给妹妹一买就是两件。妹妹是大姑娘了,总不能凑合吧。自己当年受 的罪绝不能让妹妹受。再说,自己是大哥,大哥的责任同样是重大而且神圣的。 你还别说,妹妹本来就长的漂亮,这样一打扮,活脱脱一个城里大姑娘。 当这一切摆在有芹面前时,有芹的眼里噙满了泪花。 有了自行车,星期六放学,有芹后晌就回到家里——家里唯一的这辆自行车是 大哥硬让她骑的。父亲和哥哥到地里去了,弟弟也不知去哪儿玩去了——提起弟弟 有灵,有芹就生气,十三四岁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的贪玩,学习也不上进,照这样, 能考上学嘛。家里只有嫂子一个人睡在炕上。鸡、羊、驴饿得在圈里直叫,她逐一 去添了食、添了草。又回到屋里收拾屋子,一看床单也脏了,便又找出父亲和弟弟 的脏衣裤,还有两件哥哥脱在这边忘记拿过去的,慢慢的泡了一大盆,午饭也没吃 便坐在院子里洗了起来。整整大半个下午,才总算洗完。太阳已快落山,她手脚麻 利的开始做晚饭。嫂子过来问了几句,又回自己屋子去了。一会儿,父亲和哥哥都 从地里回来了,弟弟也不知从哪儿玩回来了。 于有杰洗完脸过这边屋子对有芹说:“一回来就干这么多的活。有你嫂子嘛。” “她不洗让谁洗?把她能的。”随后跟进来的陈金萍不加遮掩地、粗俗的说道。 “你……”于有杰一听,不由得火往上撞,抬起手,但碍于父亲和弟、妹,又 把手缓缓放下。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闷。于有杰几口扒完便回到自个屋去了。陈金萍吃完,也一 屁股歪下炕走了。有芹含着泪默默地吃着,于老汉吃了半碗,便蹲在炕上吸烟。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帮着收拾?”隔壁屋里传来于有杰的声音。 “有你那个妹妹呢。”陈金萍恶狠狠地道。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那件蓝衣服呢?”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于有杰问。 “在那儿。” “怎么没洗?” “你自己是干啥吃的?” “你……”紧接着就听到“啪啪”两声,随即便传出陈金萍的嚎啕大哭声,并 骂着难听的话。接着又传来“啪啪”的声音,陈金萍的哭声更大了。显然,于有杰 在揍陈金萍了。 于老汉连忙下炕,有芹拉住说:“爸,别管她。太不像话了。” 那边的踢打声更大了,陈金萍鬼哭狼嚎一般,并用更难听、粗俗的话骂起了有 芹,甚至于老汉。于老汉实在听不下去了,也忍不下去了,便过去制止住儿子。于 有杰扭头出去了,一夜未归。陈金萍哼着、哭着、骂着,折腾了半夜。 第二天下午返校时,有芹说什么也不接哥哥给的钱,并且连自行车也不骑了。 “你给我拿着!”于有杰有些愤怒,他厉声吼道。有芹一楞,哥哥还从未用这 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还从未这样对自己凶。望着哥哥铁青的脸和有些湿润的严厉 的眼睛,有芹默默地接住了,一股复杂的、莫名的幸福感潮水般溢满她的全身。 “别委屈了自己。好好学习。”于有杰拍拍有芹的头说。 “嗯!”有芹使劲的点了点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