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绝焯若有所思的翻身下马,无视于秦府管家秦福,是否来得及接过他扔掷过 去的马鞭。 他快步走上阶梯,脑海中犹拂不去水漾橙的面容,这是第二回,她拒绝了他。 不就是东大街媒婆水大娘的女儿,她不会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吧? 话说回来,就算她真是金枝玉叶之身,他可是南霸天秦绝焯,她竟然二度拒绝 了他,难道她真没将他放在眼中? 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可笑至极的事发生,就连皇上都要对他礼遇三分,更何 况是区区小女子。 看来,定是他起头表现的过于明显,所以她用以退为进之法,刻意吊足了他的 胃口,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法非常高明。 高明到他的脑子里现在满满的全是她的倩影…… “公子,您回来了。”秦福眼明手快的接住马鞭,急忙小跑步的硬跟上了秦绝 焯。 从东霸天谷靖炀邀宴琼花一事后,主子的心就没一天快活过,而皇上和康亲王 的亲临,原本该是秦府天大的殊荣和喜事,孰料,主子的心情更是一日坏过一日。 连着几日下来,他恶劣的情绪使得秦府的奴才一见着他,皆是能闪避就闪避, 闪避不及的就靠边行走,生怕被他秦大公子的眼光给扫到,运气好使作罢,运气不 好就衰了,到现在就连老爷夫人都怕和他同处一室。 唉!说来他才是秦府最为悲惨的人,他身为管家,既不能闪躲亦无法避开,每 日都得硬着头皮,惶恐的面对心情每况愈下的主子,犹如面对豺狼虎豹。 他实在不懂,不就是个琼花宴,主子的情绪怎会变得如此低劣? “废话!不然你当我现下是出去不成?福管家,眼睛放亮点,多用点脑子,不 要人老,脑子也跟着不管用。”秦绝焯正想得心烦,秦福的出现,顿时成为他迁怒 的对象。 小妹婚事在即,且现下皇上和康亲王亦在府中作客,使得一切事宜非要他出面 打点不成,再加上琼花宴一事……他不禁拢起了眉心。 “是、是,公子,秦福真是废话,还请公子不要生气。那公子用过午膳了吗? 可要泰福——”秦福心一颤,脸上仍是堆满笑容的直哈腰问着。 没法子,谁教这是他的分内之事,天晓得日子再这样下去,这差事恐怕连他都 快要干不下去了。 “好了,我已经够烦的,压根没胃口用什么午膳。 对了,等会儿如意轩送来的金饰,你清点一下,那里头有一盒金簪子,到时你 拿出来给我送到房里。“秦绝焯没好气的挥挥手,打断秦福尚未说完的话。 为何近来无一事顺心过,就连水漾橙也……嗟! 真是烦人。 他发现自已无论如何也去不掉她的身影,就像在他的脑海烙下印记似的,包括 她二度不识抬举的拒绝。 按理说,这样的姑娘,他理她作啥,偏偏气恼之余,他还是觉得她很……不错! 他就是觉得她很对他的胃口,有着令他心动的外貌,亦有着令他心折的性情, 那样直言不讳、那样率真磊落,亦那样该死的让他颇为心动,啧!真是没道理。 真是没道理吗? 她是那样的截然不同,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们,只会小心翼翼的讨好他, 服侍他的需要,而他只要稍微抬高点音量,她们就吓得坐立不安,每每令他在感觉 上仿佛少了某样东西似的缺憾。 而在她身上,他却觉得心中长久以来的空隙填进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缓 缓滋长、蔓延。 只是她对他非但不假以辞色,甚至毫无一点喜欢他的感觉,让他的心因此大受 打击,偏他又该死的为此激荡不已。 他啥时变成这种贱骨头来着?真是见鬼了! “公子?公子,昨日宝云坊不是才送来一箱镶满宝石的簪子——”秦福错愕的 说道。 “放肆!公子我爱买几箱暨子,由得你个奴才说嘴吗?福管家。”秦绝焯脸色 一沉,猛地旋转过身,不悦的打断秦福的话。 “是、是,公子,秦福真是多嘴,秦福不敢,秦福下回再也不敢了。”秦福一 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迭声道歉。 “其是没规矩,身为管家还言行无状,我爹真是太放纵你们这些奴才了。好了, 若没重要的事情就少来烦我。”秦绝焯微愠的瞪他一眼,脚步继续迈开,朝寝楼步 去。 “公子,秦福知错了。”秦福仅能暗暗苦笑,这确实是他的不是,做个奴才怎 能过问主子的行事,他算是以下犯上,怨不得主子如此说话。 “知错就好了,去忙你的吧。”秦绝焯斜瞄着勉强跟在他身后的秦福,那被岁 月染上风霜的一头白发,突然让他看得有丝不忍。 终究是从小服侍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他不由得慢下脚步,让他得以轻松跟上。 话说回来,从听闻琼花宴之后,这阵子好像只有他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连 他那群爱争风吃醋的小妾们,都鲜少藉故来寝楼黏着他。 他承认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情确实不好,可还不至于到生人鸟兽走避的情况 吧? 虽然看见她们仅会令他心烦,不过她们可是他的小妾,主子心情不好,做小妾 的不是更该逗他开心才是,怎么反而一个个不见人影,真是不像话! 秦绝焯猛地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秦福,一个没留神,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 可怜当场就捱了一道白眼,吓得人心里直发毛。 “福管家,你还跟着我作啥?你不知道我心情不好吗?”秦绝焯压下心中的怒 火,冷声问道。 这个笨老管家,若不念在他年事已高,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公、公子,秦福知道公子心情不好,只是……只是秦福还有事情要禀报。” 秦福指着被撞疼的鼻子,一颗心忐忑的不敢抬头看着秦绝焯。 “有事你刚刚不会一道说吗?”秦绝焯不听还好,越听愈恼火。 嫌他笨他还真是笨得一点都不含糊,简直就像在同他装傻似的。哼!他已经够 烦了,他好像还嫌他不够烦似的。 那些未尽本分的小妾们,现下再加上他这个不顾主子心情的老管家,看来他待 在海上的日子真是太长了一些,等小妹成亲之后,他真得大肆整顿一番。 “公子,秦福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没敢……”秦福缩紧了颈子,不胜惶恐的说 明。 “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跟在我后头,福管家,你是欠骂吗?我……算了,你真 是缠人,有话快说,否则我真的要发火了。”秦绝焯没好气的一挑眉,有这种又笨 又老的管家,他确实有必要重新整顿一下秦府。 “是,公子,秦福这就说。事情是这样的,公子不是要我暗中派人跟着皇上和 康亲王吗?”秦福小心翼翼的瞧着秦绝焯,生怕自个又说错话。可怜他都上了年纪, 还得如此担心受怕,真是命苦。 “干嘛,他们不会又上谷府还是冯府作客去了吧?”秦绝焯不耐烦的转过头, 目前他对这两位的近况没有太大兴趣。 尤其这些天来,听来听去就是这几件事,无聊。 “不、不是,公子,状况有了另外的发展,今儿皇上和康亲王分成两路,皇上 去了晋爷的府第,而康亲王则是去了东大街。”秦福只得硬着头皮,趁主子现在还 没有发火前赶快说。 “什么!?康亲王又去找那个水大娘!该死,那老小子不会当真看上了水大娘 吧?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让他变成我的岳父大人。”秦绝焯惊诧的挑高左眉,甚 为不满的撂下话。 “什么!?康亲王是公子的岳父大人?”这回惊诧的人换成是秦福,他可是结 结实实的吓了好大一跳。 “要你多话了吗?福管家,什么康亲王是我的岳父大人,这话能随意说的吗? 记住你的身份,再这么放肆,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秦绝焯顿时一把揪住秦福的衣 领,像持小鸡似的将他拎起。 “公子、公子,秦福……秦福无法呼……呼吸……”秦福蹬着双腿,几乎喘不 过气来的哀求,没多时就真的翻起了白眼。 “哼,没用!”秦绝焯见状不屑的松开手。 秦福的双脚这才得以安全的踩着地面,人更是拚命的吸气喘气,手指着怦怦直 跳的胸口,老天爷啊,他还以为自己这条老命差点休矣。 “瞧瞧你那德性,当真以为我会杀了你不成?”秦绝焯狠狠的睨他一眼,真是 没用。 “不、不、不,公子,秦福绝对没敢这么想过。”秦福慌忙摇手,打死他也不 能承认他刚刚确实就是那么认为。 “够了,我管你有无想过,总之你废话少说,正事给我继续说下去。”秦绝焯 不悦的撤撇嘴,没好气的提醒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他现在才发现他装聋作哑的 工夫堪称一流。 “是的,公子,皇上到了晋府——”秦福胆颤心惊的忙往下说道。 “福管家,你在我们秦府当管家有多少年了?” 亏秦福在秦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连主子想听什么都搞不清楚状况,要他何 用? “报告公子,到腊月就满一甲子了。”秦福说的好生忐忑,总觉得主子脸上神 情好生古怪。 “哦,竟有一甲子了——福管家,年纪一大把,还无法享享清福,真是辛苦你 了,不过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要听的是康亲王到水家的事,不是皇上。”秦绝焯微 微扯动嘴角,硬是忍下满腹怒火。 若非看在他都七老八十的份上,且对他们秦家还算是鞠躬尽瘁,他稍微还可以 心平气和一点,不过他仍是有股冲动,想要狠狠骂人一顿。 “公子,原来你是想听康亲王的事,秦福这就说。康亲王到了东大街,谁知水 大娘一家今天都出门去了,所以康亲王就白跑一趟,只好打道回返行宫,不过听他 们报告,康亲王这些天吃了水大娘好几回的闭门羹。”秦福忙不迭的报告。 “什么!有这等事?福管家,为何你现在才告诉我?”秦绝焯愣了一下,感到 不可思议。 “公子,秦福先前还在求证当中,今儿个是确定了,才敢跟公子报告。”秦福 小心翼翼的说明。 “太奇怪了,康亲王何等身份,水大娘竟敢给他吃闭门羹,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吧?”秦绝焯陷入了沉思。 “报告公子,康亲王从未对水大娘表明过身份,而且他还用昔日故人之友的名 义前去拜访,头一回是进去了,结果据说是被水大娘给轰出门来,紧接着他就再没 能踏进水家门槛一步。” 秦福将所知说的更完善一些,可还是万分紧张的注意主子脸上的神色,生怕自 己一个不小心,又给揪住了领子,那这回能否逃过一劫就很难说了。 “竟有这事?福管家,你没弄错吗?”这下子秦绝焯可惊讶了。 昔日故人之友!?为何他从没听康亲王提起这事?! 而且据他所知,水大娘还是康亲王来到扬州城才知其人。 这回怎么会变成昔日故人之友,若真单纯的看上水大娘,实在无须用上这一听 就会被拆穿的烂借口。 结果他还真的是被水大娘给轰了出去,教人实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莫非其中 真有古怪—— “公子,秦福真的没弄错,而且康亲王每日都要上水家一趟,就是不得其门而 入。” “真是太奇怪了,康亲王和水大娘……”秦绝焯再度陷入了沉思中。 “是呀,公子,那个水大娘真是奇怪得很,光是她水家嫁女儿的规矩就够奇怪 的,更奇怪的是谷爷和冯爷竟然还成了她的女婿,真是不可思议。”秦福赞同的猛 点头。 这档事早已轰动了整个扬州城,不、说不定事迹已经传遍江南一带,或许连京 畿重地都有耳闻。 “谷爷和冯爷的事,由得你个奴才来多嘴吗?好了,那后来呢?”秦绝焯不耐 烦的瞪他一眼。 真是的,都上了年纪的人,还如此多嘴聒噪,若非看在他的消息还挺惊人的份 上,他早就撵他走开,省得烦人。 “公子,接着就没了,至于皇上那儿,你又不想听,所以……”秦福不安的垂 下头,很想用手护着自己的脖子,可就是不敢放胆去做,生怕再刺激到主子那就坏 了。 “行了,福管家,你那么想提皇上就提吧,省得净在我耳边罗嗦个不停。”秦 绝焯受不了的转过脸。 尽管念在他上了年纪,可泥菩萨亦有三分土性,他还是不看着他,省得气起来 又会忍不住想抓他颈子。 “公子,秦福不敢。”秦福真是欲哭无泪。 明明是王子近来易怒又暴躁,结果反倒变成是他在罗嗦,试想他不过是个奴才, 哪来的熊心豹胆? “福管家,劳烦你快点说,别再废话了,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强压下想发 怒的冲动,秦绝焯不住的深呼吸。 “是、是,公子,秦福这就说、这就说……”秦福边说边拿眼偷瞧着秦绝焯, 看见主子居然没发火凶他,颇感不可思议。 秦绝焯仰天望了一眼,这个秦福肯定是在考验他近来微乎其微的耐性。 “……皇上去了晋府,听说是为了谷爷琼花宴一事,不过内容谈了什么就无从 得知。” “福管家,就这样?”秦绝焯听完,不怒反笑起来。“报……!报告公子,就 ……就这样。”秦福头低垂下来,瞟见主子唇边的那抹笑意,一股凉意从心头直窜 到脚底板。 “秦福,如果你只剩下这等废话,那我劝你最好立即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不 敢保证,等会儿会不会亲自动手摘了你那颗脑袋。”秦绝焯微笑的撂下话,因为他 的耐性已彻底宣告瓦解。 “是、是,公子,秦福这就退下、这就退下。”秦福吓得浑身打起寒颤,恭敬 的说完话,人连忙返身离开,他还想要自己的脑袋。 “哼。”秦绝焯冷眼望着秦福消失的身影,然后迈步往寝楼方向走去。 提着菜篮,水漾橙缓步走向东大街。 走到街口,就和一顶深紫色四人大轿擦肩而过,她不禁好奇的回眸望了一眼, 巧的是那轿帘亦在此时掀开,她就这么和轿内之人四目对望——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所以她仅瞄上一眼,就很快的收回了目光,不以为意的继 续朝家门走去。 冷不防的,那顶大轿突然停放在地面上,轿中之人亦在此时开了口—— “姑娘,你可是水大娘的长女,水漾橙?” 水漾橙错愕的停下脚步,凝神望着那轿中之人掀开廉幔走出,那是个神态潇洒 的中年文士,两鬓虽染上岁月的风霜,可仍掩盖不住内敛气宇风华,且从其发上配 戴的珠宝冠饰,可知其身份定是尊贵不凡。 “我是,不知这位大爷该如何称呼?”虽然是张陌生的脸,不知为何,她却觉 得他的五官有些面熟,好似曾在哪见过一般。 她随即摇了摇头,摇落心底这陡生的荒谬感觉,只因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她怎会对他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现年该是双十的年纪吧?天啊,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中年文士有些 激动的打量着水漾橙秀丽的五官。 “这位大爷,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水漾橙狐疑的打量着中年文士。 他的口音带有极浓厚的北方腔调,令她不解的是,他从何得知她的真实年龄? “是的,我来自长安,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康字。”公孙康微怔了一下,随即 自我介绍。 “公孙大爷,恕漾橙失礼,你和我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你却认识漾橙,还知 晓漾橙的年纪?” “我……”公孙康被问的无言以对,眼中有着黯然。 “唉,你确实不认识我,可我却见过你,在你小的时候,我还曾抱过你,不过 你应该没有印象才是,不只是你,就连你娘——” “我娘?啊!难道你就是那天被我娘赶出去的疯汉——对、对不起,漾橙太失 礼了。”水漾橙一震,思绪忆起的同时,禁不住惊诧的脱口而出。 公孙康一愣,随即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嘲的说着:“疯汉?红儿是这 么说我的吗?毕竟都十五年了,我还能期望她记得多少?!就连惟一知情的少华都 死了十五年……” “什么!?”水漾橙听得是一头雾水。 公孙康口中的红儿,指的可是她娘水红线?若是,那他口中的少华,不就是指 她爹闻少华—— “漾橙,你娘把你们四姊妹照顾的很好,能看见你们都长得亭亭玉立,漾绿和 漾紫都有了极好的归宿,我已不再奢求什么。” 凝望着水漾橙柔美的容颜,是那么神似当年的水红线,公孙康眼中不禁闪着泪 光,人生至此,说来已无遗憾。 “公孙大爷,漾橙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可否说清楚一点?”水漾橙怔愣的 望着他。 他的眼中有着激动和感伤,而那感伤莫名的令她觉得伤感。 她是怎么着?他明明就是个陌生人,不是吗? “逝者已矣,有许多事已无法说得清楚,总之,我只能跟你说我不是疯汉,而 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尽可能代少华妥善的照顾你们母女,毕竟这是我欠他的恩情, 亦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公孙康黯然的摇头。 他何尝不想说得清楚,然一隔就是十五个寒暑,现今他还要说清楚什么,又还 能说清楚什么? 水漾橙怔在原地,愈听愈是迷惘的看着他,她倒是听到了一个重点,唇边不禁 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道: “公孙大爷,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爹娘有何关系,不过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至于你说的恩情、责任和义务,这对我们而言,已不需要了,因为我们水家女人没 那么娇弱。很抱歉,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娘会担心的。” “是我耽搁了你,失礼之处,还请包涵。”公孙康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的说道。 在被水红线给轰出大门之后,他就非常清楚的明白水家女人,确实是不如他想 像中的那样娇弱。 “公孙大爷,请别这么说,那漾橙先行一步了。”水漾橙回完礼,人就不再停 留的转身走进东大街。 “嗯。”公孙康点了点头,凝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不禁沉重的低声叹息, 一切真能轻易的说过去就能过去吗? 自责悔恨了十五年,真能如此就抹煞掉吗? 他不能。尽管失去了十五年的岁月,他相信只要自己诚心坚持,一定可以连串 起当年宛若分歧的道路和空白记忆。 他不会像十五年前那样的心灰意冷,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她们,在十五年后的现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