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渺一生中最痛苦难言的日子,是她新婚蜜月的前后。或者说是从她处女膜破 裂的那一时刻到新婚蜜月这一阶段,大约5 个月时间。不过这个事件的痛苦持续在 她一生的时间里。 小渺处女膜的破裂不是被强暴的,也不是被欺骗的,更不是因为外伤引起的。 甚至可以说是她自愿的,或者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小渺的内心是屈辱的愤怒的, 流着鲜血,和处女膜破裂后流的血一样圣洁,一样有种被亵渎被玷污的绝望和遗弃。 在闺房。刚入夜。磷和小渺。磷注视小渺。磷探寻求证的目光在小渺的脸上扫 描,从脸部到颈部至胸部……向下蔓延。像B 超,像CT. 小渺内心是满足的,她喜 欢被磷关注。但磷今晚的目光与往常不同,这点小渺并不能明白。 磷注视小渺的目光渐渐地有些紧张、激动和不安。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温柔在小 渺内心泛起涟漪。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磷生硬地伸出双手,把小渺拥在怀里,但 没有亲吻。小渺顺势抱住了磷,她觉得有点幸福。 磷的一只手从小渺的后背滑向她的胸前。抚摸。敏感的小渺兴奋地颤栗了。可 几秒钟后,小渺又平静了下来。因为小渺直觉到,磷的抚摸没有温度。是一种理智 的像数学一样的抚摸。她内心的涟漪嘎然而止。而磷已将双手移至她的腰部,要褪 去她的裤子。小渺本能地拒绝。这样零距离的接触在他俩之间是第一次。小渺迅速 地挣脱他的怀抱,整理好衣服。慌乱不安地看着他。慌乱不安地听着自己失去节律 的心跳。 他俩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较量着。 “你爱我的,为什么拒绝我。拒绝我就是不爱我!”磷冷冰冰地有些恼怒地说。 他的目光升起强烈的不信任感,还有隐隐的痛苦,目光因此显得尖锐而不可抗拒。 小渺困惑,内心开始疼痛。 爱一个人,就不可以拒绝他的要求。这是磷的逻辑。年轻的小渺畏惧他这种荒 谬的逻辑。“如果我不爱一个男人,我就一定不和他做爱,尤其是在我结婚之前。” 这是小渺做女人的原则,也是她个人的道德准则。 她开始不知所措。他的逻辑让她厌恶。因为这与爱的本质是背道而驰的。但她 想和他结婚。不是一般地想,而是很想嫁绐他。 她不知所措。她的目光游移着,脸上没有表情。她知道今晚磷想和她做爱。磷 要和她做爱却没有激情也没有冲动,他是那么的平静,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有种 “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种物或是一件商品;他是一个没感情的男人,而是一种 物或是一件商品”的感觉。她怀疑他的感情。她无法理解他。 她更加不知所措。她想叫他走,立刻就离开她的闺房。但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小渺是想嫁给磷,所以她不愿也不敢拒绝他的要求,但她本能地厌恶这种情形下的 做爱。这可是她的第一次。怎么能够不是情感的结果?!她不能接受磷的要求,她 不能接受在她的闺房里完成这样一件神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在爱他。并不 像磷自己认为的她是爱他的。她闺房是永远的圣洁,而只有相爱着的两个人的做爱 才是圣洁的。更何况此刻,她无论从肉体到情感都一点也不想和磷做爱,哪怕她那 么想和他结婚。 其实从他那种没有温度的抚摸开始,她就开始有了厌恶的情感。 “拒绝我就是不爱我!”我爱过他?我真的爱他?不,我并不曾爱过他,我只 是想与他结婚。但我怎么一点欲望都没有?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次见他,小渺就喜欢他,但她知道她只喜欢他说话时脸上洋溢着的青春气 息,还有他举手投足间的自信。仅此而已。交往几个月后,她知道她只是肤浅地喜 欢他,因为他作为人的所有的—切都体现在外在上。比如他有一所大房子,有一份 收入不错的工作,有一个健壮的躯体。其它的一片苍白。是婚姻这个目的使他俩结 识并走到一起。如果不是,一辈子也不会相识,即使对面相撞。小渺那时想结婚, 她认为没结婚有种漂泊感。有一所房子,解除她的飘泊感就是她的婚姻追求。她喜 欢他,这让她很高兴,她怕的是她会讨厌他,而他居然没有让她讨厌。这刺激了她 想和他结婚的欲望。结婚就结婚,不一定要相爱。结婚不过是一种经济行为,或者 说婚姻不过是一个政治实体。 磷对小渺理智的抚摸,理性的性要求,证实了小渺对婚姻的这种推论。而这种 证实仿佛一把大菜刀死命剁着小渺内心神圣的情感。小渺凭直觉判断,磷今晚的一 切行为是一次意志的产物。磷没有动情甚至没有冲动。他的脸是平静的冷静的安静 的,就像生理课上老师所解说的“解剖人”一样。其实磷—直都是很理智的,小渺 努力想都想不起磷曾经有过冲动或不理智的事件。小渺平静地看着磷,她竭力隐藏 脸上一直想浮现的厌恶表情。“小渺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反正 都有第一次,我今天特别想要。”他有些“冲动”地抱住小渺。小渺的理智屈服了。 她顺从地让他抚摸。他没吻她。小渺也没有反应。 他为什么没有吻我?小渺仔细研究磷的表情。他脸上没有灼灼的情欲或性欲, 也没有任何被什么燃烧的痕迹。不过有—种冷冷地理智的执著。小渺不知道谁是对 的,她开始怕他,她不想让磷失望,因此她不敢拒绝他的要求。她不知如何把持自 己。性至少应该是性欲望的结果。但他们都没有性的欲望。 磷和小渺坐在床沿,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散发着少女清香的身体上。她避开她理 智的目光。她想起大学时,上生理解剖课的情景。一人一只青蛙,用剪刀剪开肚皮, 把肠子取出来,细心地撕下大网膜。再把大网膜轻轻撑开固定,然后老师让学生们 观察了解血液循环的途径与方向,从而了解人类的微循环。磷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小 渺说着话,小渺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床沿,她的没反应让磷有些不舒服,但他内心决 定了今晚一定要和小渺做爱。他乞求地看着小渺,目光中没有热情也没有欲火,但 有意志。小渺仿佛被胁迫着的小学生:“你赶快做作业去,否则,不给你零花钱, 也不让你看电视”。她的理性妥协了。但她内心拒绝着,她的情感被愤怒燃烧。但 结婚的欲望却像恶魔一般疯狂舞蹈高声大笑。 小渺怎么也唤不起自己的情欲,哪怕是肉欲。那一刻她知道她是真的不爱磷。 一点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