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鱼是我在师傅的幕后操作下,开始做的第一桩正经事。 第一次见到小鱼,觉得她有点像小胖,对她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种亲近感。要 不是师傅有言在先,我肯定会暗示小鱼不上这个当的。 自从上次受创后,师傅不敢出山,怕惹来更多的麻烦,他在幕后出谋划策,让 我出头在外面打点。在师傅的悉心指导下,没费多少周折,我把小鱼网住了。 小鱼在北大读自费,她看起来是那种急性子女孩,我和她见第一次面时,就发 现她想要把自己挂在某棵大树上的心情很急迫,有一种奋不顾身炸碉堡的献身精神。 我看着小鱼当时的样子,心想师傅果然了不起,他把这种人的心理摸得这么准,难 怪他的无本生意做得如此成功呢。 后来,小鱼给我讲她的身世,说她妈得癌症死得早,后妈又很厉害,她爸如果 对女儿稍微好点,后妈就摔脸子,不让她爸上床。她爸为了不得罪这个老婆,也不 敢对自己的女儿表现得太关心。从上初中,小鱼就有个梦想,一定要好好学习,将 来考大学,远走高飞,永远不再回这个没有一点温情的家。 尽管我时时牢记着师傅的话,但在当时,我想起父亲对我的态度,对小鱼产生 了强烈的同情心。 我与小鱼还看过两次电影,银幕上演的什么,我全没记住,只记住了小鱼每次 一进电影院就主动抓住我的手,还在我的手心里不停地抠,抠得我心里又慌又乱, 哪有心思看电影。我一直用余光瞅着身边小鱼脸上的表情。小鱼看上去很平静,银 幕上反射过来的光线,把她唇上的茸毛照得闪闪发亮,挺诱人的。我的想像力无限 延长,到了小胖身上才能停住。到北京后,我最想的就是小胖了,尤其是她的身体, 叫我经常彻夜难眠。以前在工地上,我不敢给小胖联系,怕她看不起我,现在,我 又怕一不小心泄露秘密,就和小胖一直没有联系,有时心里挺愧疚的,把她的肚子 都搞大了,害得她受了一次流产的疼痛,我却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我是不是真变 得没良心了,还是本来就没良心?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自己,我现在的主要任务, 就是把小鱼拿下。这是师傅给我下的死命令。 第二次我和小鱼是去北大看的电影。好像是外国的一部片子,演的大概是一群 大学生的生活,他们动不动就上床乱搞,有些镜头不堪入目。北大是什么地方?中 国文化和文明最发达的顶端,放这种片子竟没有一个人发出小声的议论。这就是素 质。要是放在别的电影院,早就议论得一窝蜂了。 电影散场后,我和小鱼出了北大西门,在等公共汽车时,我没话找话地说些晚 报上的强奸呀、自杀呀、离婚判决呀,还有司机撞了人逃跑之类的热门消息,可小 鱼看上去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用热烈的目光不时地瞧着我,都有点挑衅的意思在里 面了。我不能再装,否则小鱼还真以为我是个真太监呢。我鼓足勇气突然抱住了小 鱼,她还像个贞女似的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迈出艰难的第一步,我当然不能败给 她,毫不含糊地把小鱼抱得更紧。小鱼不再挣扎,她在我怀里变得非常温顺,像只 猫咪似的,我心里好一阵感动。从这时起,我不再说话,我们紧紧地拥抱着,像一 对真正的情侣那样难舍难分,几辆公共汽车白白从我们身边开走了都不知道。等我 从热烈的拥抱中醒悟过来时,才发现时间有点晚了,我们要坐的小五路早过了行运 时间。我问小鱼怎么办?小鱼说:“我咋知道,随你了……我有点冷,不想在这里 呆……” 我只好拦了辆出租车拉着小鱼钻了进去。司机问我们去哪里。没等我想好该怎 么回答,小鱼已抢先告诉司机去万泉庄。我知道她租住在万泉庄。我想这样也好, 先把小鱼送回去。 到了万泉庄,小鱼给司机扔下十块钱,却把我拖下出租车,要我去她的住处看 看。我不好推脱,况且心里也很向往,便跟着小鱼去了她的住处。小鱼住在万泉庄 一栋楼的地下室里,她一个人租了一间小屋,大概七八平米的样子,阴暗潮湿,有 股香水混杂其间的霉味。我仔细看着,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外,几乎别无他 物。 看到小鱼住得这么寒酸,我心里酸酸涩涩挺不是滋味,这么一个处境艰难的女 孩,还要昧着良心挣她的钱,于心何忍! 小鱼看出我脸上的变化,却错误地领会了这变化的实质,顺势倒在我的怀里。 我记得自己当时是推脱了几下的,但没有推开。像我这么一个大小伙子竟然连一个 弱女子都推不开,鬼才信呢。其实,我心里还是谨记着师傅的教导,不能随便发生 那种关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可是,从一开始我就抱着不想和小鱼把这桩事做下 去的心理,按照师傅的原则,小鱼的父母都不是官人,算不上腐败分子,她的家境 又说不上很好,和她的生意当然不能做了。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心里就没有了 压力。没有金钱的关系,我和小鱼就不算是交易,不是交易就可以有感情,再说了, 当时干柴已被烈火熊熊点燃,又怎么轻易能扑得灭呢。 我忘记了师傅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顺理成章,没啥新鲜的。我这个人缺乏 描述和表达能力,没法把细节说得多么生动吸引人。可是,期间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还是得说说的。我俩脱光衣服钻进被窝不能自已,正要行动时,突然我想起不能给 自己再惹麻烦,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就问小鱼有没有防护工具。小鱼生气地一把 推开我说,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我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绝对相信你是……纯洁的,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小鱼这才缓和下来,回到我怀里,小声地说,不怕,一次不会轻易怀上的。 可这打消不了我的顾虑,在这方面,小胖给我的教训是惨痛的,我再不能犯这 么低级的错误了。我爬起来穿上衣服,不顾小鱼的劝说,坚持要到外面街上的自动 售货箱里去买个套子。到街上找一个自动售套机不难,北京把这工作做得很到家, 可犯了一个不小的形式主义,就是必须用一块钱的硬币,才能得到那玩艺。我翻遍 了所有口袋,也没有找到一枚硬币。回到小鱼的住处,问小鱼要,她光着身子到处 找,也没有凑够一块钱硬币。她等不及了,再次把我拉上床。因为有所顾忌,我觉 得不顺,差点泄气时,突然想起外面路边有一个药店,好像夜间也售药的,便又爬 起穿上衣服跑到街上,来到那个叫大象的药店门口,敲了半天门,一个中年妇女才 愤怒地打开小窗口,问我是不是要死人了。我气愤地对她说,人倒没死,我不想给 这个社会再添一个新人,给国家基本国策做点贡献。 卖药的妇女听懂了我的意思,她可能提前到了更年期,打着哈欠生气地说: “旁边就是自动售那玩艺的,你没长眼啊。” 我说:“眼睛倒是长了,可那玩艺要硬币,我没有。你要嫌麻烦,给我换点硬 币也成。” 卖药的妇女扑哧笑了:“原来你是软的,弄不成事。我换给你硬的,还不如直 接卖给您软的。拿钱来,二十块。” “这么贵……我要不了这么多的。” 卖药的妇女从窗口扔出一个盒子说:“拿着吧,省得半夜还要用时再叫醒我。” “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 “嫌贵吧?这是美国进口的,保险。贵有贵的好处,上面有刺……你该不会是 去找那种女人吧?” 我心想你管得着吗,扔过去二十块钱,我一把抓过盒子,转身走了。 这天夜里,我和小鱼折腾得很疲惫,睡下什么都不知道了。半夜时,地下室暖 气的管道漏水,小鱼的屋子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水。我们俩的鞋子飘到床下去了, 早上起来下床时,我迷迷瞪瞪一脚踩进了水里,吓得我惊叫起来,把还在沉睡的小 鱼惊醒了,她爬起来见多不怪地看了地上一眼,又躺下了。我找不到鞋子,只好把 脚又收回到床上,但脚是湿的,一时不知该咋办。小鱼抓起自己的短裤扔过来叫我 擦脚,我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她的短裤擦了脚上的水,总觉得该说句话才对,就 调侃了一句。 “你还真是条鱼啊,连睡觉都在水里。” 小鱼忽地爬起来,笑道:“你还有劲啊,这么多话?说吧,什么时候带我去见 焦处长?” 焦处长是师傅化身时用的其中一个。我犹豫着,得好好想想,别让小鱼把师傅 的身份搞错了,穿帮了可不好。我正在思考,小鱼却从后面扑过来抱住我的背,突 然哭了。 我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小鱼被我的这句话逗得扑哧一笑,眼角还挂着泪,说:“我看你刚才怕回答我 问题的样子,突然觉得我们俩像乱伦。” “乱伦?”我一头雾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鱼眼泪又出来了,她抚摸着我说:“我只是一时冒出这么个想法,你别当真。 不过,你还是把我的事当真点吧,什么时候和焦处长见见面,把我的事给催催。” 我答应小鱼尽量催催。 从小鱼住的地下室出来,一上到地面,强烈的阳光照在我脸上,就像打了我一 个耳光,我被打清醒了,心想着该怎么向师傅交待。我是想着不和小鱼往下做这笔 交易了,可师傅未必会这样想。这可是我第一次出道,师傅对我是满怀希望的。我 和小鱼刚接触时,就给师傅汇报过她的情况,说这个生意不能往下做了,这个女孩 子不容易。师傅却说,不要轻易下结论,接触接触再说。我遵照师傅的意思,和小 鱼往下再接触,就发展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