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母的家庭是那个城市极为普通的家庭,她的父母是一双教师。 师母的母亲,热情,开朗,年轻时很漂亮,我见过她年轻时的照片。她很朴素, 也很洁净,她好客,喜欢热闹,说话和蔼,悦耳流利,思维极好,不像其他老人一 样说胡话,也不固执。和她在一起没有拘束,也没有压抑,她善解人意,当我们交 谈时,她在旁边倾听,并不以长者姿态说话,而用商量的语气。吃饭的时候,她会 像大多数老人一样往别人碗里夹菜……她偶尔会喝一点啤酒。她不以经验自居,有 很多事情她常常听年轻人的。她宽仁,我们做错了事,她都给以原谅。她不倚老, 如果我们不是诚心求教,她一般不会插言。她出生于农村,后来才到城市,她家庭 较好,受过开明而良好的教育,曾经下放回到村子。在她的身上,让我想起中国传 统的农村妇女,朴实、热情、无拘束。她良好的教养和渊博的知识,文雅、儒气、 不张扬,让我想起中国的知识女性。从她的身上,可以闻到泥土,庄稼,山沟,果 树的气味,也可以闻到书卷,绘画,钢琴,艺术的气息。她住在离学校约两公里之 外的郊区,在那里有一幢那个城郊大多数人家一样的两层小楼,在那个房子旁边有 一块菜地,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她在那里做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像一个郊区农民一 样劳动着,处理着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她教了一辈子的书,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 么教师。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几乎一所初中的所有课程都教过,她的知识 全面。她酷爱书法,喜欢独自仿帖书写。有时她会说说书法,她给我的书房题了字。 字是这样的:“温不增华,寒不改色”,我将它挂在我的书房门口。 师母的父亲老实,矮个子,却很健康,背不驼,眼不花,长着白胡子,有一种 道骨仙风,走路沉稳坚定。他很少说话,总是微笑,他脾气很好,没有老年人的乖 戾,他心情开朗,没有老年人的郁闷,能够理解和支持年轻人新的想法,新的时尚。 他不会像其他老年人一样一旦坐在一起就谈论自己的过去。其实他的过去很辉煌, 他是那一代人中少有的运动员,多次参加过全国比赛,还参加过几次亚洲的赛事。 他喜欢打太极拳,养花。每天,他早早便起来,到小花园里打完两圈太极,便给花 儿浇水,然后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跟老伴去菜市场。 师母是独生女儿,老师是外地人,在这个城市他们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却很多, 但是那些城市里的朋友很少到这个郊区来,家里并不繁华。每逢星期日,师母全家 会到师母的父母家,与双亲相聚。到菜地里锄草,给果树剪枝,活不多也不累,纯 粹是调节和锻炼身体,享受劳动的愉悦。乡下的环境极好,没有噪音,空气清新。 老师一家五口,都是本本分分的知识分子,四个人有工资,家里比较宽裕,但 生活依旧很节俭,他们不像大多数城市人一样,把剩下来的饭菜倒进垃圾桶,而是 用冰箱将其冰起来,等待下次再吃。他们喜爱劳动,没有那个小城里其他城市人的 虚伪的架子,少了一些虚荣,多了一些朴素与实在。有一次他们商量将屋子整理一 下,我才发现他们都是木匠、瓦匠、水暖工……难怪他们一家人如此的快乐。热爱 劳动又有文化,全家人都懂艺术,真是一个难得的家庭。 但是他们的宗教信仰不一样,师母和她母亲信基督教,她们两人会去附近的教 堂做祷告。老师和师母的父亲信佛,有时他们会到寺庙去听那些和尚念经,向他们 请教一些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