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个城里人和村长刘木头坐下来喝了顿酒,就开车走了。临上车时,那个瘦女 人还抓着鲁大平的手说,你可得准时把东西弄回来啊,要不然就耽误事了。 人走后,鲁大平把那五张钱掏出来交给老婆胡草说,不用找丁大下巴做掩护了, 他们根本就不问是谁捡的,只是急着把那袋子老虎肉弄回去,好运到省城去给领导 送年礼的,看他们着急,我特意卖了个关子,多要了他们五百块钱。 胡草数着那些钱说,咋就给这么多钱呢,那一袋子老虎肉真就值那么多钱? 鲁大平说,不是钱的事,我琢磨着肯定是城里的领导喜欢吃这一口,下边的人 才不惜多花钱到山里掏弄呗。 胡草说可也是,那大猫肉是不比野猪肉啥的,一般人还真是掏弄不着。 晚上饭铺里没客人,鲁大平就拿菜刀去仓房里割了巴掌大一块老虎肉回来,洗 干净了切片,加干辣椒丝大火候的炒了一盘,再烫壶酒,想好好喝两盅。可以说他 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老虎肉呢。虽说是长在林区里,也扛猎枪打过猎,但野猪肉、 狍子肉、鹿肉,甚至是穿山甲的肉他都吃过,还真就没吃过这大猫肉,那可是山中 大王啊,进山打猎的人躲还来不及呢,怕被其伤着,哪还敢想吃它的肉,这是想都 想不得的事呀。 鲁大平的老婆胡草坐在屋里剥蒜瓣准备淹芥菜疙瘩咸菜用,让他一个人先吃。 鲁大平吃第一口,还没觉到有什么不同味道时,房门开了,李税官走了进来,说他 的车水箱缺水了,得加点水,要不回镇子的路上非烧爆了水箱不可。 鲁大平赶紧去后屋取盆子打水,帮他给水箱加水,李贵金则走到酒桌前端起了 鲁大平的酒杯喝了一口,再拿筷子夹了口菜盘里的肉吃。 放下筷子的李贵金说这炒的啥肉啊,腥臊得很,真难吃。我说鲁大厨师,你烹 饪的手艺是越来越臭了,除了你那道得莫利炖鱼能唬住人,你算是没啥能耐了。 提了水桶往门外走的鲁大平听李税官嘴里在埋汰他的烹饪手艺,就急了,劈口 说了句话,就是这句话把他和李税官都吓住了。 鲁大平说,那你是没吃出来,你识不识货呀,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老虎肉啊。 鲁大平说完自己就愣在了那儿,手里的水桶也悬着不动了。 刚刚在表嫂郝曼家里喝了一点酒的李贵金说,你说我刚吃的肉是老虎肉?是真 的吗?我说怎么腥了巴叽呢。 李贵金边说边走过去接过水桶,走出去加水,待回屋里送还水桶后要走时,突 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像说我吃的是老虎肉,对了,我说 不对劲吗,你哪儿掏弄来的老虎肉呢? 鲁大平见瞒不过去了,就把实话告诉了李税官,并说他已经准备着把那袋子肉 还给人家失主,并说村长刘木头认识那两个城里人的。 李贵金听后拍了下脑门说,鲁大厨师你做得对,那违法的事情咱干不来的,我 表嫂都跟我说了,要想娶她一起过日子,就得改掉身上的坏毛病。 李税官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说得连夜赶回镇上去,明天所里有个早班会议得 参加呢。 鲁大平说你好像喝了酒,要不就住下来吧,明天起个早回行不行? 李贵金没理他的话,出去开车就走了,外面不知啥时候下雪了,雪片子东一片 西一片地舞着,鹅毛似的。 雪中看李税官的车尾灯只有莹火虫那么一点,忽闪着,渐去渐远。 鲁大平回屋在酒桌前坐下,端起酒杯想,自己咋就那么欠呢,偏要把实话说出 来,愣是把不能说的事跟李税官说了,怕不会惹什么麻烦吧,人家可是给国家干事 的人,不会说出去吧? 他喝完一壶酒后便不喝了,心想什么他妈的老虎肉,纯粹是扯鸡巴蛋。一点都 不比猪肉好吃,最起码的连个香味都没有,还又腥又臊的,不是高级人真就吃不习 惯。 鲁大平一边喊老婆胡草吃饭,一边拿了手电筒奔了仓房,他想正好外面下雪了, 把那袋子老虎肉拽出去,倒腾一下,被他切过的那块刀茬就会被雪末子沾了,看不 出来。 鲁大平打开袋子口,把那些肉块都倒在仓房门口的雪地上时,他就被惊住了, 袋子底下倒出来的哪里是肉块,而是十几块白森森的骨头,猛丁就吓了他一跳。 拿手电照过之后,鲁大平脑袋上的汗就下来了,这不是国家严禁倒卖的虎骨吗? 要不说那两个城里人舍得花钱找这袋子肉块子呢,原来如此啊。 他手忙脚乱地将那些骨头重新装回到袋子里,装到一半时,老婆胡草出来看见 了那些骨头,胡草也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胡草就说,足有半个虎的骨架,肯定值 一大笔钱的,你说他们是在哪儿宰杀了这只老虎的呢? 鲁大平说别管那么多了,已经跟人家兜底了,收回是来不及了,得赶紧把东西 交给他们,别出事为好。 胡草说,要不交给镇派出所吧,我总觉得会出事的,你想啊,纸里怎么能包得 住火呢?倒卖虎骨可是犯大法的,你要是坐了牢咱咋办? 鲁大平说,交派出所也中,但那两个城里人能放过咱们吗,他们既然敢做这等 违法的事情,就会有胆子整治咱们的,早晚不得报复吗? 胡草没再坚持她的观点,两人把东西装好,封了口便回屋睡了。 窗外面的风雪越下越大,雪粒子把窗玻璃拍打得劈啪作响。 雪停下来时,镇城关税务所的税收员李贵金开车走在回镇子的乡间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