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雾霭霭一片,阴冷刺骨。路上偶尔有两三个行人,他们佝偻着身子,身上披 着一团雾霭,来去匆匆的,看起来像极了幽灵。如果没有那些熟悉的市井声音传来, 让人很容易能够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林昊也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的。 林昊只能看到她的背。两人一前一后,触手可及。但他不敢摸她,他怕他一伸 手,她就会像雾一样散了,再也看不到她了。他从心底里又害怕她回头,因为他更 害怕那张脸。就这样,他亦步亦趋跟着她,从婚介所出来一直跟到现在,没有声音。 她步履紧凑,目视前方,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像一团雾似的。 他们离婚了。 林昊害怕她寻短见。像她这种内敛型的女人,很有可能走极端的。这种事情不 常发生么,因为婚姻破裂或为情所困,于是乎跳楼、吃安眠药什么的,做出一些让 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这女人们的心呐,比宇宙还奇妙还复杂,让世世代代的男人都 难以摸透。这一秒钟她看似还很平静,下一秒你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所以林昊在离婚协议上坚决要求,离婚后他还住在家里,只要一间卧室就行。 海依媚态度很坚决,只要离婚,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好多回了,她心平气和地 对他说,林昊,咱们离婚吧。起初他以为开玩笑,说行呀,现在办离婚也方便多了。 没承想,海依媚立刻从床头柜里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一脸严肃地说,走!他一把 拉回她,咧嘴笑说开玩笑还当真呀。谁跟你开玩笑。她说。总得给个理由吧。她说 没有理由。后来说得多了,他就不开玩笑了,明确告诉她不离。她呢,也不再说离 了。但从此不再理会他,开始冷落他了。自然也不跟他同床。有一次他实在憋不住 了,就悄悄溜进她的卧室,拱进她的被窝,想行“鱼水之欢”。水已汹涌澎湃,可 着实把鱼吓了一跳,就惊呼着把他踢下床沿。末了,他果真像潮水一样,灰溜溜退 了下去。以后每每想那个的时候,暗地里悻悻地骂她“神经病”,身体却不敢再有 行动。 后来他渐渐意识到,他们离婚的关键原因并非他办了停薪留职去私企打工,而 是他认识了柯亚楠。女人在这方面天生心眼小,小得容不下一丁点儿瑕疵。不用问, 她怀疑林昊与柯亚楠有不正当关系。相当严重。这一点林昊曾多次跟她解释,不可 能,绝对没有的事儿。可她不相信,她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也不吵也不闹, 只是平静地说离婚吧。而林昊的态度很坚决,不离。 他的坚决没有抵得过海依媚的果决,终于两人在即没有情绪上的跌宕起伏,也 没有语言和行为上的矛盾冲突下,离婚了。办完手续那一刻,尽管她背过了脸,可 他依然捕捉到她流泪了。 两人没有孩子,结婚四年来一直没有。如果有个孩子,或许不会走到今天离婚 的地步;如果有个孩子,自己的自卑心理或许根本不会存在。有时他问自己,难道 是自己的“枪膛”锈住了,还是“枪法”不准?这个问题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问 题是,他不能有半点差池,不然就会毁在柯亚楠手里。 柯亚楠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这道难题难就难在,她让他秘密监视杜恺之。 我该怎么办?他搔首踟蹰,烦躁到了极点。他没想到柯亚楠会来这一手。人常 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人家有钱,有事业,儿子正上大学,生活无忧无虑,应该特 别滋润才对。再说,杜恺之可是她丈夫啊。怎么会这样?估计两人感情出现了问题, 不然她让监视老杜干什么。这他不太关心,他所担心的是,一旦被老杜发现,后果 不堪设想。要知道,杜恺之是自己的老板呀。拒绝柯亚楠也不行。他当然不会忘记, 这个饭碗是柯亚楠给的。 没有选择,必须答应。 当初认识柯亚楠时,他已然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 柯亚楠不像有些富太太那样,因为生活富足而把自己吃得肥胖臃肿的,恰恰相反, 柯亚楠瘦得让人可怜,仿佛随便一点儿风就能把她刮倒似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 她能克制住自己;即便这种“魔鬼身材”是花钱锻炼出来的,至少能说明人家有那 个耐性。她皮肤倒不怎么白,眼睛说不上太大,但绝对不可小觑。她打量别人时, 那双眼珠子不但转得溜快,而且极具穿透力,仿佛透过眼神直接望到了对方的脚跟。 相信见过她的人对她那双眼睛一定记忆深刻,她的眼神里掺杂着一些耐人寻味的东 西,你可以认为她在审视你,也可以认为她很理解你,甚至你会认为她对你有些暧 昧,但你会不由自主地责怪自己太多心。因为,那眼神给人的印象是真诚的。所以 从第一次看到她起,林昊就告诉自己,别看这个女人说话大大咧咧,像男人性格, 其实她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 他偶尔会暗自责怪柯亚楠。要不是她,自己不会那么快就决定停薪留职,更不 会如此决然地甘心做个专职司机。 其实,这事也不完全因为人家柯亚楠,赶到点儿上了。 那时候,他在单位正郁郁不得志。不得志的原因很简单,他不爱与人交往,不 会来事儿,属于不说话便罢,说一句话能把人冲十万八千里那种。他这样,哪个同 事还敢跟他闲聊,更不用说开玩笑了,没有人会自找不痛快的。人家有人家的圈子, 而他属于圈外人。他不羡慕,也不去凑那个热闹,没事儿自己找事干,像整理整理 文件,看看报纸什么的,人一旦忙碌起来,生活反而觉得充实。他充实了,同事们 却不喜欢他了,窃窃私语,说他脑子有病,显摆。他们说什么倒无所谓,可领导也 不喜欢他,动不动在会上点名批评他。批一次还不算完,经常批。他心里挺窝火, 骂领导没水平,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活,不表扬倒罢了,光盯着他一个人找毛病。 人无完人,找毛病还不容易,纯粹装孙子。当然这番牢骚他是在自家里发的。海依 媚很少接他的话茬,这一次实在忍不住了,用拖把把支起胳膊肘,蹙着眉头冲他说 :“你呀,就没有一点儿脑子,人家逢年过节都到领导家走动走动,有的连节不节 的都不讲了,得空就去,你去过吗?别说你们高局家了,刘主任家你去过一次吗。 再这样下去,累死你也甭想听到一句表扬。连这点儿道理都整不明白,还在单位混 呢。”他扑哧笑了,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可我偏不给他们‘上菜 ’,啥干得好不如马屁拍得好;工作勤快,不如往领导家跑得勤快……通通见鬼去 吧,总有一天他们会自省过来的。”海依媚说他太天真,太倔,说他这种性格如果 不改,到任何单位都不会讨人喜欢。他不服气,辩解说老实人不吃亏。海依媚无奈 地摇摇头,不再多言,继续打扫卫生。 渐渐地,两人话越来越少。有时看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他就责怪她,“我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海依媚没有停下洗碗,淡淡地说,“在听,你说吧。” 他生气了,敞开嗓门,说,“你,你这是在敷衍我,敷衍我你知道吗。”海依媚两 手滴着水珠,声音高他一倍,“我就敷衍你。自己不改变,天天怪这骂那的,听都 听腻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本来,他已做好了负隅顽抗的架势,可体内的吼声 弹到舌尖已然没有了力道,像棉絮那般柔软,转化成两下嘴唇的咂巴声。看海依媚 还站在厨房门口,仿佛在迎接他的声嘶力竭,末了,他甘拜下风,喘着粗气,不停 摆着手,头点得像鸡啄米那般,“好好好,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下班回到家,他们不说话。如果没有电视,这个家注定是个无声的世界。海依 媚一如既往做饭忙家务。他半躺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有好几次,他偷偷看海依 媚时,发现她正在瞪着他。他立刻假装没看见,不管不顾地大口抽烟,烟雾像丝一 样将他缠成一个蛹。他又想问她为什么瞪他,可声音被裹在了蛹里,只是微弱地传 出一声叹息。海依媚说话了,“以后不要在家抽烟,想抽出去抽,越远越好。” 于是他出去了。后来每次下班他就不呆在家里了,很晚才回来。 他去了泰山路的怡新茶楼。怡新茶楼是同学柳伟杰的一个朋友开的,茶艺只是 一部分,主要是娱乐。柳伟杰整天忙着他药店里的生意,来得很少。这不妨碍将他 介绍到这里来,一个电话的事儿。他打麻将没瘾,完全是消磨时光,而且他打麻将 时话不多。不像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每次都唠唠叨叨个不停,好像麻将只是一 个工具,唠叨才是正事儿。他不插话,也不打断这个女人的唠叨,只是专注于打麻 将。最多,听他们扯到可笑处,跟着咧咧嘴,哼笑两声,转瞬即逝。女人有一次开 玩笑问他是不会笑,还是不懂幽默?他没有回答,依旧咧嘴干笑两声。一段时间后, 他腻烦了这种日子。刘主任也找他谈话了,说他不适合在局机关工作,局领导的意 思是将他调到基层锻炼锻炼,让他有个思想准备。明摆的事儿,整自己呢。可他没 有办法。心里的烦躁得像怪兽一般,咆哮不止又无处倾诉。他开始失眠、做噩梦。 他经常梦见自己死了,饿死在街头,尸体像一扇被人遗弃已久的猪肉,散发着难闻 的臭味……每次惊醒后,他都惶恐难安,不敢再闭上眼睛。他想,如果有一天离开 了单位,没有了工作,会不会像梦里那样饿死街头,会遍体爬满蝇蛆呢?……这些 问题像肉牙儿似的,仿佛窥出了他的软弱,瞬间变成钢针立挺了起来,刺得他夜不 能寐,寝食难安。 那天刚下班,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陌生号码,挂掉了。对方很执著,刚装 进去,又响了。肯定是谁打错了电话。这样想时,接起,他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是 个女人,声音娇嫩酥软:“林昊吗,怎么不接电话?”他愣了,认识的女人中没有 这种声音呀,是谁呢?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再次快速搜索一遍,仍没有印象,问, “你是哪位?”对方咯咯咯传来一串笑,稍许,说,“贵人多忘事儿呀你,是我, 柯姐。”打麻将那么长时间,他知道柯亚楠的名字,按常理说,自然能听出她的声 音。可这声音经过电话过滤,实在太嗲,像来自另一个星球,心惊肉跳的,自然没 听出是她。她问他怎么不去茶楼打麻将了。他说没心情。柯亚楠说,“我就猜你没 心情,怎么样,见面聊聊?”聊聊就聊聊,正好不想回家看海依媚的脸色。 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白过来,那天晚上怎么那么相信柯亚楠,竟将自己内心的苦 恼通通给她说了。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苦恼完全是在她的指引下慢慢倾诉出 来的。她像心理师一样,不,确切地讲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按照柯亚楠的指点,他办了停薪留职。刘主任笑道,“总算你小子聪明了一回, 也好,耐下心来反思反思,想明白了再回来听从安排,关系暂时还在局里。”就这 样他走向了另一条路,这条路完全是由柯亚楠给他铺出来的。能走多远,他不知道。 离开单位他没有立即到白鸽纸业上班,柯亚楠说要稍等几天。几天后柯亚楠告 诉他,明天到人才市场二楼082 号招聘位去应聘总经理司机,并特别交代,不要说 认识她。在柯亚楠的安排下,一切顺利,只差总经理杜恺之这一关。毕竟给他招聘 司机,总得让人家看上眼不是。林昊外表没什么可说的,一米七二的身材,不胖不 瘦,看起来即憨厚老实,又不失干练。柯亚楠也说,就你这情况,应该自信才对。 走进杜恺之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柯亚楠也在一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他心 里就更自信了。 老杜看样子五十多岁,身体稍胖,方脸大耳,两眼炯炯有神,像个政界的官员。 老杜再次看了看他的简历,问,“你以前给领导开过车?”他不卑不亢,说是开过 两年,后来调到办公室。老杜又问:“文化局挺好,怎么不想干了?”他身子向后 轻轻靠下去,说:“一是想多学些东西谋更高发展,二来想多挣些钱。”老杜点点 头,说,“单位是养尊处优,不利于自身发展。”由于简历表上情况很全面,因此 老杜问题不是很多。他对自己表现也挺满意。老杜说:“好,我们考虑考虑,回去 等通知吧。 通知他第二天上班时,海依媚还没下班。等她回到家,两人便发生了一场激烈 争吵。是海依媚挑起的。他知道她极其不赞同他离开单位到私企工作,更不喜欢他 与柯亚楠在一起。就因为与柯亚楠经常见面,她便怀疑他们有暧昧关系了。以至于 凭着她一己的怀疑,竟非要离婚不可。 离婚后林昊没有适应过来。从公司回来后,他竟还像往常一样,一屁股坐到餐 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吃。这时海依媚停下咀嚼,惊诧地看着他。他看了看左边,又 看了看右边,没有发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看着她,问她怎么了?她没有说话,直 勾勾盯着他。他恍然大悟,哦,我们离婚了。低头一看,连连点头,连粥都没盛自 己的。他有些尴尬,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你看……”她说,“看啥看, 没你的,永远没有。”就算离婚了,也不至于这点情面也不给么,说个“下不为例” 也行呀。他觉得很没面子,狠狠摔下筷子,黑沉着脸子走了。 晚饭是约柳伟杰一块儿吃的。 柳伟杰说:“昊子,你错了,你压根儿就不该离婚,虽然与弟妹见面不多,但 我能感觉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 林昊一边摇着头,筷子一边在面前摇摆着,说,“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别说了, 离了就离了,不再提她了。”两人又碰了一杯酒。 柳伟杰说:“另外,你第二错误是,从单位出来后,不应该到白鸽去打工,到 我这来嘛,咱哥俩儿合作一把,还愁挣不到钱。” 他以前跟柳伟杰联系不多,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嫌他的生意不雅。说是保健品, 还不就是“伟哥”之类的东西么。他开玩笑说他人高马大的,壮得像头牛,还卖这 玩意儿。柳伟杰朗笑一声,凑过来小声说,“药这玩意儿利润大得很,保健药品就 更赚钱了,你不明白的;再说,咱又不吃,像咱这体格,不吃药比吃药还厉害,嘿 嘿,挣就挣那些玩意儿不行的人的钱。”两人放声大笑。看到其他人齐刷刷都在看 他们,这才收敛了笑声。 杜恺之给他的工资不少,每月两千整。此外他还另有一份收入。是柯亚楠给的。 柯亚楠不白让他监视老杜,人家每月给他一千五呢,不少。开始他不要,说给柯姐 做事儿,怎么能要钱呢。说完这话,他相信如果能看到自己,那张脸肯定红得像泼 了一层鸡血。幸亏,是晚上。但柯亚楠听到这话很高兴,说一定要拿着,不然她真 会生气的。 拿了钱是要为人家干活的,可这个活的确不好干。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不可 能再退缩了,就像人生道路上一道坎,必须迈过去,即使不在这儿迈,也要在别处 迈。人有时是为一口气而活着的。他又想,说不定通过对老杜的监视,还能拯救一 份婚姻呢。女人么,不都爱怀疑和担心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嘛。他能理解柯亚楠。海 依媚不也这样。 半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老杜除了业务上偶尔接触异性外,其他时间丝毫没 有异样。无非,有时晚上陪客户喝点酒,或到咖啡厅聊天。有女性也是老客户。柯 亚楠听他汇报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再多嘴。这是他的特点,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能少说的从不多说一句。他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勤快, 这方面更不用提,从来没有误过老杜的事,没有出现过让老总等车的现象。而且, 只要车一闲下来,他就会清理车内外卫生,将那辆黑色奥迪整弄得一尘不染,洁净 利落,车内时刻保持着空气的淡香、清爽。还有就是无论老杜什么时候在车上,身 边杯子里都会有新鲜的茶水;帮老杜开车门,拎包什么的。这些老杜虽然没有当面 表扬,但直觉告诉他,老杜对他也绝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天出现点儿意外。 老杜让他到都会酒店去接一个女人。女人性感、漂亮。他不知道女人的身份来 历,老杜没有告诉他,他断然不会问。送到钱柜就行了。搁到平时,老杜会告诉他 几点来接或者在车内等他。可今天却出乎意料,非拉着他一块上去玩,他推辞不过, 只好顺从。钱柜是唱歌的地儿。老杜让他放开唱,不要拘束。他左思右想感觉不妥, 人家唱得兴味盎然的,自己来那么一嗓子,唱得比他们好与坏都不合适。所以他专 门负责给他们点歌,倒红酒,充当了服务生的角色。那晚两人唱得即投入又兴奋, 一直唱到半夜。没想到第二天出了事儿。柯亚楠在家跟老杜吵得不可开交,说杜恺 之拈花惹草,老不正经,还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谁遇到这事儿都很难解释清 楚。老杜也不例外。正好他接老杜来了。老杜一把拉过他,像见到了救星,“正好 小林来了,小林可以作证,我到底与那个客户有没有乱搞。” 他看了看老杜,又看了看柯亚楠,心里正犹豫怎么说,柯亚楠说话了,“那行, 你说说,你们杜总昨天都干了些啥。”于是他如实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柯 亚楠又问,“你确定是纸浆机厂的客户?” “我确定。”说这话时他没有瞅老杜。 柯亚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两人不再争吵。出门时老杜理直气壮地说,“我 看你是更年期提前了,没事儿找事儿。” “你不要高兴太早,我还会问其他人的。”柯亚楠也不示弱。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你的便。”说完,摔门而去。 去公司的路上,老杜斜睨了他几眼,问他,“小林,你感觉会是谁报的信儿呢?”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前方,说不知道。老杜自言自语说,“唉,管他谁呢,正常的业 务应酬么,是不是?”他连忙点头附和说是。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可接下来两人依然经常吵架。争吵的原因多是柯亚楠怀疑 老杜深夜不归幽会女人去了。而每一次,林昊都会被老杜拉过去证明他的清白。终 于,那次月例会上,老杜第一次表扬了他,说他工作积极,勤奋认真,遇事儿反应 快,还奖励他两百块钱呢。从那以后,杜恺之对他的态度上也有变化,每次在车上 开始主动跟他聊天了,嘘寒问暖的,家常得很哩。 老杜的信任让他心存感激。他曾经想告诉柯亚楠,老杜对她很忠诚,根本没有 什么外遇,不用监视。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却被柯亚楠那番话给震回去了,“小林 呀,每次我们吵架他都让你来证明清白,你是不是感到特尴尬?” 他说:“是有点尴尬,其实柯姐你没必要这样,杜总要真是有啥不轨行为,我 会告诉你的。” “他现在是不是特信任你?”她诡秘一笑,说。 他思忖片刻,说,“有点。” 柯亚楠说:“那就好,知道为啥吗?”林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摇 了摇头。她附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故意找他的茬的,就是为了让他信任你。”听 到这话,他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溜圆,心想这是柯亚楠说的吗,这个女人太可怕 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