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阴雨寒冷天气一直没有消停。远离市中心的玉洞,室外气温 接近零度,路上的积水结成一层薄冰。六名抓捕队员分乘两部挂地方牌的小车,间 隔约六十米,隐蔽在汽修店周围的果林里。好在汽修店门前的小停车场同时停放着 几辆待修的农用车,所以并不显眼。 第二天天刚亮,6 时30分,一辆出租车驶下快速环道,向汽修店大门而来。唐 国华早就看在眼里,轻轻说了声:“注意!”话音刚落,出租车已在汽修店门前停 下,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没穿昨天的貂领猎装,也不戴显眼的“哥萨 克”帽,而是穿一件加厚太空服,还戴了一副几乎遮住半边脸的蛤蟆镜,但唐国华 一眼认出,此人正是警方恭候多时的马维军!两辆车上分别下来一个抓捕队员,一 左一右从侧后悄悄接近目标。这是专门从特警支队借调过来的两名格斗高手,但唐 国华还是再三叮咛:“不要大意,提防他身上有武器!” 也许是马维军的警惕性太高,就在双方相隔不到两米时,马维军突然转身。 “不好!”唐国华发现马维军右手插在衣袋里,分明是攥着武器。担心两名特警吃 亏,唐国华猛喝一声:“上!”他和另外几名抓捕队员呈扇形朝目标包抄,近在咫 尺的两名特警同时朝马维军扑去。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九十公斤的马维军不但力大 如牛,且练过跆拳道,身手异常灵活。面对扑上来的两名特警,他抬腿就来个连踹, 两名特警被踹出两米开外。一击得手,马维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闯进还亮着灯的 汽修车间。 “不好!”唐国华昨晚已观察过地形,知道汽修店后门就是一片数百亩的甘蔗 地,马维军一旦进入,抓捕将十分困难。唐国华指挥抓捕队员从两侧包抄,自己一 马当先,闯进汽修车间。惊惶失措的修车工人说:“从……从后门跑、跑了……” 一进入蔗林,马维军就后悔了。连续的阴雨天气,黄土被泡得松软,踩上去, 烂泥几乎没了脚踝,就像一头大水牛在沼泽里行走,抬腿十分吃力。才蹚出几十米, 马维军就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从周围的动静看,警察已从两侧包抄过来,但似 乎人数不多。正常情况下,要在这漫无边际的甘蔗林里搜捕一个人,一个营的兵力 都不一定够用,几个警察不足为虑。这么一想,马维军就镇定下来了。他心生一计, 先调虎离山,把几个警察引入蔗林,然后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重回汽修店夺车逃 跑。打定主意,他继续向前走了几十米,还故意把动静闹得很大,吸引追兵深入蔗 林。可是,他刚掉头回窜,就发现追兵已近,定睛一看,正是他最为忌惮的唐国华。 “马经理,咱们又见面了!” 马维军知道唐国华有一身功夫,虽然比自己矮了一头,身材比自己瘦了一圈, 但真动起手来还是胜负难料,关键是对方手里有枪。心里有了顾忌,出言就谨慎多 了:“唐警官,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常言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我何苦以命 相搏?我身上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元,密码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放兄弟一 马,银行卡就是你的。” 唐国华笑道:“马经理真够大方,二十万元说送就送。不过,我稀罕的是你手 上的毒品,交出毒品,也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马维军冷笑:“唐警官苦苦相逼,那就休怪马某无情了!”说着从衣袋里掏出 一把短刀。他料定唐国华要的是活口,不会开枪。他要近身肉搏,杀开一条血路。 唐国华看出了对手的意图。他并不惊慌,枪口朝天,“啪啪”打了两枪,既是 警告和震慑,也是给战友发信号。马维军愣了一下,持刀猛扑过来。唐国华刚才亲 眼看到马维军干净利落击倒两名特警队员的情景,知道对手绝非等闲之辈,凭一己 之力制服对手恐非易事,但缠住对手等待援兵却不成问题。他面对着马维军,眼光 随着对手的刀尖移动。等马维军的刀尖快要触到胸口,他微微侧身,避开刀锋,顺 势攥住马维军持刀的右手,肩头抵住马维军腋下,猛一发力,来了个漂亮的背摔, 把一个体重九十公斤的大汉从头顶上扔了出去。马维军像一个大沙袋,砸倒了一片 甘蔗,短刀也脱手了。普通人给他这么一摔,肯定是摔昏了,半天都起不了身。马 维军毕竟是“练家子”,具备抗击打能力。他微闭双目,假装昏了过去,等唐国华 俯身企图用膝头顶压自己肋部时,他一个鲤鱼打挺,身起脚至,右脚弓横击唐国华 的脖颈,硬生生把对手踹出三米多远,不过他的鞋子也甩了出去。一摔一踹,双方 打了个平手。马维军不敢恋战,光着一只脚转身就跑。唐国华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对 手,飞身而上,从身后把马维军扑倒在地。两人在泥地里翻滚,一丈见方的蔗地都 被压平了。好在其他抓捕队员及时赶到,筋疲力尽的马维军束手就擒。 马维军的供述证实了唐国华的判断。两年前,马维军就被发展成R 集团的骨干 成员,公开身份则是崇左市大型娱乐场所“不夜城”的经理。1 月20日晚,马维军 接到“黑枭”的电话,让他第二天一早乘快巴到南宁,从南宁一路“护送”运毒车 到深圳。1 月21日上午,马维军在快巴上意外发现唐国华,误认为自己已被警方盯 梢,便趁快巴在崇左生活区停车加油之机,偷偷溜下车打电话,把自己的怀疑报告 了“黑枭”。运毒车已经上路,中止行动已来不及,“黑枭”便指示凭祥的隆老板 中途改道。马维军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命令司机把他的广本轿车开到生活区,让 司机打的回崇左。马维军开车走辅路到宁明县,半路截下毒品,又命令两名马仔开 农用车来接应。然后,马维军亲自在前头探路,在旧322 国道山圩段发现警察设卡 盘查后,便指挥当诱饵的东风车飞蛾扑火,吸引警方注意力,而真正的运毒车则绕 道而行。在南宁,马维军两个多小时没有得到东风车的消息,估计他们已落入警方 手中。黄昆叔侄终究靠不住,三问两问便会露馅,他估计警方很快就会追上来,便 要求与“黑枭”见面,当面请示机宜。“黑枭”开始同意见面,但一个小时后又取 消了会面,指示马维军给黑色广本找一家汽修店易容,再换一副假车牌。这些工作 做完后,两个“水果箱”一分为二,一箱送到位于市中心朝阳路的某饭店大堂贵重 物品暂存处寄存,指明东西是下榻该饭店A 座1006房的胡先生要的;另外一箱装上 改头换面的广本,明天上午有人到马维军租住的宾馆接车。 “毒品还在你手里?”唐国华问。 马维军神情沮丧:“一箱还在我租住的宾馆客房里,一箱已经按‘黑枭’的指 示,送到他指定的饭店了。” 唐国华电告汪迅峰,分两路同时行动。唐国华小组押上马维军,开着改成枣红 色、挂上假车牌的广本回到马维军下榻的宾馆。可是,一直等到中午12时,都没有 人来接头。让马维军打“黑枭”的手机,对方已经关机。唐国华心里一沉:“黑枭” 有可能已经觉察到马维军出事,提前切断了联系。 在马维军租住的客房,搜出了一个四十厘米见方,用胶带密封的纸箱。割开胶 带,一股异味立即弥漫整个客房。纸箱里装了两个单重十公斤以上的榴莲,里面的 果肉已被掏空,代之以用防潮纸包装的白色粉末。清点一下,一共十块,总重量有 三公斤还多。凭经验,唐国华立即断定是“金三角”出产的四号海洛因。 尽管已不抱什么希望,唐国华仍留下四个人,押着马维军在宾馆“守株待兔”, 自己则带一人直奔位于朝阳路的某饭店。刚进入大堂,就见汪迅峰迎面走来,恨恨 地说:“晚了一步……” 饭店大堂值班服务员证实,寄存的水果箱昨晚被住在1006号房的胡先生领走, 胡先生已于今天上午8 时退房。汪迅峰让服务员打开1006号房,果然人去屋空。汪 迅峰敏锐地捕捉到房间里有一股异味,打开衣橱,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大水果箱,箱 里两个硕大的榴莲已经被剖开,里面什么都没有。更气人的是,果箱上用圆珠笔写 了四个字:后会有期。 这位“胡先生”会不会就是“黑枭”?汪迅峰提出疑问。唐国华摇摇头:“不 太可能!”虽然仅交手一次,但唐国华对“黑枭”的性格心理还是下过一番工夫的。 “黑枭”内敛,不事张扬,公开向警方叫板,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唐国华向饭店 大堂服务员仔细询问了“胡先生”的体貌特征,又专门调看饭店的监控录像,最后 否定:“不是他。” 唐国华与“老朋友”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