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开小龙住的病房,吕颂梅看见刘国秀挺兴奋的样子,就说这回我可帮了你一 个大忙,你得请我。刘国秀说行啊,这一阵忙得都过了中午饭时啦,看来你也饿了, 咱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吃点东西。两个人边商量吃什么边往医院门口走,吕颂梅就瞅 前边一个人背影像肖琳琳,仔细看可不是肖琳琳么,她拎个手包站在门诊楼台阶上 四下看,像是在等什么人。吕颂梅和她告别时听她说上午就要办理出院手续,现在 看她情形她已经出院了。这时候吕颂梅和刘国秀就快走到肖琳琳的身后了,吕颂梅 正要和她打招呼,就见她迈步下了台阶,台阶下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肖琳琳小跑 着过去,里面的人就把车门推开了,肖琳琳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就上了车子,车 子就一溜烟地开走了。吕颂梅看着看着就愣住了,因为就在刚才轿车车门推开的一 瞬间,她看清楚了驾车人的那张脸,很熟悉,就是芳苑小区的那个男住户,在小食 店前又照过一次面的那个开车的男人。 如果单凭他早晨和他妻子在家里吵架的事,或者肖琳琳无端被半块砖头砸破脑 袋的事,吕颂梅还不会往更深处想,可肖琳琳受伤的地方却是在男人家楼下,自己 走访时他们两口子都表示不清楚这件事,但现在却看见男人开车接肖琳琳出院,瞅 肖琳琳表情不仅和男人熟悉,甚至很亲热。这就把吕颂梅弄糊涂了,心想到底是咋 回事,就把心里的疑问和刘国秀说了,刘国秀也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很在意,只说 了句听你讲的情况,这个肖琳琳被砸的事件可能没那么简单,不过事实真相如何与 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当事人已经撤案了。即便她不撤案,她的伤势那么轻,也不够 立案。吕颂梅一想可也是,操那份心干什么,还嫌自己现在的事不够多么,就不再 说下去了。两个人看见路旁有个面馆,就走了进去。 刘国秀就去吧台点面,吕颂梅找个位子坐下来,抬头就看见对面墙壁上镶嵌的 大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可能是镜面不很平整的缘故,形象照出来显得比她本人 要消瘦了些,这样看起来就比较苗条,人也仿佛年轻了许多。吕颂梅看得顺眼,不 由得又多看了几眼,觉得虽然是镜子造成的错觉,但也看得出来自己的真实容貌跟 同年龄的女人比并不显老,甚至很有些女人的韵致,便在心里存了一丝满足。刘国 秀看她不停地看镜子,就打趣她说,怎么所有女人都喜欢照镜子。吕颂梅就说,是 啊,女人吗,多大岁数也都是爱美的,看来你们家史欣以前也是经常这个样子吧。 刘国秀脸就有些红了,他和老婆两年前就离婚了,这事所里的同志都知道。他 老婆史欣人长得不错,可是很虚荣,后来跟别人合伙做买卖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就 和刘国秀离了婚,孩子归了女方。刘国秀离婚后也没再找,就一个人过日子,表面 上看轻松自在,内心里咋想的谁也猜不明白。吕颂梅看刘国秀表情,知道是无意间 触到了他的痛处,觉得不好意思,就说,你和史欣分手有两年了吧,一个人过日子 多没滋味,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吧。刘国秀就摇头,说没意思,我现在已经习惯现 在的生活了,如果要真有个女人在身旁,我倒是难以适应了呢。吕颂梅就盯着刘国 秀的脸问,真的,你不是单身时间长了,心理有些变态了吧。 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忒随便,尤其是对刘国秀。刘国秀 对吕颂梅好,心里存了一种别的意思,吕颂梅也感觉得到,但从来没往心里去。她 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自己都四十多岁人了,年轻时候都没孟浪过怎么人到这般年 龄了还要招惹是非。况且刘国秀比吕颂梅小了好几岁呢,放着年轻的不找为啥看上 了自己,自己可是有家庭的。有段时间吕颂梅没事就撺掇着同志们给刘国秀介绍对 象,他也看了几个,但是都没成,大伙就都说他眼界太高,给他介绍对象的念头就 淡了。吕颂梅就骂他你一个二婚头还想找啥样的。刘国秀就闷着头不说话,过了半 个月分局调整派出所干部,刘国秀被调到另外一个派出所当分管社区的副所长,吕 颂梅挺高兴,觉得不和他在一个单位最好,省得在一起时间长了生事,没想到不到 一年刘国秀就又调回来了。这次不是刘国秀主动,是所长方刚找领导给他硬要回来 的。本来方刚当初就不同意把刘国秀调走,他走了之后,新来的副所长工作能力很 差,所里的破案指标总完不成,方刚对他不满意,就反复找领导做工作要求把刘国 秀调回来,领导后来也考虑到派出所的实际情况,就把他又调回来了。 吕颂梅听说刘国秀要调回来工作,心想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就决定调走。刘国 秀听说后就来找吕颂梅,说你也没必要这样,我对你是有些好感,可不见得是爱, 这大半年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既然你比我年长几岁,咱们以后 就姐弟相处吧。吕颂梅听他说的合乎情理,也就大度地一笑,说早叫姐不就没那些 说道了,你放心,哪天姐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女朋友。刘国秀就说行啊,我就等着 吕姐的好消息了。两个人话说开了,就此倒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只是刘国秀还是 改不了口管吕颂梅叫姐,还是张口闭口颂梅的叫,日子久了吕颂梅也习惯了这个称 呼,不在意了。 刘国秀见吕颂梅突然间不吱声了,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有意转换话题,指 着旁边座位上一对男女顾客小声说,你注意他们了么。吕颂梅板起脸说你没事看人 家干啥,你还当前两年哪,看见不像两口子的就给带派出所去审,非得当卖淫嫖娼 罚人家款。刘国秀说我啥时候干过这事啊,那不都是兴业派出所的冯六子干的么, 冯六子为这事不是已经进去了,临了被判了三年,你可别把事都推我头上,我可受 不了。吕颂梅说,行了,你记得这么干违法就是了。随后就提高了声音,你那碗面 要哪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端上来。刘国秀就站起来催服务员,服务员嘴上答应着 可就是不见面的踪影。刘国秀急了,正要发作,腰间的手机就响了,忙拿起来接听。 接听完就说,看来这碗面我是吃不到了,吴续来电话了,说他刚又掌握了一起那伙 人作的案子,当事人答应给出证,我得马上过去。吕颂梅说面马上就要上来了,你 吃口再走。刘国秀说来不及了,那个当事人不是本地人,人家要赶下午四点半的火 车,咱们得抢在他走之前把笔录取完,你自己慢慢吃吧。说着就掏钱要付那两碗面 钱,吕颂梅说你有事赶紧走吧。刘国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刚出门,服务员就把 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了。吕颂梅气道,你这面上的还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