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真的来到华安了吗?当我的双脚踏上华安街头时,忽然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 觉。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应该是真的。这里没有海滨的美丽和幽静,只有满眼 的纷乱和满耳的喧嚣。刚刚八月末,在海滨还是盛夏,而在这里,初秋的气息已经 很明显了。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受着它的声音和气 息,我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找到了我不知什么时候丢失的自我和灵魂…… 这是命中注定。我注定要跟眼前这个县城结下一段特殊的缘分,我注定要在这 里度过生命中一段重要的光阴…… “老严,想什么呢?傻了?”老伴魏兰的声音把我从冥想中拉回现实,“怎么, 看着有点亲近,是吧?我也是,咱们毕竟是这边人,乍一回来看着是亲切。可是我 提醒你,咱们只是来看看,就住几天,你别胡思乱想,听见没有?” 我不想跟她争论,只能敷衍着说听见了,我们只是来看看。可是,我的语气并 不坚定,因为我知道我心底的渴望,而我无法阻止这种渴望,我甚至已经听到了命 运的呼唤——“打,打死他……” 这就是呼唤? 是的。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了。先是看到好多人在奔跑,我和魏 兰下意识地跟在人们后边,一边向前走,一边翘首望着,很快发现前面有好多车辆 被阻住了道路,听到了汽车喇叭的此起彼伏,接着,吵嚷叫骂声清晰地传进了耳鼓 ——“不许打人,我是警察……” “打的就是警察,打死你个臭警察,打……” 一瞬间,所有不真实的感觉全部消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摆脱魏兰的,不由自 主地奔过去,挤进人群,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有人在打警察。三个男青年在打一个年轻的交警。交警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 大盖帽滚落在路上,可是,三个青年依然没有罢手的意思,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 :“警察有啥了不起,打的就是警察!” 我不知是怎么冲上去的,不知怎么抬起了右脚,一脚踹到一个青年的屁股上, 把他踹得差点来个狗吃屎,接着抓住另一个青年的手腕:“住手!” 三个歹徒一下愣住了,把头扭向我。于是我看到了三张凶恶的面孔,看清了面 前的男子,这是个三十来岁、留着板寸、身材粗壮的家伙,一副凶顽的眼神。我再 次发出一声怒吼:“谁敢再动手?我是警察!” 三个歹徒听了我的声明,反倒回过神来。被我抓住手腕的家伙还松了口气,开 始掰我的手指:“咋的,一脚没踩住又冒出一个来,这么大岁数还充啥人物啊!” 另两个家伙也凑上前来:“是啊,警察有啥了不起,要不是看你岁数大,连你 一起收拾!” 我扭头看向四周,四周围观的人群不吵嚷了,而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好 多人还露出了笑容,一时间,我的肺都要气炸了:“都给我老实点儿,我是公安局 长!” 现场一下静了下来,三个歹徒愣住了,围观者们愣住了,连街道上的车喇叭声 都停下来。 我自己也愣住了。我真的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我会突然间冒出这句话。但话 已出口,只能继续下去了。“都跟我去公安局,我看谁敢奓刺儿!” 一个歹徒看着被我扭住的为首歹徒,叫出他的名字:“大平,这……” 大平看着我:“他是假冒的,咱们华安哪有他这个公安局长,别理他!” 另两个歹徒恢复了几分勇气,重新逼近我,一个瘦瘦的小子瞪着我说:“老哥, 你胆子不小啊,敢冒充公安局长?赶快把手放开!” 凝固的现场一下又骚动起来,显然,我再声明什么警察和公安局长,已经镇不 住他们了。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没回头我就知道她是谁。她也认出了我,大声问我:“严局长,怎么回事?” 我用命令的口气大声道:“邢燕,这三个人打交警,你立刻通知110.” “是!”邢燕说着拿出手机,她刚要拨号,警笛声已经传来,大概早有人报了 警。片刻,警车驶到人群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进来:“请让让,让让……”随之, 三个警察走进来,为首者三十五六岁年纪,面孔端正,穿着便衣,看到我愣了一下, “哎,你不是……”然后“啪”地敬了个举手礼,“严局长,我是华安县公安局刑 警大队周波,请指示!” 现场再次静下来,三个歹徒也傻了。 “周大队长,这三个人打我们交警,马上把他们带走!” 周波这才转向三个歹徒:“哎,是你们三个呀,大平,‘二皮脸’,‘三榔头 ’,行啊,今天打交警,明天是不是就得打刑警了?走,都跟我去公安局!” 三歹徒没有动,为首的大平转向我,露出笑容:“你是……严局长?” 没等我回答,周波抢过话头:“对,他就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严忠信!” “天哪,他是活阎王!”“三榔头”一声惊叫。 听了这个称呼,我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这是我的绰号,是那些被我打击过的 歹徒们给我起的。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我破案能力强,作案后难以逃脱我的手 心;另一层意思是说我办起案来不讲人情,落到我手里就等于进了阎王殿。对这个 绰号,我总体上是不喜欢的,因为它听起来褒贬难辨,很可能会给人留下狠毒的印 象,可我自觉并不狠毒,只是做人做事有点认真罢了,怎么就成了“活阎王”?可 是,这由不得我,现在看,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我还是“阎王”的名声更响亮一些。 县委和县政府是同一个大院,前后两幢楼,两幢很旧的楼。传达室的人说我找 的人没在楼里,我按他们的指点,带着魏兰走出大院,来到信访大厅。 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他是华安县委书记夏汉英,我来这里,就是来见他的, 或者说,是他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今天是书记信访接待日,夏汉英正在这里接待 上访群众。 我向一个保安打听夏汉英在哪里,告诉他我是夏书记请来的客人。保安说,夏 书记正在里边接待一个上访人员,等接待完之后,他就去通报。我等了片刻,在得 到保安允许后,走到里屋的门口,隔着门缝向里边看去。 我就这样看到了他——夏汉英,一个四十出头、年轻而沉稳的男子,看到他严 肃而执著的面庞,一股温暖的感觉在我的心头升起,耳边也响起他在电话里的声音 :“师傅,求你了,快来帮我一把吧……” 师傅,这是他对我的称呼,多年来他一直这么叫我,可是我却从来没叫过他徒 弟。 他并不知道我就在门外,正在全神贯注地接待一个上访者,一个六十来岁的男 人。这个上访者显然是个难缠的角色。“夏书记,听你这意思,干过坏事的人,时 间长了也就算了,就谁也管不了他了?我们吃亏的人时间长了也就算了,就得吃下 去了?您把我们列入低保,我们感谢您的好心,可是,我们原来好好的日子凭什么 成了低保户?是他们抢了我们,把我们整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们凭什么不负责, 反而要政府替他们负责?夏书记,我们可是听说你是清官才来找你的,现在你给我 个准话,能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解决不了不要紧,我们马上上省里,上北京。” 汉英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汉英眉头皱起的大疙瘩,我觉得应该帮帮他了。于 是,我咳嗽了一声,推开了门。汉英和上访者同时转过脸看着我,上访者是疑惑不 解的目光,而汉英在一愣后,脸上立刻露出由衷的笑容:“师傅,你什么时候到的 ……啊,师娘也来了……” 汉英拉着我的手欲往外走,又想起什么,转向上访者说:“房启和,你先回去 吧。你的问题我会努力解决的。我要解决不了,你就找他!”汉英说最后一句话时, 手指指向我。 汉英拉着我走出接待室,向旁边停放着的一辆轿车走去,边走边对魏兰说: “师娘,您等一会儿,我跟师傅单独唠几句行吗?” 魏兰说:“唠几句行,可有句话我先说到前面,你不能拉你师傅上贼船。” 汉英尴尬地笑了:“师娘,你咋这么说呀,难道我是贼吗?我只是让我师傅帮 帮我!” 魏兰恨恨地说:“我就知道,只要到华安就够戗。严忠信,你答应过我,来华 安只是看看,你要是留下,我可不给你陪绑!” 我没理她,和汉英一起上了轿车,并肩坐在后排座位上,汉英马上就开口了: “师傅,既然来了,一定下决心了吧!” 我说:“你没听你师娘的话吗?我只是来看看,你可千万别……” “师傅,你骗不了我,你能来华安,一定已经下了决心,就这么定了,我马上 给曹书记打电话!”汉英不等我表态,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没有阻拦,此时,我早把来之前跟魏兰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从踏上华安土 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别说她,就是我自己也做不了我的主了。这是命运。 电话打通了,他当着我的面,跟电话那头的江新市委曹书记说着有关我的事。 放下电话,汉英转过脸看着我。“曹书记说,他今天就开市委常委会,搞好了,今 天晚上就能定下来,你就等着上任吧!” “市委会同意吗?” “没问题,曹书记说,只要我能把华安的稳定工作做好,公安局长的人选就听 我的,何况,你原来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屈尊来县公安局任职是委屈你了。” “可是,我已经五十五了,退二线了……” “不,你周岁才五十四。曹书记说了,一切从工作出发,只要有利于华安的稳 定,可以破例!师傅,我看这样吧,我还得继续接待上访,你和师娘先去招待所休 息,晚上咱们再谈。” 看着汉英回了信访大厅,我拉着魏兰的手臂向街道上走去。她不停地追问汉英 都说了什么,我到底答应没答应,我含糊其词说没定,我这个“没定”指的是市委 还没研究确定,可故意让她理解成是我还没有决定。她跟我来华安,为的就是阻拦 我当这个公安局长,如果江新市委决定了,那她的一切努力就都落空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我以为是汉英打来的,没想到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您好, 严局长,我是周波!请您赶快来做个笔录啊!” 我一下想起,我是这起案件的证人,我本该跟他一起回局里,却因为急着见汉 英而离开了。可是,我却没有答应周波的要求,因为我目前的身份有点尴尬。我就 对周波说我还有事,暂时去不了公安局,现场有那么多人围观,不差我一个人。没 等他再说什么,我挂了电话。 和老伴在街上逛了逛,已经是黄昏时分。我俩都有点儿饿了,就在一家小饭店 简单吃了点儿,从饭店里出来时,我忽然看到不远的另一家饭店出来三个人,嘻嘻 哈哈地向路旁的一辆轿车走去。尽管离得远,我还是一下认出了他们。是那三个打 交警的小子。 魏兰也认出了他们,捅了我一把小声说:“他们不是被抓进去了吗,怎么又出 来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来不及了,三个小子已经钻进了一辆三菱,向远处驶去了。 我急忙奔向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叫魏兰快点儿进去。魏兰又扯着我问干什么, 我没时间解释,使劲儿把她推进车内,然后自己也钻进去,让司机开车,盯住前面 的三菱。 魏兰气得不知说啥好:“我就知道,就知道……” 开了不远,前面的三菱停下了,三个小子从车中下来。我让魏兰付车费,自己 先下车,跟在三个小子后边。路旁是一幢五层大楼,霓虹闪亮,楼顶上方有个巨型 招牌:天上人间。门口的广告招牌上写着:生在人间,活在天上,食宿洗浴,歌舞 娱乐,为所欲为,应有尽有。 我也算走南闯北了,为了侦查破案,类似的场所也出入过,可打着“为所欲为” 招牌的,还真没见过。 我走进“天上人间”,服务台的小姐向我打招呼,问我是住宿还是吃饭。魏兰 已经走到我身旁,我说要个房间住宿。她收了押金登了记就让我上去了。 我拉着魏兰快步来到三层,在让服务员帮忙找房间的时候,我装作无意地问, 刚才有三个年轻朋友告诉我,在这里有很多娱乐项目,他们三个先上来了,不知去 了哪个房间。服务员告诉我,我们的客房都在三楼,而且是相邻的房间。 我让魏兰在房间里等待,自己走到门口,小心地把门开了一道缝,想看看相邻 房间的动静。恰在这时,几个男女的嬉笑声传过来,我立刻听出有刚才的三个小子。 他们经过我的门口,每人挽着一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咱们一定要仙个 够……” 对一个老刑警来说,有这句话就足以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何况,他们手上还 拿着个塑料袋,根据形状,我一下就猜到那是什么。他们要“溜冰”。就是吸冰毒。 我退回房间,隔着墙听了听,先是听到男女的调笑声,过了一小会儿,声音消 失了。肯定是开始“溜冰”了,我立刻掏出手机,给110 打了报警电话。 放下手机后,我又把门开了一道缝,以便随时掌握他们的情况。五分钟过去, 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再次给110 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值班员说他们接警后就报告了 领导,按理出警的应该到了。情急之下,我在手机上找到周波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拨 了回去。周波的反应倒挺快,马上接了电话。我三两句话说明了情况,要他马上带 人来“天上人间”。可是,周波却说要向领导汇报。我真生气了:“你是刑警大队 长,涉毒案子你不马上行动,还汇报什么?”周波这才说马上赶到。 放下电话,我略略松了口气,又开始倾听隔壁的动静。片刻后,我听到隔壁房 间隐隐响起手机铃声,接着是一个男子接电话的声音,他说了两句什么后,立刻撂 了电话,房间里响起骚动声。我意识到不妙,果然,旁边的门开了,几个男女慌慌 张张跑出来……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消息,要逃跑。 我也顾不上想别的,让魏兰待在房间里别动,然后一推门就冲了出去,堵住他 们的去路。“都站住,谁也别想走!”我指望着还能像先前一样镇住他们。 可是,这回不管用了,大平笑嘻嘻地说:“老哥,您可别吓唬我们兄弟了,您 老已经退了,就别管我们的闲事了!”说着,就和两个同伙架起我的胳膊往旁边一 推。我当然不让。可是双拳不敌四手,那个叫“三榔头”的力气又特别大,我根本 无法跟他们抗衡。眼看三个女人一个跟着一个要溜掉,我急了,伸手一捋,将一个 女人身上的挎包拽下来,里边装的东西也掉到地上,正是那些瓶子罐子之类的吸毒 用具。三个小子一看,手上加了劲儿,一边推开我,一边让女人把东西收拾起来快 走。 我跟在他们身后追赶,同时用手机按了重拨号,那边的周波一接通,我就忍不 住骂起来:“周波,你们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到?” 周波说:“到了,马上就到了!” 还好,我追出旅馆的时候,周波的警车恰好驶来,他和两个年轻警察跳下车, 拦住了三个小子和三个女人。可他们人少,感觉上也不那么卖力气,所以只抓住一 个男的一个女的,大平逃跑时,一个瘦瘦的刑警想抓他,居然被他踹了一脚:“滚 他妈一边去!”这个刑警装模作样地追了几步也没追上。而那个五大三粗的“三榔 头”更是轻易地甩开抓他的刑警,眨眼工夫就没影子了,只有周波按住了“二皮脸”, 还是在我的帮助下,才给他铐上手铐。 直到这时,才有一阵警笛声传来,两辆警车驶到,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他们 才是接到指挥室报告后出警的警察。可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二皮脸”看到来人, 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看到救星一般呼叫起来:“尉哥,尉大队,我什么也没干, 快让他们放了我!” “二皮脸”叫的尉哥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穿着便衣,一张瘦瘦的长脸,光 秃秃的额头,一双麻搭着的大眼皮。他先冲“二皮脸”骂了句:“你他妈的把嘴闭 上!”然后麻搭着眼睛走向周波,一副老大不乐意的口气问道,“周大队,你们也 来了?怎么回事?谁报的案?” 没等周波开口,我走向尉军:“我报的案,有什么不对吗?” 尉军麻搭着的眼皮略略抬起:“你是……” 周波走上来:“尉大队,不认识了?是严局,市局严局长!” “啊,严局是您哪,我说谁能报这案子呢!”说话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我心里冒火,嘴里也不客气:“怎么,要是别人报案,你们还得追究责任是不 是?尉大队,我报警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才来?” “那您得问指挥室了,我们又不是诸葛亮,他们不通知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这 儿有事啊!” 他在撒谎,可是我没时间跟他争这个:“那就别在这儿扯皮了,抓紧进去吧, 得固定证据啊!” 可是,尉军和周波却都没动,而是互相看向对方,尉军说:“周大队,你先来 的,就接过去吧!” 周波说:“尉大队,那怎么能行?你们是接110 的电话来的,是正式出警,理 应由你们承办。” 尉军说:“你这意思,案子就是我们治安大队的了?” 我着急起来:“这种时候,分什么你我呀,都是警察,赶紧一起进去!” 在我的催促下,尉军和周波带人来到三楼,没等走进三个小子待过的房间,我 就知道一切都凉了:房间的门开着,两个女服务员刚刚把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根 本找不出有人待过的痕迹。 我怀疑的目光看向周波。我记得清清楚楚,给他打过电话不久,就听到隔壁那 三个小子的手机响了。周波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严局,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来了, 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我又看向尉军,尉军说:“我也是接到电话就来的。” “很明显,他们事前知道警察要来,毁灭了证据,你是治安大队长,平时对这 里的情况掌握不掌握?” 尉军说:“反正以前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那赶快通知技术大队,想法提取微量证据。” 尉军和周波都用不以为然的眼光看了看我,我迎着他们的目光。他们没办法, 互相看了看,还是周波拿出手机给技术大队打了电话。 最后,我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尉军和周波走出宾馆,走到车跟前时,我才忽然想 起问周波,“二皮脸”他们三个打了交警,怎么这么快就放了出来。周波说,一是 没有证据,二是受害的交警态度变了,所以他们只能放人。我说,那么多人围观怎 么会没有证据?周波说:“看热闹的是不少,可是找谁谁都说没看清,没有一个站 出来作证的。” “那个被打的交警被打成那样,本身不就是证据吗?” “开始他说他们打了他,可是等住进医院后就改口了,说头晕,记不清谁打他 了。所以我们只好放人。” 作为老公安,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可又没有办法。如果我 当上局长,非拿这件事开刀不可,要是不查个底儿掉,我就不姓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