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郝警官是老公安、老侦查员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家伙居然爱好文学。 要知道,平日派出所里有多乱哪,踉踉跄跄扑进来喊冤的、惊惶失措跑进来报案的、 连滚带爬叫屈的,等他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往那儿一坐,没事人儿似的,偷偷地在 办公桌的抽屉里放个本,开始写散文,什么清凌凌的泉水啊、彩色的蝴蝶啊、绿色 的山峦哪,弄这个,好像刚才什么闹心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此这般,弄来弄去, 人的气质也变了,气定神闲,像个知识分子的样子。有一次,他穿着便服跟一个犯 罪嫌疑人“聊”的时候,对方还以为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是个报社的记者呢,得瑟 起来,啥都说,可嘴嘞嘞,俩人聊得可热乎了,侃了整整一个下午,干掉了两盒 “两撇胡”(大前门香烟)。犯罪嫌疑人嘞嘞完了,郝警官让他在笔录上按手印儿 的时候,犯罪嫌疑人一下子愣了,问,哥,你是干啥的呀?郝警官掏出警官证给他 看,犯罪嫌疑人这才傻了,把警官证还给郝警官之后,笑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然后,坐直了身子,二话没说,很严肃,挨页按了手印。按完了手印之后,他说, 大哥,别急,我再交代一个,知道前年被人用电线勒死的那个肖小妹,肖贱人吗? 郝警官瞪大了眼睛问,你干的?犯罪嫌疑人甜蜜地笑了,说,大哥,你吃惊就好… … 郝警官从13岁就开始写作了,也算是挺资深的。写诗,写散文,写小说,逮着 啥写啥,一句话,就是想写,控制不住。15岁那年,看了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 的光盘之后,激动不已,又连着看了十几遍,下定决心自己要写一台大型舞蹈史诗, 名字都起好了,叫《巴黎公社之歌》。为了写好这部史诗,小小少年查阅了大量的 历史资料,半懂不懂,半生不熟的,还有朗诵诗,凭着一个少年人朴素的政治热情 和创作冲动,整整干了一年多。他老爸只要一推开他屋子的门,一准儿看到这孩子 在屋里写呢,怎么劝也不行,眼睛都写直了,在屋子里来回走,嘴里还叨叨咕咕的, 然后,坐下来奋笔疾书,整宿整宿地不睡觉。他爸哪知道作家艺术家都是这个熊色 呀,硬拖着他去精神病院看了两次。医生跟这个小伙子聊了半天,医生居然被他神 采飞扬的讲述吸引了。回过头来对他父亲说,正常啊,没事儿。他爸说,不能吧? 医生说,一个人的爱好嘛,没事儿,领回去吧,将来弄不好还能成为当代的王勃呢。 老爸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俩儿神经病…… 服务员问白段长,大哥,酒呢,来啥酒? 白段长转过头来问“赵大眼珠子”、钱壮、“苍蝇孙”和“李小葱”,你们不 都是没开车来吗? “赵大眼珠子”、“苍蝇孙”和“李小葱”都缩缩着肩膀像卓别林那样哧哧笑。 “赵大眼珠子”说,段长真逗。 白段长转过头来问服务员,咱家都有啥酒啊? 服务员说,有茅台,五粮液,古井贡,还有咱本地的傻子屯纯粮小烧,用蛤蚧、 蛇、人参、王八壳子泡的,也挺好的,大补。 “赵大眼珠子”、钱壮、“苍蝇孙”和“李小葱”都紧张地看着白段长。 白段长问,茅台是多少年的呀? 服务员说,五年的。 白段长说,五的年就算了。这么的吧,来咱本地的傻子屯纯粮小烧吧,美不美 家乡水,亲不亲乡里人嘛。 “赵大眼珠子”说,段长段长,茅台,五粮液不点也中,要不整两瓶古井贡啥 的,另外咱们也别光整白的呀,再弄它一箱子啤酒。咱们手把瓶,一人一瓶这么整, 中不? 白段长说,还是傻子屯纯粮小烧吧。一小铝壶是多少? 服务员说,一壶一斤。 白段长说,好,一人一壶,咱们手把壶。 哥儿几个人说,妥。 白段长说,丫头,给我们的酒都烫一烫啊。 钱壮立刻接过段长的话说,烫烫好,有道是,喝凉酒,睡凉炕,站着…… 说到这儿,钱壮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说,我都结婚啦,哼,啥话没听过。 钱壮继续说,这个这个,站着什么,走着唱。四大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