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遇见林妹子的时候,我还在先锋派出所工作。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 刚吃完中饭,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整个派出所静悄悄的,阳光像细沙般 温柔而均匀地铺洒在办公楼前的水泥坪上,暖暖和和。这段时间,正适宜午睡。 和往常一样,我搬出办公室的长条椅,摆在水泥坪里,和衣仰躺在上面,闭着 眼睛享受阳光的爱抚。睡意像海潮般一阵一阵地漫上来,思绪渐渐地迷失在这片金 灿灿的光影里,我就这么舒服地躺着,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什 么东西,在我的鼻子眼里钻动,痒得难受,鼻子里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震得我一 翻身摔下了长椅。我一边揉着摔疼的胳膊,一边睁眼望去,只见一个穿大红色羽绒 服、十六七岁样子的女孩儿,正左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右手拿着一个作业本站在 我面前,抿着嘴一个劲儿地笑。 还没等我说话,女孩儿就先开口了:“大叔,能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吗?” “我有这么老吗?不会做就打电话给老师。”我没好气地咕噜一句。 女孩儿颇气愤地说道:“电视里都说了,有困难找警察。不帮拉倒,估计你也 不会!” 我看着她故作正经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朝她招招手,说:“拿过来吧,让 大叔教教你。” 从那天以后,我和这女孩儿算是认识了。我们交换了网络上的聊天号码,闲暇 时开始聊起天来。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知道她叫林妹子,家住先锋镇。她正在 城里读高中,选的是文科班;她说学校宿舍的条件很简陋,但室友关系很和睦;她 的前排坐着一个长得像香港明星一样的大帅哥;她月底考试英语又是第一名……在 我的印象里,林妹子总是无忧无虑的。她家里条件不错,从来不用她去操心什么, 所以她肆意地挥霍着青春和快乐。 时间就像是一面反射阳光的镜子,它总在不停地转换角度,光线随着镜子的折 射照到人的眼睛里,仿佛就是那么一晃之间,这一年就过完了。林妹子放了寒假, 整天游手好闲地在镇上的网吧和KTV 里晃悠,偶尔也会跑到派出所找我聊天晒太阳。 她把头发烫了,卷卷地很时尚地耷在脑后,穿着小巧黑色的皮夹克,指甲上涂满了 花花绿绿的指甲油,脖子上挂着一个很精巧的小手机,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告诉 我她的手机号码。 “林妹子,你这也太‘潮’了吧?”我嘴巴都惊讶成“O ”型。“潮”是网上 的新鲜词汇,时尚的意思。 “大家都这样,我只是没有落伍而已。”林妹子辩解道。 林妹子变了,就好像先锋镇一样,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在这些故 事里,林妹子父母的离婚是先锋镇的一大新闻。 林妹子的父亲是先锋镇上一个服装厂的老板,经营服装业务已经有好多年了。 随着近几年来经济形势的大好,服装厂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刚过四十岁,一直对 没有儿子耿耿于怀,便利用在外跑业务的机会,又包养了一个女人,并且还偷偷地 生了一个男孩儿。等到林妹子母亲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抱着小孩儿闹上门了。林 妹子的父亲为了儿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婚。这场离婚分割财产的官司打了有小 半年,弄得整个镇上都沸沸扬扬。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林妹子的父亲同儿子离开了 先锋镇;林妹子的母亲接管了服装厂和女儿的抚养权。 关于离婚官司的事,我不知道林妹子是否知情,她那时候正在城里读书。我从 没有听她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也许她不知道,也或许是她不想说。 寒假过完了,林妹子又回城里读书去了。她家的服装厂也开始了重新运转,她 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服装厂没有以前火暴了。因为镇上新开了好几家服装厂,瓜 分走了大笔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