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杨打电话对劳其山说:“劳经理,按咱们与凯瑞分公司签署的协议,应属于 咱们集资所得的房子,凯瑞分公司也给卖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劳其山大惊失色。 “B 栋楼有咱们5 个门市房,其中有两个正在装修,显然已经卖出去了。” “你现在在圣业广场吗?” “我在圣业广场。” “那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劳其山放下电话,说是马上过去,但他失魂落魄般 地呆立着,他深知苏南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如果问题难以解决的话,圣业公司维护 自己的权益,说不上就得走漫长的诉讼之路;更可怕的是,在集资房当中,自己集 资最多,自己投入的资金,其中大部分是高利息的贷款,若是房屋不能按时得到而 出租的话,每往后托一个月,自己都将难以承受…… 老杨再次打来电话问劳其山怎么还没到,他才恍然大悟般地冲出了办公室。 在圣业广场,劳其山经了解,所装修的门市房确实已卖出。劳其山给苏南打手 机,苏南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其实苏南给劳其山留的电话号码,已弃之不用。劳其 山和老杨到了凯瑞分公司,而苏南却不在公司,公司的人说苏南出差了。现在劳其 山是很难找到苏南的。 劳其山站在凯瑞分公司的门口,心中满是悲愤,他眼中噙着泪水,身体打着颤。 此时劳其山最怨恨的是副市长裘东和,他心里恨恨地说着:“你作为主管城建的副 市长,关于苏南单方面违约的事情,除相关部门外,我到市政府10余次找你反映情 况,虽然后期见到你两次,但你无非表面敷衍,如果我反映的问题能够引起你足够 的重视,苏南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视双方签署的协议为废纸一张……” 老杨看着劳其山的表情,打断他的思虑不无开导地说:“劳经理,什么事情想 开些,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劳其山抹着眼中流出的泪水说:“到市政府去。 在市政府,劳其山和老杨遭到了裘东和的秘书吴启郓的阻拦,劳其山哀求着: “吴秘书,我求求你了,今天对于我们圣业公司4000余名员工来讲,发生了意想不 到的天大的事,我必须要见到裘副市长。” 吴启郓见劳其山情绪激动,就安抚地说“你有什么事,你先跟我慢慢说,裘副 市长在里面的会议室正接见上海来的房地产开发商,如果过会儿裘副市长腾出时间, 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劳其山说:“既然裘副市长在里面的会议室,那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直接 见他去。”说着,劳其山便往里面的会议室走。 吴启郓拉着劳其山的胳膊说:“你这么做绝对不可以的,你要承担责任的。” 劳其山甩开吴启郓的手,接着往里奔着说:“我能承担什么责任,他裘副市长 行政不作为才酿成今天的局面,若承担责任理应是他。” 吴启郓见无法拦住劳其山,便挡住老杨,喊着保安:“保安快过来。” 劳其山用双手猛地推开了会议室的两扇门,随着两扇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咣当” 声,会议室愉悦、融洽的交谈戛然而止,人们无不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了门口。 劳其山一眼看到了在会议室中间椅子上坐着的裘东和,他踩着柔软的红地毯疾 步走了过去。 裘东和显然被吓着了,他僵直着身子,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劳其山拍着圆桌高声说:“我反映的问题你不解决,如 今我们圣业公司彻底地被凯瑞分公司骗了,我们企业4000多名员工日后的生计将难 以维续……” 听着劳其山的话,裘东和的情绪转瞬间平定了下来,他打断劳其山的话,用商 量的口吻说:“你不要激动,你反映的问题政府是重视的,过会儿我再单独跟你谈 可以吗?” 劳其山扫视了下会场说:“我就现在跟你谈,当着外地房地产开发商的面跟你 谈,让外地的房地产开发商了解下林安市房地产开发的详情……” 劳其山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赶到的几名保安架了出去。随之辖区派出所的民警 把劳其山带回到派出所。两个小时后,劳其山以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被处以10天 治安拘留。 劳其山临被民警送往拘留所之前,在民警的开导下,情绪已趋于稳定的劳其山 对老杨说:“你回单位,对会计马青转达我的意思,以单位的名义聘请律师,通过 法律途径,解决咱们与凯瑞分公司的问题。再一个,你告诉我妻子,让他在这段时 间回娘家住,不要惦记我。” “劳经理,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我们一定会办好的。”老杨难过地拍着劳其 山的肩膀说:“劳经理,你为大家受苦了。” “这算不了什么苦,10天后我就回来;这几天我会给你们打电话。”说完,劳 其山很有悲壮意味地上了警车。 任东齐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专注地看着电脑上公安网发布的关于许克强的 通缉令,通缉令全文如下:通缉令 公辑{2006}35号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厅、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公安局:2001年5 月14 日,宁东省林安市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犯罪嫌疑人许克强伙同他人持刀将被害人 罗建国杀害后潜逃。 许克强(在逃人员编号:T00163……)男、1970年3 月27日生,户籍地:宁东 省林安市南江区火炬办事处1 委12组。宁东省口音,身高1 、78米,体态中等,椭 圆脸,身份证号为95100 ……… 各地公安机关接此通缉令后,立即部署查辑工作,发现犯罪嫌疑人既予拘留, 并速告我部五局。 对提供线索举报人,抓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5 万元奖励。 附:犯罪嫌疑人许克强照片 公安部 2006年4 月9 日 电脑上的通缉令,让任东齐心惊肉跳。他心里非常清楚,凡是公安部在全国范 围内通缉的犯罪嫌疑人,想要逍遥法外,那是很难的。任东齐心烦意乱地把电脑关 上,拿起手机给苏南打了电话,他约苏南半个小时后,在凯丰茶艺室见。 在凯丰茶艺室里,当任东齐告诉苏南许可强被通缉后,苏南额头上沁出汗珠问 :“通缉令上面怎么写的?” “通缉令上面写的很简单,只说许克强伙同他人把罗建国杀了,在逃。” “许克强是和田成明做的罗建国,那这么说,他们在田成明的身上打开的缺口。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怀疑到的田成明。” “既然这样,别的事你也不用考虑了……”任东齐脸色阴沉了下来:“让许克 强彻底消失吧。” 苏南听了任东齐的话,惊异并不满地说:“这、这怎么能行?许克强跟我10多 年了,对我是忠心耿耿……” 任东齐冷笑了下说:“苏南,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警方是在掌握充足 证据的情况下,才对许克强下通缉令的。克强一旦被警方抓住,就是他嘴再硬,警 方也会从他嘴里抠出东西来。你跟警方打过交道,这点你应当了解呀。” 苏南思前想后,觉得躲避目前的风险,惟有任东齐出的这个主意了。不过他仍 旧难以下定决心,他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劳其山从治安拘留所出来不长时间,一些借他钱的人便得知他们圣业公司因为 没得到房子跟凯瑞分公司打起了官司,圣业公司得不到的房子中就有劳其山购买的 门市房,个别人唯恐劳其山难以偿还债务,就先下手为强地把劳其山家的房照和家 电,包括劳其山开的那辆桑塔纳轿车拿去作抵押和顶账。 劳其山的家里已没有了家的温馨,他的妻子领着女儿已常住娘家。 头一天醉酒后的劳其山,9 点多钟才在床上睁开眼睛。劳其山一睁开眼睛,就 倚在床上一只接一只的抽着烟,他时常感觉到,似乎冥冥之中有双大手,推着自己 和圣业公司走向歧途,才造成自己和圣业公司目前的现状。他对目前的现状很是不 甘,但他又觉得自己无可奈何。 当烟导致劳其山剧烈咳嗽,他不得已把手里的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的时候,他 头脑中萌生一个想法,我何不把被骗的真相和自己所想到的,写成大字报,贴在圣 业广场上,让更多的人了解圣业公司被骗的真相,引起政府和新闻媒体的重视,说 不上会促使法院对案件的公正而又快速的审理。 有了想法,劳其山就要付诸实施。他出了家门,打了辆出租车奔向了街里。半 个小时后,他买回了白纸、红水色和毛笔。 劳其山把大张的白纸铺在没有电视的电视柜上,他犹如即将投入战斗的战士, 带着孤注一掷的愤怒,间或有着对胜利的憧憬,激情澎湃地把浸满红水色的毛笔在 白纸上挥洒着: 强烈要求凯瑞分公司归还我们合法的房产! 谁敢“与法不顾”强行占有我们的房屋,我们将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的合 法权益! 圣业工程内幕 圣业工程是市委市政府为安排原第三橡胶破产企业职工而开发的,政府将各项 扶植政策批给负责安置职工的林安圣业经贸有限责任公司开发建设圣业广场,当圣 业公司办齐了五证完成了地下两层工程建设,预售房形式十分看好时,个别贪官看 好了这个工程(据传苏南送给这个贪官一套门市房),以圣业公司招商引资5000万 不到位为由,带有强迫性的让圣业公司和凯瑞分公司(原合兴房地产开发公司)合 作。 凯瑞分公司经理苏南,拿到项目就占了一亿元的便宜,享受了政府批给我们的 各项优惠政策,拿走了我们对前期工程的投入5000万元,增加容积率,扩大建筑面 积30000 平方米,继续占用我们的房屋、人力、设备的使用,我们至少又给他投入 了2000万元,苏南接受工程后,再次侵犯我们安置职工价值1.6 亿元的回迁面积, 他一方面在没有土地证的情况下卖房收钱,坑害购房户,另一方面将属于我们的回 迁面积公开出售,重复出售,抵押贷款。 苏南认为他有钱就可以无所不能,他有靠山,非法可以变成合法。但是,我们 要向苏南郑重声明,我们老百姓也不是好惹的。我们现要求如下:一、苏南必须按 协议归还我们全部的回迁面积,包赔因他单方面违约给我们造成的损失。 ………… 写完大字报,劳其山考虑到大字报贴出后及有可能遭到对方的撕毁,他给老杨 打电话,他让老杨领一些圣业公司的员工到圣业广场保护自己所写的大字报。 劳其山和圣业公司的员工把大字报贴在圣业广场建筑临街显要的位置,白纸红 字的大字报很是醒目,在大字报的周围很快聚拢了很多人,有几个人还用照相机把 大字报照了下来。劳其山要的就是这种轰动效果,他显得有些亢奋,他很是期待能 有记者出面采访他,然而过了两个小时,却没有人向他了解情况。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有几个20左右岁的青少年过来就要撕大字报。被劳其山 等人挡住。劳其山拨打110 报了警,警察及时出警。对方一见到警察,就鸟兽散了。 出警的一个副大队长看了大字报说:“你们也是,有什么事该反映情况反映情 况,该通过法律解决的就上法院。弄这大字报干什么?这不明摆着有意激化矛盾吗? 也会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 劳其山说:“我们这是没办法,多次反映情况,政府也不解决问题……” 警察不愿听劳其山解释,便走了。 劳其山望着警察的背影,给大伙打着气说:“咱们就在这挺着,反响大了自然 就会有政府管事的出来跟咱们对话。” 劳其山想的有些天真,到了黄昏的时候,劳其山没有看到政府管事的来,到看 到两辆城管的面包车驶来。劳其山估计城管也是奔大字报来的。果不出所料,从面 包车上下来的一大帮城管队员,向大字报走来。劳其山领大伙忙迎了上去,不曾想, 城管队员没有多余的话,上来就推搡前面的人墙,接着就拳脚相加起来。城管队员 毕竟是执法人员,圣业公司的人难以跟他们恶意相向,就大多的散开了。劳其山忙 掏出手机又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圣业公司的人还有几个在大字报前坚持护着大字报。警察面对 眼前的打斗场面无动于衷,连警车都没有下,继而警车又开走了。 劳其山对警察的不作为愤怒了,当他看到大字报已被城管队员撕毁时,他不顾 一切地冲上去,他的拳头还没有挥出,就被踹倒在地,接着不知多少只脚踹在了他 的身体上,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叫喊着:“救命啊!” 劳其山的求救没有起任何作用,城管队员索命似的殴打和他求救的无望,给他 带来了深刻的恐惧,这恐惧加之其它的因素,使他的精神顷刻间崩溃了,他本能地 起身向圣业广场的楼内跑去…… 城管队员没有进楼追打劳其山,他们把墙上的大字报清理干净后,就返身向面 包车走去,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突然他们身后的上方传来凄厉的叫喊:“啊………” 城管队员转身,见劳其山像断线的风筝,从33层的楼上飘落下来,接着“嘭” 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劳其山被摔在地上是侧身的,他的头下满是从头上溢出的浓稠的血;他嘴微张 着,眼睛睁的大大的,欲向人们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