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田甜是孟胜利在新东方歌舞城的猎物。那段时间川都“严打”。公安局的警车 说不上啥时候就来搜查。歌舞城的客人少了,小姐们也个个如惊弓之鸟。孟胜利对 缩成一团的田甜说,看你吓的,弄得我一点心情都没有。田甜解释说,昨天被抓走 了好几个,我……我怕……孟胜利说,那就去我的住处。见田甜还在犹豫,他扭身 就走。田甜这才下了决心,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孟胜利开着那辆顶账来的墨绿色“雪铁龙”。田甜第一次坐这种豪华车,又是 客人亲自为她驾驶,受宠若惊,不知是开前门还是开后门。孟胜利坐在驾驶位置, 打开前门,用手示意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雪铁龙”在闹市区的繁华街道上随着车流行进一段,就掉头向西驶去,车速 也明显加快。路两旁的霓虹灯五彩缤纷,扑朔迷离,飞速从眼前闪过,让人眼花缭 乱。 孟胜利斜睨田甜一眼,问,叫啥名?田甜。多大啦?二十二岁。家在哪?川都。 市里吗?市里。我才不信呢!你们这些小姐呀,我领教多了,一问都是市里的,其 实都是农村的。我真是市里的!我家就在南郊公园西边住,我不骗你。真的!孟胜 利又斜睨田甜一眼,看到她一脸的真诚和急切,似乎信了。 车很快开到了孟胜利的住处。孟胜利在城西杜甫草堂附近的一个大院里租了一 套三室一厅的民宅:一间待客,一间住人,一间存药。田甜蹑手蹑脚地把三个房间 查看一遍,没人,胆子才大起来,一把搂住孟胜利脖子问,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 人住吗?孟胜利坏笑一声说,所以我才找你做伴嘛。说着,抱起田甜滚到宽大松软 的席梦思上。两个人像有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地脱衣服,迫不及待地做起床笫之事。 田甜小鸟依人般地偎依在孟胜利怀里,用柔软纤细的玉手揉搓着他的一头黑发,问, 你有妻子吗?有。在哪?在很远很远的沈阳。你到川都来干啥?卖药。这里是沈阳 金城制药厂驻川都办事处。就你一个人吗?就我一个。我还想招一个,要女的,做 内勤。包吃包住,月薪八百。田甜已急不可待:你看我行吗?我是高中文化。当然 可以。田甜听了激动万分,在孟胜利脸上肩上胸上狂吻,遂又抱在一起,再次进入 温柔之乡。孟胜利摩挲着田甜的秀发说,今晚就不要走了。田甜说,不行,我爸不 知道。十二点前不回家,我爸肯定去“川味楼”找我。一找就露馅了,我爸不知道 我干这个。孟胜利说,那好,我开车送你。 孟胜利把车稳稳地停在田甜家楼口。他目送田甜走进楼门,踏上楼梯,眼看着 楼梯走廊的感应灯从一楼亮到五楼,不再亮了,判断田甜已进了家门,才缓缓把车 开走。 田甜满面春风地推开家门,惊喜地说,爸,我今天找到一份好工作!是沈阳一 家大型制药厂驻川都办事处。很正规的国营单位。包吃包住,月薪八百。 田甜的父亲田东明这段时间一直为女儿工作换来换去不稳定而发愁。按说,田 甜是可以上大学的。这事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欠女儿的。从前女儿学习很好,家里也 充满欢乐。可天有不测风云。先是田东明在电机厂下岗,不得不起早贪黑蹬三轮车 拉脚;接着是田甜母亲患肝癌住院,田甜每天放学都要跑医院。田甜高考的前两天, 母亲病逝。田甜是带着巨大的悲伤走进考场的……发榜时,田甜名落孙山,回到家 她蒙着被痛哭一场。她想复读,来年重考,田东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甜甜, 不是爸不想让你读啊,是咱家实在没有条件,你妈死后欠下的三万多元债务还没还 呢!找个工作挣钱去吧,也帮助家里减轻点负担。田甜理解爸爸,流着泪说,爸, 我懂。我一定挣钱把家里的债还上。田甜去一家超市做导购小姐,月薪三百。田甜 嫌少,只干两个月就跳槽了。这以后,田甜给厂家推销过化妆品,当过宾馆的礼仪 小姐,干过麦当劳的服务员,做过酒店的领班……工作换来换去,都觉得挣钱少, 猴年马月也还不完债务。后来,田甜的见识也多了,胆也大了,心也野了,就背着 田东明去新东方歌舞城干起了“三陪”。她骗爸爸说,我在川味楼大酒店做领班, 生意很火,夜里要忙到十二点才能回家。睡觉不要等我。可田甜每夜回来,都发现 爸爸边看电视边等她,就嗔怪爸爸。田东明说,现在外面乱,你不迈进家门,爸睡 不踏实啊,总怕你路上遇上点什么事。 今天,田甜给田东明带来了喜讯。他喜出望外,说,国营单位稳定。我女儿这 回可算找到可心的工作啦!爸也放心啦!田甜没想到爸爸一听就信了,竟没有一句 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