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有意外,尽管也有一些不确定因素,薇薇最后还是中标了。这么大的单子, 两口子大致上算了一下,利润可观。当然,是他们这一块的利润。 他们在老家是有基地的,他们马上回去了一趟,亲自到采石场签订了供货合同。 为了保险起见,专门安排薇薇的父亲,作为收货方的代表,常住采石场,既是监督, 又是催货员。 回来时,还顺便带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以便在现场进行加工,以保证质 量。 他们不想因为质量原因,把自己的名声给砸了,把就要到手的滚滚利润给砸了。 王军那边,对验货也是毫不含糊,有时他亲自检验,有时指派别人检验。不管 是谁检验,都是两个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生意进展得很顺利。 老家的采石场,按照当初的约定,源源不断地把毛胚发运过来,大约一半的时 候,他们要求薇薇支付已发运的货款。 这本来就是合同里面写清楚了的,问题是,薇薇手里并没有这么多的钱。他们 原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原以为这么大的单子,打交道的又是银行,只要他们自己 先垫付一小部分的货款,银行就会把所需资金交付的。 当他们垫付不起的时候,薇薇给王军打了电话,要求银行支付已经到货的货款。 王军说是他给有关方面讲一下,看什么时候能付款。 第二天,王军打过来电话,说是挺为难的,短期内付不了款。薇薇一听,头就 大了。采石场的货款付不了,人家就会按合同终止供货,她这边怎么办? 薇薇几乎是带着哭腔问王军,这可怎么办?这么大的银行也没钱吗? 王军说,这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咱们还是到外边仔细说吧。 薇薇只好又来到茶思物语。 随便要了两杯茶,连瓜子什么的也没有要,王军就知道薇薇的心情很糟糕。 薇薇果然开门见山就说,我不是碰到了骗子吧? 王军不由得笑了,你见过这样的骗子吗?你也不是没有到我们工地上去看过。 这倒是真的,薇薇随着加工好的地板,去过银行的工地,很气派的楼房,尽管 还没有装修好,但只那框架,就能看出鹤立鸡群的味道。 那这么大的银行怎么连这么点货款都付不了呢? 这就要跟你详细解释了。银行的钱确实很多,但是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什么 钱干什么事,不能乱花的。 问题是,盖楼的计划超了,装修的钱就马上不能到位了。但是,又不能不装修, 就只好由工程队先垫上了。 那你能不能给工程队说一下,叫他们先付一部分货款。 我已经说了啊,但是他们说连给农民工的工钱也付不起。薇薇就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没有钱,前一段的先期投入,连声响也没有了。更严 重的是,老家的采石场,他们如何面对人家呢?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发生 什么不愉快。这下子,他们夫妇不要说荣归故里了,恐怕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薇薇不敢想下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王军赶忙去拿面巾纸递给她。 薇薇不好意思地擦了泪水,握住王军的手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得给我想 个办法。 王军也确实难住了。银行的钱一下子拿不出来,是因为没有相应的指标,但是 不管怎样,银行归根结底是有钱的。你的钱,迟早是要给的,这没有问题。 远水不解近渴啊。 是啊,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来解近渴。嗯,有了。薇薇的眼里放出渴望 的光芒来。王军说,由银行担保,叫工程队出面借点钱,要不然的话,工程队也没 有活儿可干了。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薇薇一想,也对。王军立马给工程队的头头打电话。声音很大,坐在旁边的薇 薇也能听到那个头头略带河南口音的说话声。 借钱?能借下钱还用你说吗?我这里百十号人,给你们干了几个月了,你们一 分钱没给过,净挖我的里肉。我有多少钱,早就开始借了。说实话,但凡能借的, 我都借了。现在人家借给你钱,图的是利息。可不是你们银行给的存款利息。人家 都是高利贷。 一说到高利贷,薇薇就清楚了,圈子里面的高利贷,要说也不是特别地黑,百 分之十。这可是日利息。做什么能有这么高的利润?所以,一般人不是走投无路, 不会出此下策的。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传来,那么高的利息,早就把我的那一点点利润吃掉了,自 古就是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啊! 王军就挂了电话,看着薇薇说,那家伙虽说是大倒苦水,但也算实话实说。 薇薇点点头,但是紧接着就流露出异常失望的神态,活人真的就叫尿憋死了吗? 你经多识广,人脉也宽,再想想办法啊!说着,就贴到了王军身上。实际上,她也 是无意识的动作,是一种灭顶之前拽住救命稻草的本能动作。 王军闻到了薇薇身上年轻女性特有的体香,感觉到了异性撩人心魄的体温。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缠绵的大好时机。他需要一种智慧,一种走出 困境的智慧。 忽然,他伸手在薇薇大腿上一拍,还有一步棋,值得一试。虽然,王军拍得有 点重了,拍了之后也没有及时拿起来,而是继续放在那里,有意无意地游动。但是 薇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或者说,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王 军将要说出的办法上了。她急促地摇着王军的手说,什么办法,赶紧说啊。 王军说,银行现在没有可以装修的钱,但是终究是要有的,我们银行的领导早 就开始跑那些指标了。现在急需要钱,可是银行的贷款规模控制得很紧,贷款不好 办,但是,银行可以出支票。 出支票跟出钱有什么区别啊? 嗯,是这样,王军慢悠悠地说,银行的支票,其实是在用别人的钱。比如说, 咱们转个圈,叫银行给工程队开个支票,工程队把支票兑现了,再把钱给你。 薇薇还是没有听明白。那直接把支票给我不就行了? 不行。你忘了,银行本身没有能给你的钱。工程队,它是一个单位,它本来可 以在银行贷款,然后垫付给你。但是我们银行现在的规模,也就是贷款的指标,上 级给限制住了,不能随便放。但是银行承兑汇票,却没有规模上的限制,至少眼前 还没有。 这样,工程队就可以申请银行承兑汇票。如果顺利,它就可以把汇票给你。你 就可以把这银行承兑汇票转给老家的采石场。过上一段时间,采石场就可以把汇票 兑成现金了。这下子,薇薇听明白了。 不过,她仍然有担心。申请银行承兑汇票难度大吗? 难度当然是有的,不过,咱们这是一种变通的办法,要说服银行领导同意。只 要领导同意了,事情就好办了。 具体要怎么办呢? 叫工程队的头头以他们的名义,向我们银行申请银行承兑汇票,然后他们把申 请的金额的一半,作为保证金,提前交给银行,银行就能签发承兑汇票了。 提前是什么意思。 比如你要申请的是100万。那你要先把50万的现金交到银行,然后银行才 开始按照程序办理你的申请。 实际上就是申请的是100万,最后拿到手的却是50万。嗯。不过,保证金 户上的钱,还是申请人的。实质是,申请100万,只能用50万。这么吃亏的事 情,还有人做? 当然了,这是一个门槛,很高,但它毕竟也是一条融资的办法啊。这办法,也 不是随便就能用的。一般都是银行的老客户,而且是优质客户才给这样办理。 那就这样办吧,反正总比外面的高利贷合算啊。不过,这事情还要你来办理。 我两眼一抹黑,肯定办不成。 薇薇说着不由得往王军身上又靠了靠,王军就势搂住了她。她就预感到,银行 承兑汇票的事,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