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海没有去买菜,那只是个托辞。手一招,拦辆的士又去了逢春花园。 晨曦初露的时候,逢春花园的老头老太太们三三两两地出来了,他们或提着旧 得把手锃亮的菜篮子,或摇着塑料袋像招展着一面旗帜,赶往菜市场、包子铺、油 条摊…… 曹海轻车熟路地上了十一层,门依然关着,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他又藏进阁 楼,今天他是一定要揭开庐山真面目的。过了很长时间,室内还是没有动静,曹海 看看表,九点半,他突然明白过来,黄县长恐怕早已通知印彩霞撤离了现场。他转 身准备活动麻木了的双腿走出阁楼时,室内传出脚步声,接着门开了,曹海的心顿 时热血沸腾起来,等了一夜的谜底就要揭开了。然而当这个人出现在他视线里时, 竟让他大跌眼镜:一个短头发的学生模样的男青年肩上挎着一个流行的黑挎包,迅 速向楼梯口走来。曹海的大脑一时间陷入了一种真空状态,明明出来的应该是印彩 霞,怎么变成了男青年呢?眼看着那男青年走进了电梯,曹海的心随着电梯的关闭 而冷却,一夜的守候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无奈他不得不带着满腹的失望准备离开 这里。可是双腿麻木不听使唤,只好伸长双腿,用手去揉捏。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他扶着脏兮兮的楼梯缓缓地站起来,仄仄歪歪地正要走出阁楼时,室内又有声音传 来,是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很轻。倏尔,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曹海一阵惊讶,此人应是印彩霞吧?他在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那么,刚刚下 楼的那个男青年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呢?是姐弟,还是……在这里读书、打工、还是 等待安排工作?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唉!要知道这一切干什么呢?眼前的这女人 是不是印彩霞,这才是要害! 曹海盯着这个女人。只见她鸭蛋形脸庞,眉弯如月,睫毛似帘,一双眼睛如秋 水般深邃明澈,俏丽的马尾辫显得活泼美艳,粉红的T 恤衬衫映衬着白皙的脸庞如 人面桃花,撩人的牛仔裤包裹着迷人的曲线,修长的玉腿勾勒出无限性感。 女人步履轻盈地下楼去了。过道里荡漾着一股茉莉花的馨香。 曹海随即赶下楼去,一路小跑追出小区,女人正低头钻进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 轿车,曹海要了一辆的士一路跟随。 小轿车由大新路向南驶去,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左一拐,进了好吃街。 车停在路边,女人下了车,迈着春风得意的步子进了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鳝鱼粉 馆。鳝鱼粉属江汉平原名吃,其汤用鳝鱼骨、鳝鱼血加猪龙骨熬成。能提男人劲, 善补女人血。一碗鳝鱼粉,二两小笼包,实乃人间之美味也!曹海真想进去吃一碗, 又怕耽误时间,走掉那个女人。一夜坚守到现在肚子里饿得只剩下两个热屁了。约 十几分钟时间,女人出来,到了车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扭身钻进车里。车往 前行,到了钱沟路,一路南下,越过东荆大道,再向南进入世纪大道,往左一拐, 过一个十字路口,拐进天星中学。过了约一个小时,车才出来,沿路返回,进入东 荆大道向西而行,最后终于来到了教育局大院,门卫老张不敢怠慢地升起了栏杆。 曹海付了费,看着的士走远了,才想起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就近吃了碗热干面, 又回到了教育局门前。经过门卫时,朝门卫老张点点头,做了个知恩领情的答谢姿 态。 按说他没有必要再去找印彩霞了,从早上碰到黄县长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 有数了。但是他仍不放心,政界的人狡诈多变,尤其像黄县长这样的老手,更是诡 道,油起来像鳝鱼,滑起来像泥鳅。为稳妥计必须找印彩霞摸清脉向,把儿子的事 盯到底。 曹海的机会很好,他来到印彩霞办公室尚未开口,印彩霞就主动问,找我有事 吗? 是邬局长让我来找你的,我叫曹海,为儿子读书的事。 哦,是曹经理,邬局长说过你儿子的事,我已给一中的牛校长说了,让他务必 录取你的儿子,还没去找他呀?印彩霞的声音很特别,吐出的字音像一粒粒蒸熟的 糯米,温润而晶莹。 曹海忙说,没有,没有,印局长不发话,我哪敢擅自去找牛校长呢? 那你就快去找吧,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得抓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