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单位八点上班,但集团公司要求必须提前十分钟到岗。小段每天来得都比较早, 迎接吕叔彬的是老板台边上的那杯温热的茶水。 吕叔彬坐到转椅上,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看了一眼台历记事栏,今天下午一 点五十,要浇铸一个大件,他得到现场。下午一点,总公司有一个中层干部会议。 这有些冲突,吕叔彬迟疑了一下,就又看到了那两封昨天没倒出工夫看的信。 这是省会一家宾馆的公用信封,落款写着1105房间范福。他的名字被写成了 “吕叔斌”。谁会在宾馆给他来信呢?他没急于拆这封信,他习惯于先处理公家的 事务,然后才是个人的。另一封是一家行业杂志寄来的,拆开是一张约稿函,不过 在开始的称呼的位置上写上他的名字罢了。吕叔彬扫了一眼内容,就又把信装回了 信封,拆开了另一封信。 这是一封用A4复印纸打印的信,四号宋体加深的字只有半页,所以显得特别醒 目,题头道:吕阁下。吕叔彬经常收到来自不同地方的信件,这样的称呼还是第一 次。往下看: 吕阁下:你好啊! 给你写信,不为别的事,你当了这么多年领导,现在又是分公司的一把手,大 权在握,所以坏事一定没少干。人说,当下当官的,排好队,一枪一个处理了,肯 定有冤枉的;隔一个开一枪肯定会有漏网的。一枪打死你,肯定不冤枉你。你贪污 受贿的事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希望你好自为之。我现在正准备你的材料向纪委和检 察院举报。你等着吧! 范福 吕叔彬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开始是愤怒。这样的信他从来没收到过。自 从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他倒是收到一些反映他下属中层干部的信,无非是对手里握 有实权的部门主管们的一些真真假假的诽谤。不管是真还是假,他都会善意地提醒 下属。他想不起来自己真的得罪过谁。也许自己在工作上急躁过,也狠狠地批评过 下属,但那都是为了工作,都只是就事论事,而且他感觉话说重了,过后有机会他 总是会给人家解释一下。问题的关键是,他本来是技术处的一个技术人员,虽然一 路升迁,但却从没做过一把手,总是副职,有过几年正职,也是党务工作。 企业的书记只能算是二把手,在总公司组织部门的干部考核中,他的分数在全 集团公司总是列在前几名,这也说明了他的人际关系。那这封信是何人所为呢? 范福——吕叔彬盯着落款的两个字。范福应该是反腐两字的谐音吧,吕叔彬怎 么看怎么像威胁。尽管他懒得再看,但还是又读了一遍,一直读到最后的两个字。 他突然想到了李老板,想到了那张银行卡。以前还有过这类的事情吗?他真的 记不起来了,记忆力减退是他近年来的病患。当领导的,不管是不是一把手,也免 不了有人求他办事,当然也就不空手。如果是不贵重的东西,他会收下,但现金他 是一次也没收过。收到的礼重了,他会找个理由或时机,以差不多的钱还人家礼的。 为这个,老婆没少跟他吵过:“人家送你几百块钱的东西,你回人家这么多,你脑 袋让驴踢了吗?”“你看看全公司,你这个级别的领导谁还住咱家这样的破房子… …”头些年,他还好,任老婆数叨,可近几年他脾气越来越坏,老婆说他官升脾气 长。老婆数落时,他会还嘴,然后两人对吼起来,最后是他摔门出去。不然的话, 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吕叔彬拿着这封信正在发呆,小段过来给他续水。他本能地 把信扣到了桌子上,打开杯子盖。吕叔彬的这个动作让小段感觉特别陌生,他显然 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封信。 吕叔彬心里跳出的写这封信的人首先是——小段。这倒不能说明他姓吕的是一 个习惯于恶意度人的人,他的习惯性思绪是由近到远。 小段其实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长得又不丑,年轻时自然有许多小伙子追求 她。当年谈恋爱时,小段的丈夫韩志宏只是一个工人,而小段却是大专毕业的护士。 韩志宏个子才够一米七,但他的父亲是这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副厂长,有了这样的家 庭背景,小段才同意嫁给他。 本指望靠着老公公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这个韩副厂长是个老正统,厂级 领导的孩子几乎都在处室工作,只有这个韩副厂长的两个在本企业的孩子都在车间 的生产一线。日子过了几年,小段还是在厂职工医院当她的护士,她挺不住了,向 小韩提出抗议。韩志宏知道一定得碰钉子,但也硬着头皮求父亲,意料之中的,父 亲说这事不好办。小段说要与小韩离婚,就闹腾起来了。是小韩的母亲,扯着老脸, 找到了人劳处,处长背着韩副厂长把小段调进厂,在一个大型车间做文书工作。小 段上班不到两个月,老韩厂长就得癌症去世了。一直到死,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这 个儿媳妇的调动。 人走茶凉。小段如愿进厂后,就着手把老公韩志宏从生产一线的苦脏累的环境 中调到处室。这事人劳处长也答应了,可是老韩一死,再找处长,处长打起了官腔。 小段着实上了一回火,嘴上起了不少大泡,看来以后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大家都知道她跟单位的一把手的关系,说她调到分厂一年后,就每天半天脱产 学习,这样没出满勤的人,却在当年年底的调资中,列在只有百分之十五的涨工资 人员之中,可见她与当时的分厂厂长之间的关系。有打扫卫生的看到小段与厂长在 厂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办事的情景。这件事被风传为“沙发事件”。但是这样的事, 全世界都知道了,双方的配偶也会被蒙在鼓里,没人会告诉他们。韩志宏知道这件 事,也是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感觉出来的。 沙发事件之后,小段也不好在这个分厂呆了,在厂长的努力下,调到总厂的经 营计划处工作。不久,处长也上了小段的床,这就是小段。处长老婆叫小段狐狸精。 这时,厂子改为集团公司,总公司又下设几家分公司,小段便调到这个分公司做文 书和人事干事、教育干事的工作。没多久,小段也请分公司领导上了她的床,她便 兼任了行政科副科长。行政科不过三个人,一个科长足够了,小段的副科长在组织 部没有备案,是分公司自己任命的,大家私下里叫这样的领导干部为黑干部。管它 黑与白呢,有了职务,工资要高许多,这就是实惠,段晓帆需要这样的实惠。 小段的付出当然要有回报——小韩早已从生产一线调到机关工作,只不过能力 差了一些,调动了几个位置,最终落到调度室。 吕叔彬到了这个位置上后,小段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没坐到现在这把椅子上之 前,他是主抓技术和质量的副总。一些本应该由他主管的事,一把手也经常过问。 就是在给技术科置换电脑这件事上,吕叔彬定了十二台电脑,分给技术科十一台, 另一台分给行政科。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向老总汇报了,但小段还是对老总说了, 老总就从技术科又划给行政科一台。小段按老总的意思办了,吕叔彬当然不高兴。 技术科的电脑已经用了五六年了,画复杂的图时运行得很慢。再说这批电脑是宽屏 的,这样更有利于CAD 制图。 吕叔彬一上任,搬进了这一套间,与文书就坐里外间,两个人接触的时间要比 配偶还要多。 吕叔彬一搬进里间,就发觉小段对他的态度和当副手时不一样。不仅仅是小段 的笑脸,不一样的是小段开始与他讲家里的事情了。把她与小韩的矛盾的事拿来说, 说完就问:“吕总,你说这事我应该怎么办呢?”“吕总,你是不是太不为下属着 想了呢?”“吕总,你们男人就是总是互相偏袒着呢。”他给小段安排工作,她不 会像以前他当副手时只说是或嗯或者知道了。现在,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发现,小 段会在每句话后边加个“呢”字。知道了呢,是呢,我已经做完了呢……就是多了 这一个“呢”字,那语气就透出了暧昧与顺从。 慢慢的,吕叔彬感觉出这个小段真就是个不简单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 有时就有想与她聊天的想法。他们便隔着门,大声聊天。有时聊着聊着不知道是谁 先起来到他或者她的房间。 韩志宏五年前由一线工人调到二线看仪表。这是一个非常干净和清闲的工作, 是工人中最好的工种。美中不足的是工资低了一些,于是,这工作小韩没干两年, 小段就又把他调到车间机关里当个管理人员。前年,又调到分公司当了调度。按说 调度这个工作,以工人的起点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可是,吕叔彬上来一段时间 后,小段向吕叔彬提出了要把丈夫提为调度室副主任。 那是去年盛夏的一天,他到北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告诉小段为她订票时, 小段突然说:“吕总,我父亲得癌症了,我正准备把片子拿到北京,到大医院请名 医给看看呢。”他想了一下说:“那就去吧。”小段咬了一下嘴唇,现出了一副难 为情的样子说:“能给我找一个出差的机会吗?”本来吕叔彬要拒绝,但嘴上却说 出:“好,就算你出差吧。正好有一部分资料要送到华北分公司,你带去吧。” “谢谢,谢谢吕总呢。”小段灿烂地笑着说。 吕叔彬答应后就有些后悔,毕竟自己一个分公司总经理,与一个下属女同志一 同出差是个敏感事件,有些好说不好听。不过又一想,脚正不怕鞋歪,自己没那个 想法,自然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吕叔彬明知道小段是知道他有资格乘软卧的, 而小段作为普通副科级员工,只能报销硬卧,他还是特意说了句:“给我买软卧。” 精明透顶的小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用眼角瞄了他一眼说:“知道了呢。” 吕叔彬在八号软卧车厢,小段在二号硬卧车厢。两个人隔得很远,但小段仍然 来了几趟,一会儿送饮料一会儿送水果。连在餐车的吃饭钱也是小段抢着花的。在 北京,会议安排住宿,小段不住总公司驻京办事处,却在吕叔彬住的饭店附近找了 家旅店。前两天,吕叔彬专心开会,小段没有打扰他。第三天中午,小段打来电话, 说请到了协和医院的专家,专家否定了当地医院癌症的诊断,她特别高兴,晚上请 他喝酒。吕叔彬说,那可是天大的高兴事,还是我请你吧。小段也不争执,在电话 里笑嘻嘻地说:“管它谁请呢,高兴最重要呢。” 五点钟,会议结束,吕叔彬走出宾馆时,小段早己经等在宾馆的大门口了。小 段笑着先钻进出租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对司机师傅说:“和平门全聚德。” 然后把头转向后排问:“吕总,我请你吃北京烤鸭吧。” “好呀,不过是不是前门的正宗呀?”吕看着小段说,其实是问司机。五十多 岁的司机一口京腔说:“前门儿那地儿是正宗,可我看去和平门儿的外地人倍儿多。 我看还是哪儿好吃吃哪儿的,您说是吗?”他看着小段说。吕叔彬看了眼窗外说: “这里离和平门可远着呢。” “远点不是让师傅多赚点钱吗!”小段笑着说。 司机不领情:“别介,你们要是上前门儿,我就转了。我可没那意思,道远我 还多费汽油呢!” 吕叔彬挥挥手:“就和平门吧。” 两个人都是酒量不错的人,又都是不喜好贪杯的人。因为工作在一起,他们在 一起上饭店的机会不少,吕叔彬最多是半杯白酒,如果喝了白的就不会再喝果酒或 者啤酒,他是不喜欢掺的。小段不然,她真是“三合一”:白酒、果酒、啤酒一通 到底,最后还要喝杯酸奶或者果汁。 今天,小段变戏法儿似的从包里拎出一瓶青花瓷北京牛栏山二锅头。吕叔彬看 小段这般用心,也就不好意思推辞,就让小段斟了半个高脚杯,估计能有二两酒的 样子。小段给自己倒了个正满,菜一上齐,她就举杯说:“能在伟大的祖国首都北 京请到吕总,与吕总共进晚餐,非常荣幸呢! 吕叔彬打断她说:“小段你真能整,荣幸都用上了。你我一起吃饭,岂有你花 钱之理,还是我请你。” 两个人边吃边聊,似乎没有什么主题,真正的朋友式的谈话。也许是紧张的会 议结束了,也许是这天又是周末,也许是别的什么。今天不知不觉的吕叔彬就喝了 能有一杯酒了,小段开始时自己先干了一杯。这会儿,她拿起青花瓷瓶,放在自己 耳边摇了摇说:“没多少了,我们一使劲就能喝光它。” 说着,小段又给吕叔彬倒了一个满杯,把酒杯放到一边,她开始吭哧起来,说 :“吕总,你说我家小韩的能力怎么样?他要是当个副主任应该没问题吧?”“我 感觉小韩挺有能力的。”吕叔彬说。 吕叔彬的话音刚落,小段立即举起杯子,向吕叔彬的杯沿上碰了一下,说: “谢谢,吕总。”说着,只见她一仰头,干了。 这时吕叔彬才明白小段的意思。 小段叫服务员果酒啤酒一起上来,吕叔彬连连叫不行,说:“我不能掺酒,这 么喝咱们都回不了宾馆。” 小段仰起红扑扑的脸蛋儿,眯着眼睛对吕叔彬说:“回不去好呢,回不去我们 就住露天。天当被,地当床,哈哈哈——” 吕叔彬坚持不喝,小段三合一一通喝下去,走路就有些闪脚。吕叔彬不放心, 只好叫了辆出租车送小段回旅店。吕叔彬本来不想跟她进旅店,可小段下车时趔趄 了两下,他担心她摔着,只好也下了车。小段吊在吕叔彬的肩膀上进了房间,瘫软 在床上。 瘫在床上的小段嘴上并没闲着,又接着酒桌上的话往下说了,开始数落丈夫小 韩,说他什么也不是,连吕叔彬一半都不如。不过他毕竟是她丈夫,只好还请吕总 多帮忙……小段说着哭着,梨花一枝春带雨了。说着说着小段一头扎到了吕叔彬怀 里,在他怀里拱了起来。这着实吓了吕叔彬一跳。都说小段风骚,这回他可真领教 了。不过吕叔彬竟然没有冲动,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与小段会有这事,也许 他根本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总之,他推开了女人温柔的肉体,告诉她不要这样, 这样不好,哭,会伤身体的。 小段迟疑了一下,却再一次扑过来,搂住了吕叔彬的脖子,开始吻他的嘴,嘴 里还喃喃地说:“你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男人,你抱抱我、抱抱我,你、你亲亲我 ……” 小段的这一次失态,事后以喝多搪塞了过去。事后她感觉很没面子,不过这事 吕叔彬可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他有过这样的教训。 那是十多年前,他刚刚结婚的时候,当时他只是热加工技术处炼钢科的一名普 通的工艺人员。那年夏天,科里分来了一个女大学生。炼钢专业的女性极少,女大 学生的到来给这个十多人的男性科室吹来了一股清风。新提的副科长是一个好色之 徒,也不知道用什么手腕,竟让这个女大学生在来报到的一个月后,相信了副科长 爱她的话并以身相许。这个副科长与吕叔彬是大学同学,妻子就是他们的大学同班 的同学,夫妻感情很好。在副科长勾引这个大学生的时候,吕叔彬无意中就当了他 们的灯泡。三个人关系处得挺好。有一天下班,办公室的人走光了,女大学生叫住 吕叔彬,说有事要他帮忙,问他肯不肯。吕叔彬说:“没问题,你家又不在这里, 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帮助你了。”说着,女大学生就哭了,说:“我爱副科长, 他也爱我。”吕叔彬听了大吃一惊,吃惊的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发展得这么迅 速。 可是凭他对副科长的了解,可以百分之百断定,他只是想玩玩她。正如女大学 生所说:“他最近不理我了。他玩弄了我的感情,我不能答应。”女大学生是想请 吕找副科长谈谈,做一个说和人。 这个说和人怎么当?本来人家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你属于第三者插足,只是因 为我们是同事,是朋友就助纣为虐吗?吕只答应问问副科长。 第二天上班,吕叔彬把副科长找到走廊的尽头。停顿了一下,副科长紧张地承 认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吕叔彬问:“你们发生关系了没有?”“就一次。”副科长 沉着地说。吕叔彬心说,完了,发生了关系就不好办了。 再说了,这事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十次、第一百次。吕问副科长是 不是真想与妻子离婚,与女大学生结婚。副科长说:“不可能,她没结婚就能与我 干那事,也就能与别人干,我可不要她。” 这话显然不能如实转告女大学生。这样的状态僵持了一段时间,早被科长看出 了端倪。一天晚上,在吕叔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科长突然敲开了他的家门,单刀 直入地谈起了副科长与女大学生的问题:“你们是一个专业组的,又在一个办公室, 平时处得也好,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吕叔彬有些犹豫, 科长接着说:“你是党员,有责任说实话。我看她最近身体有了变化,担心孩子会 出现什么问题。”这一下子,吕叔彬紧张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 了科长。科长骂副科长道:“这小子太坏了,连个大姑娘都不放过。” 吕叔彬见科长如此愤怒,便担心道:“科长,我这是向组织上汇报科里的情况, 我的话如果让他们两个谁知道了,都会记恨我的。” 科长说:“我知道了。你放心,话到我这里就截止了。” 女大学生与副科长的纠葛,在某一天副科长突然消失后告一段落。半年多后才 传出副科长下海,全家己迁往深圳的消息。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性欲的闸门一旦打开,便难以克制。副科长离开后,办 公室只有吕叔彬和女大学生两个人。女孩子开始向吕示好,开始讲她与副科长的故 事,讲副科长是怎么引诱她的,在什么情况下她才与之发生了关系,后来又做了多 少次。有一次说着就哭了起来,他递给她手纸,她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说:“你对我 比他对我好。” 他向回抽手,但她抓得很紧,半天才松开,说:“对不起。” 这样类似的情景发生过好几次。有一天,妻子回娘家。也许吕是故意告诉她的, 晚上,他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说想到家来和他谈谈。他答应了。 于是,该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 吕叔彬没有想到,女大学生床上的反应是那么强烈,像一只小豹子,哪像妻子, 做爱时如死猪一般。要想制服一只疯狂的小母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吕叔彬的潜能 被激发出来了。他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好猎手。那张大床正如一个狩猎场,他 这个猎手便在这两个平方的猎场上纵横驰骋,奋力搏杀。战斗总是处于白热化程度, 时而缠绕胶着,时而翻飞滚动,时而杀声震天,时而人仰马翻。一个回合一个回合 下来,他吕叔彬竟然一夜大战了六个回合,而就是新婚之夜,他与新娘也不过两个 回合罢了。 在战斗中,女大学生不时气喘吁吁地赞扬他说:“你,你真行!”女人这时的 赞扬就是鼓励,会让男人越战越勇。他征服了她,她也战胜了他。 吕叔彬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生会有婚外情,更没想到结婚才一年多就有 了这样的恋情。 她说她爱他,不过只有在做爱时她才喘息着说。他感觉到了,其实大学生只是 把他当作一个性工具,只是一个性伙伴而已。果然,一年后,大学生宣布结婚,同 时也向他宣布中止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她说她要做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他有些接受不了她这样随便就进入了他的情感世界又这样潇洒地离开,他有种 被玩弄了的感觉。 吕叔彬不是一个强求的人,尽管他心里仍然有她,但他只能与她像以前一样, 以同事的关系相处。他以为,这样的关系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没想到却发生了意 外。公司改革,领导干部重新竞聘上岗,普通员工也可以竞争领导岗位。在处领导 的动员下,吕叔彬也报名参加本科科长的竞聘。这下子科长坐不住了,他开始找科 员谈话,因为考核时民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 大学生这票是关键,科长又知道她与吕叔彬处得相当不错,他甚至感觉得到他 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他找她谈话,大学生自然站在吕叔彬一边,毕竟她欠他的情, 再说吕的能力也不用说,她应该公正。 科长与女大学生的第一次谈话撞了南墙。半天后,他又与女大学生进行了第二 次对话。这次他突然抛出她与副科长的奸情,而且还有细节。这让外表一本正经的 女大学生大跌面子,知情者只有吕叔彬一个,她恨呀,没想到吕早就把她出卖了。 事后她不但把吕狠狠地骂了一通,甚至甩了他一个耳光。她毅然投了科长一票。结 果,吕叔彬以一票之差败北。 女大学生自知再也装不成淑女了,辞职全家迁到上海去了。从那天她打过吕叔 彬一个耳光开始一直到她离开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