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闫玉芳的家是二队的,是我们那个庄子西边的一个自然庄。 闫玉芳初中没有毕业就退学了。严格地说,是在初二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 闫玉芳退学跟她妈妈有关。 闫玉芳家成分也不好,她爷爷有个弟弟,家里有五十多亩地。但是爷爷的弟弟 不学好,喜欢赌钱,又常常输多赢少,外面就欠下了赌债。解放的前两年,弟弟为 了还赌债,一次性卖了三十多亩地。当时,她爷爷省吃俭用地攒了些大洋,就把弟 弟的地买下十几亩,加上原来自家的二十多亩,总共就有四十亩地了。解放后搞土 改划成分,弟弟划成了贫农,她爷爷则被划成了富农。 那天上午课间时,一个跟闫玉芳一个生产队的男同学突然对全班同学说,闫玉 芳她妈跟人睡觉了,叫人按在了床上。 那会儿,我才十二岁,不知道同学说的睡觉的真正含义。其实,许多同学都不 懂。有同学就说,睡觉就睡觉呗,你不睡觉啊?那个同学就很瞧不起地瞥了问他的 那个同学一眼,说,我睡觉那是休息,闫玉芳她妈是跟人日呢。 我知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懵懂不知。现在我才知道这句 话是多么粗俗不堪。 一些同学就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女同学羞得跑出了教室。 闫玉芳却愣愣地坐在位置上没动。而那个同学凑到闫玉芳跟前,坏坏地笑着, 问,闫玉芳,你妈跟人日你看见了没有? 闫玉芳低下头,两手摆弄着衣角。 那同学托起闫玉芳的下巴,还要问什么,肩膀被一只手猛地扳过来,而后,脸 上被左右开弓扇了几个嘴巴。 扇那个同学的是二哥。 那同学被打蒙了,捂着红红的两腮眼泪汪汪地看着二哥。 那时的二哥个子已经长到一米七多了,比那个同学高出半个头。 见那同学看着他,二哥恶狠狠地骂道,你妈不日啊?你妈不日你从哪根树丫掉 下来的? 那段日子,闫玉芳她妈和人睡觉是很轰动的新闻。而且,对于男女之间的事, 没有文化的乡下人总是用很原始直白的言词加以谈论、渲染、扩散。 闫玉芳嫁给二哥,和这件英雄救美的事情有没有点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