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我把这首诗用电子邮件发给了无稽子,并注明我的联系方式。没想到无 稽子正在电脑旁,看完我的诗激动得了不得,马上给我打来电话,那声音还有些颤 抖,说,孺子(这老东西,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叫孺子?)可教也,我一点拨你的诗 就写得这么好,比我那几个徒弟强多了。又说,这么好的诗不能随便发表,我正在 搞一个“无稽之谈杯”先锋诗歌大赛,准备让这首诗参赛。 我也很激动,写小说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一刻有成就感,早知道这样,早就该写 诗了。无稽子还说,如果能让你那个在财政厅当处长的同学给拉点赞助就更完美了。 我说我试试吧。 尽管我一直认为冯春有做汉奸的媚骨,但我现在有事要求他,也就顾不了气节 问题了。我给冯春打了个电话,先扯了会儿闲篇儿,继而说,冯春你想不想让我出 名?现在有个机会——无稽子搞了个“无稽之谈杯”先锋诗歌大赛,只要你给拉点 赞助,我就有可能获奖。冯春说,我找家企业赞助不难,能给多少钱得和商家谈, 主要是看你们这次活动有没有影响力了,你看人家南非世界杯,赞助商掏的赞助费 起码几个亿。我说你扯远了,像这种文化活动,是个企业赞助一下就行。冯春说尽 力而为。 在此后的许多日子里,我又多次去过三医院,每次都有新感受。我最后那次去 时,没见到那位因上访被送来的病人,大夫说他出院了,被某乡政府的领导接走了。 为什么不是他的家人来接呢?大夫说,这是精神病院的规定,谁送来的,必须谁来 接。走那天有许多媒体来采访。据说是有人在网上发帖走漏了消息,这才被救出去, 乡政府答应给赔偿。我赶紧说,不是我干的。大夫说,谁说是你干的了?后来我得 知,这件事对三医院的影响也很坏,怎么乡政府说是精神病就是精神病呢?近几年 常有被家人送到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其中有位千万富翁被妻子强行送进精神病院, 还有位母亲把有三套房产的女儿送进精神病院。有没有更权威的机构来认定是不是 精神病呢? 这一天我在路上碰到了卢燕。说实话,我情窦初开时第一个梦中情人就是卢燕, 在梦里,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和她做过了。做了那些不该做的梦,第二天见到她, 我还有些许罪恶感。当然,我没有把她当成唯一的歪脖树,我知道不管还有没有这 样的歪脖树,既然不属于你,就趁早去找别的树。在后来的日子里,又有几位女性 走入了我的梦里。 对我们这些无能的作家来说,没有桃花运,只好靠做桃花梦来安慰自己了。作 家就是这点好,能虚构故事,当然能延伸南柯梦。作家的梦不一定非得睡觉才做, 我们白天睁着眼也做,俗称白日梦。所以,我写过一篇亦梦亦幻的小说,叫做《从 未失去也不曾拥有》。 这天我特别有表达感情的冲动,不知哪来的这股勇气,我把情绪酝酿得饱饱满 满地,朗诵道: 燕子脱下了棉袄 飞到春天的腰 明天的脸不变 老鼠爱上猫 卢燕像是不认识我,说李明你说啥呢?我说这是我为你写的诗。卢燕说你没病 吧,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你不懂,这是先锋诗。卢燕摇头,说,李明你听我一句, 你真该到三医院好好看看去了。我说我经常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