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想杀了他们。 这个想法已经好久了,在我少年的时候就曾出现过,在那个大雪咆天的冬季, 我手里的木棍光滑而冰凉。我紧紧地把它攥在手中,我劈向的不是雪人,我眼看着 他和她在我的木棍之下死于非命。她是我的母亲,她倒在雪地上,热乎乎的血从她 脑后汩汩地流淌出来,在雪地上,一片红色。那红色刺伤了我的眼睛,所以,后来 很多人都说我眼睛红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我知道那是母亲的血刺伤的。母亲身 边躺着他——我的继父。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混蛋,没有他我和母亲在那个爱民村 会生活的很幸福,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城市。他不仅霸占了我的母亲, 还对我进行法西斯一般的专制统治。他不让我去上网,他不知道网络其实是我的一 种寄托,没有网络的生活,让我无精打采。而我的母亲自从被他霸占之后,她像是 一个少女一样,脸蛋渐渐地泛起了红润,她已经完全被他强壮的身体征服了,她已 经不再需要我了,我被他们抛弃在一个村庄里。老人们像已经死去多年那样活着, 我不跟他们说话,因为我害怕他们身体上的死尸味道。 我想杀了他们。 我曾经有很多机会,但我都没有动手。那个狭小的厨房里,我的母亲蹲在地上 用竹签把肉串联起来,她在做事情的时候会非常投入。我就站在她的背后,我身边 的门旁放着一把铁锹。我只要拿起铁锹,在她的后面用力劈砍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我呆呆地站在门旁,看着母亲串肉串,看得入迷,看见了母亲轰然倒地的情景,看 见了她脑后流出了血已经躺到我的脚下。 母亲回头看我时,脸上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我摸了摸那柄铁锹把,又松开 了。她说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你这孩子眼里怎么没有活呢? 我和母亲一起蹲在地上干活。我的继父来了,他让我到马路对面的仓买给他买 一盒烟去。我走出烧烤店的时候,还在想他们两个能在那个狭小的厨房干些什么, 他们会不会像电影中那样,在一个逼仄的环境中发生性关系呢?我母亲是一个保守 的女人,但是那个男人,他会保守吗?我看见他在人堆里面和人吹牛,他吹得唾沫 星子满天乱飞,他无非是和那些乡下人说他床上的那点事情,那些都是我偷偷听到 的。 他曾经亵渎过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奴隶了。 我必须杀了他,来解放我的母亲。或者是杀了我的母亲,让她永远不再做奴隶!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小声地说话。 我必须采取行动了,要不然我早晚有一天死在他的阴谋之下。我拿着烟转身走 出了烧烤店,我想找一家网吧,我要杀人,我要玩一把半条命。 李安平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头斜栽在网吧的椅子背上,眼 睛闭着,嘴张开着,有一点轻微的鼾声。我因为要给一个编辑发一封电子邮件,家 里的网络又不好使,所以,我起床后,脸也没洗,趿拉着拖鞋就走进了网吧。 或许是我挪动椅子的声音惊醒了李安平,他揉揉眼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包宿了吧,刚才你妈还喊你回家吃饭呢!我来的时候听见的。 李安平说,让她滚一边去,我现在没有时间搭理他们。 然后,李安平把耳麦戴在头上,对着电脑屏幕,开始一顿杀人…… 李安平说,在梦中曾经梦见过妈妈喊他回家吃饭的情景,那是在爱民村的时候, 他还拿着齐眉棍四处瞎逛,那时候自己的父亲还赶着羊群向自己走来,那时候他还 不认识一个叫做王明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