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气急败坏的林峰急三火四地驾车来到了小亮的学校,他已经不敢藐视刘建国无 赖的性格了。这家伙能想到的就能说出来,能说出来的就能做出来,完全一副不折 不扣的强盗作风。所以林峰对他刚才的威胁丝毫不敢小觑。束手无策的他害怕刘建 国的威胁变成现实,对于一个要破罐破摔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呢? 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多如蚂蚁,他们在等待中不安地晃动着各自的身体,难道他 们心里也有不安全的隐患? 林峰刚把车停好,刘建国的电话就打来了,速度之快让他瞠目结舌。刘建国说 :没想到你这么重视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我的儿子却没有了,是你们把他逼死的。 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不过你不可能天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可得把你的家人看好 了,别给我留下任何机会,否则我也让你终身生活在悲痛之中。说完,还没等林峰 说话就匆匆地撂下了电话。 林峰像侦探一样警觉地四处搜寻,他想找到隐藏在暗处的那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在他不懈的搜寻下,他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见了刘建国和他的三轮车,他高 大的身躯正在发动那辆破车,苍白的尾气像魔鬼嘴里喷出的粗气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他就在那股白烟的笼罩下,慢慢淹没在不停蠕动的人流里。望着他神出鬼没的背影, 精神快要崩溃的林峰忽然产生了一种要杀他以除后患的想法,这个胆大包天而又有 悖常理的想法让他在热气腾腾的阳光下出了一身冷汗。 晚上回家,林峰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老婆江英,他怕胆小怕事的她跟着担惊受怕, 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嘱咐小亮说,除了父母以外,任何人到学校接你都不许跟着走。 小亮不知道他话里隐藏的秘密,他天真地说:那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接我也不能跟着 走吗?林峰被他的反问说得有些心酸,他蹲在小亮的身边,充满爱意地说:孩子, 爸爸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行。也许是林峰伪装得太像了,江英对他的一反常态一点 都没有看出来,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安慰小亮说:你爸整天疑神疑鬼的,别听他 吓唬你。 人一旦误入歧途就难以自拔,即使身败名裂也不惜铤而走险。这个怪圈让无数 人的辉煌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昨日黄花,可那么多惨痛的教训却无法阻止后人前仆后 继的脚步。心怀鬼胎的林峰现在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自从林峰有了铲除刘建国的动意之后,他整天都计划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 把它变成现实。为了开拓自己的思路,林峰在网上发了帖,征求如何除掉异己还不 至于引火烧身。令他没想到的是回帖的网友非常踊跃,他们出的主意也是千奇百怪。 林峰觉得这些死法都适合刘建国,他流连于这些奇思妙想之中,却忽略了这是一种 犯罪行为。他天真地想,既然法律拿他这样的社会渣子无赖没办法,那么就用另外 的一种手段还法律一个公正吧。他甚至把自己想要实施的计划幻想成法律的外延, 并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幻想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经过一番缜密的跟踪观察,林峰像卫星定位一样锁定了刘建国每一天的行踪。 他发现刘建国的活动范围基本上以林峰为中心,威胁也好,让他添堵也罢,反正刘 建国每天上午准时把三轮车停在银行门口等活,下午再把三轮车开到小亮学校门口, 有活就拉活,没活的时候他就捧着一张旧报纸翻来覆去毫无目的地看个没完。每当 他看见林峰开车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都会挑衅或嘲笑地向林峰这边怪笑一下, 然后从容不迫地开着三轮车在他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刘建国的趾高气扬和得 寸进尺,坚定了林峰要除掉他的信心和决心,也加速了刘建国末日的到来。 一个大雨瓢泼的傍晚,林峰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小亮的学校门口,勤快的雨刷 器不知辛劳地运动着,让他眼前的世界一会清晰,一会朦胧。学校门口五颜六色的 雨伞像色彩斑斓的蘑菇一样绚丽地盛开,使雨中的校园更像一个传说中的古堡。林 峰习惯性地向刘建国停车的老地方看了一眼,他以为这么大的雨天他是不会来的, 但他的判断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看到了雨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那辆熟悉的三轮车, 虽然刘建国穿了一件陈旧的雨衣,但他还是辨认出雨衣里包裹着的就是纠缠他近三 年的恶魔。 随着下课的铃声,学生们陆续地跑出教学楼,他们在雨中像天使般欢天喜地地 奔跑嬉戏,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羡慕极了。林峰看着他们欢快的样子不禁感慨地想, 他们要是永远这样无忧无虑该有多好啊!小亮喜气洋洋地打开车门,用手胡乱地抹 着脸上的雨水,他高兴地说:真过瘾,如果能天天下雨该有多好啊!林峰爱怜地在 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傻小子,那农民伯伯该没法种地了,他们种不了地咱们 只能喝雨水了。小亮被逗乐了,红扑扑的脸蛋上绽放着瓷器般的光芒。林峰启动了 汽车,他的汽车在雨中舒缓地滑行,路人、街景、花伞从后视镜里像动画片一样呆 板地一掠而过。 林峰向前开了一段,忽然发现刘建国骑着电动三轮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后视 镜里,他的骑姿佝偻丑陋但异常坚定执著。他似乎并不在意林峰是否发现了他的跟 踪,他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集中在汽车的行驶方向和滑行速度。刘建国肆无忌惮的 行径彻底把林峰激怒了,他的嘴角拧过一丝冷笑。他忽然想起一个叫“温柔一刀” 的网友设计的计划,在暴雨中制造一起车祸,既消灭了异己,又保护了自己。今天 就有暴雨,真是天助我也。林峰压抑多年没有发芽的报复的种子,在雨水的灌溉下 终于恶性膨胀起来。 汽车穿过拥挤的人流之后,路况越来越便于汽车行驶了,林峰加快了车速,他 看见刘建国也加快了跟随的速度,这两个交通工具之间速度的比拼看起来有点可笑, 林峰很快就把刘建国甩在了后边。后视镜里刘建国笨拙追赶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林峰把汽车开得飞快,车轮溅起的水花像电影特技一样疯狂。 他的目的很明确,尽快把孩子送到家,然后找机会实施他酝酿许久的计划。他不想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惨状影响孩子的一生。 看来这场了结恩怨的盛宴只能他和刘建国共同分享了。 林峰把孩子送到家,推说自己班上还有事,又把车开进了雨里。他向来时的方 向疾驶,他希望在这段路上看到刘建国和他的三轮车。他向前开了不长一段路程, 渴望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刘建国的身影,他还保持着刚才的追赶姿势,一副愚公移 山的执著状态。林峰调整了一下呼吸,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忽然猛轰油门,汽车像 出膛的子弹一样向着刘建国的方向准确地飞了过去。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林峰 都能清晰地看见刘建国的眼睛了,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刘建国面对越来越近的危险, 不但没有躲闪的意识,反而也加大了油门,随即,林峰看到一张镇静的脸和一双刚 毅的眼睛,接着,一声金属间撞击发出的特有的声响,为刘建国和他的三轮车的凌 空飞起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和三轮车在空中做着高难度的翻转,直到落地的 时候也没能分开。一片鲜血在雨点的簇拥下,在他的前风挡玻璃左侧像梅花一样盛 开。 林峰车窗前的点点血迹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末日将至的状态直到交警的事 故认定结果出来后才得以改善。交警认定那起交通事故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 肇事司机不负任何刑事责任。林峰在交付了一定数额的赔偿金后就平安无事了。那 个有雨的傍晚和他高超的演技掩盖了他故意杀人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就成为了他记 忆最深处不可告人的部分。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坐在办公室里的林峰听到一阵怯生生的敲门声。他打开房 门,只见刘建国的女儿小丽幽怨地站在门外,她的出现让林峰有一种刘建国转世继 续折磨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窒息,让他心惊肉跳。他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 你……是小丽吧?小丽一脸的怨气,她把手里一本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递 给他,说:这是我爸爸让我转交给你的。她的话把已经不堪一击的林峰吓得灵魂出 窍,他心虚地说:你说……什么?小丽冷冰冰地说:我爸爸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 意外,就让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听她这么一说,林峰才长吁一口气,他竭力装出一 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那你怎么才交给叔叔呀?噙在小丽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哭着说:你撞死了我爸爸,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小丽说 完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