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凡是无事可干的时候,俞红便在镜前端详自己,风姿绰约的她顾影自怜,因为 她与老周相处时间太少了,她便产生绝望的心情,大好时光白白流逝,她颇感悲凉。 她浏览一下手机显示,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电话。谁呢?她突然想起,哦,对了! 宋彬!他打电话干吗?俞红试着拨打过去,传出宋彬很好听的声音:“喂,俞姐吗? 我开工资了,要请你喝酒,老地方——随缘!” “随缘”一个极令人想入非非的饭店。其实,人出生后,命运就很有随意性, 也就是随缘分而变化。俞红根本不会想到,她会从省城来到这个县,成为老周的 “二奶”。老周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精力旺盛,给她许多快乐的回忆。冷静下来后, 她又觉得人不应该“随缘”,要靠个人努力改变命运。俞红笑着对宋彬说:“好, 今晚与你去‘随缘’。” 一张餐桌,两杯酒,四样菜品,加上封闭的空间,确实能营造一种别样的气氛。 俞红发现宋彬有些变化,衣着得体,青春焕发,目光闪烁出一种朝气。 “人哪,有些道理说不清楚。比方说我吧,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保安嘛!可我 因为救你打了饭碗,坏事吧?没想到你帮忙,我又找一个好工作。这个月开资,加 上各种补贴,三千块钱,过去做梦也不敢想啊!”宋彬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俞红注 视着他的眼睛,纯净而明亮的眸光令她怦然心动。“你真这么想的吗?”她问。 “很现实,也很无奈,不是吗?”他苦笑。俞红突然觉得他很可爱,她又想起老周, 满脸沧桑的气息,死鱼一样的眼睛,还有诸多虚伪的行径,与宋彬相比,泾渭分明 啊!她内心悄悄起了变化。她想,不该为别人活着,应该为自己活着,因为出生入 世一次真的不容易,要好好享受人生啊! 与宋彬这次小酌,彻底改变了她的观念。老周再来,她不再要求他离婚了,而 是想方设法榨取钱财。老周很狡猾,他知道与俞红不会有未来,逢场作戏而已,所 以他把兜捂得很严实,经济上控制俞红,又不让她知道他的行踪,这让俞红心中很 烦。 缺乏耐性的俞红,有了苦恼无处倾吐。她给井珍珍挂电话,被告之是“空号”, 她又给殷总打电话,殷总正在省里搞一个开发项目,说他挺忙,抽不开身;至于井 珍珍,殷总说她辞职不干了,另谋高就了。俞红真正感到孤独了,她忽然想起宋彬, 犹豫再三,拨通了他的手机。 “宋老弟,我心里很难受,你能不能到我这儿来,跟我说说话?”宋彬爽快地 说:“好,我一会儿就到。” 不到一个钟头,他就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俞红情绪很低沉,她见到宋彬突然泪水流出来了。宋彬不解,问有谁欺侮了她? 俞红不语,泪水流个不断,似乎十分委屈。宋彬坐在一旁,递给她纸巾,俞红并不 擦,宋彬有点不安了。 “你有啥不痛快的事儿,说了心里畅快一些。”宋彬说。 “我是一个坏女人吧?”她泪眼婆娑地问。 宋彬故意说:“是一个坏女孩儿!” “你坏!你坏!”俞红任性地说,捶打宋彬。 宋彬觉得她的小拳头就像抠耳勺,敲得他心痒痒的。他抓住俞红,大胆地搂紧 了她。其实,宋彬完全出于一种本能,没想到俞红真的顺从地偎在了他怀里。 俞红早就与宋彬约好,今晚让他在“皇家花园”住。因为她知道老周出国考察 去了,她和宋彬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爱情了。但进了B 座大楼,俞红觉得情况有些 不对劲,保安表情很陌生地盘问她,说你是谁?到谁家去?“我是这儿的业主,住 二年了,还不认识我?”俞红暗中发笑,觉得荒唐。 “从来没见过你啊!”一个保安这么说。 俞红甚至能叫出他的名字:“你叫徐文生,对不对啊?” “有什么证明你是这里的业主?”徐文生一脸公事公办、不容通融的样子。俞 红微笑,自信地取出钥匙晃了晃,上边有一串门钥匙。 “哦,对不起,你拿的钥匙不是我们小区的。”他说。 简直是胡闹!俞红大怒,想欺侮人也要看看是谁啊!我是谁?——俞小姐!老 周的“二奶”!她差一点嚷起来。 徐文生不让她进屋,简直是对她的一种羞辱,为此她大闹一场。徐文生仍然不 为所动,坚决不让她上楼。这时,物业经理赶来,问清情况,说:“那么吧,看你 的门钥匙是否能打开房门。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你是不是这里的业主,就看你的门钥 匙了。” 俞红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气冲冲上了楼。来至2010室门前,俞红理直气壮想 把钥匙塞进锁孔,奇怪的是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打不开。徐文生面露轻蔑的冷笑: “这样高档住宅,你有资格住吗!” “胡说!我在这里住了二年,谁说我不配住在这里?”俞红气急败坏地吼叫。 打不开门锁,进不得屋,俞红无法证实这间房子属于自己的。她且怒且恼,又无法 与物业公司打官司。 肯定是一个阴谋!俞红脑瓜里乱糟糟,想不出毛病出在哪里。屋里进不去,她 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当然,俞红确认是谁搅了她的好事,她不由怒气冲冲给老周 挂电话,虽然远隔重洋,公款消费的他不吝啬话费的昂贵。接到电话,他狡黠地哈 哈笑道:“红啊,我远涉重洋,到欧洲考察,一走二十余天,怕你跟那个姓宋的搞 出孩子,所以我暂时把房子封起来了。哈哈……” 俞红差点没气昏过去,她吼道:“老周,你真卑鄙!” “红,你想算计我,还嫩了点儿。在这块地盘,我说了算!我想咋样就咋样。 你以为我送给你房子就成了你的了?哈哈……告诉你,在你手里的房产证是假的, 真的在我这里呢!” 俞红脑瓜里一片空白,她与宋彬来往,能有谁知道呢?俞红沮丧地走到大街上, 很多人似乎都注意到她无奈的表情。秋天的傍晚,浓重的凉意笼罩着大地,她忽然 想到应该给宋彬打个电话,告诉他重新见面的地点。 这座小县城里到处有十元店,设施简陋,供旅人临时休息。当然,更多的是为 情侣幽会提供便利。俞红在一家旅店订了房间后,给宋彬打个电话,告诉他更换见 面地点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宋彬如期而至。 进了小旅馆,宋彬就有一种不安,说:“俞姐,怎么会改在这种地方见面?” “你不嫌这里档次低吗?”俞红冷冷地说。“别误会!我是说,这种地方方便,而 且也安全。”他解释说。“你怕啦?”俞红恼了,肚里一股火没处发,总算找到发 泄的对象了。“宋彬,我告诉你,咱俩的事你一旦露出去,我不能轻饶了你!” “俞姐,你又怎么啦?”他问。 “没什么!宋彬我告诉你,我瞧不起胆小鬼。树叶掉下来怕砸了脑袋,还算男 子汉吗!”俞红赌气说的话,含有不屑与失望情绪,宋彬很是难堪。“你瞧不起我 吗?”他冷冷地说,“那好,我们分手吧。”宋彬刚走几步,忍不住回头,见俞红 站在那里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了,宋彬心软了,他转过身,紧紧搂住了她。这间旅 馆客房不大,除了一张双人床,再就是一张桌子,上边摆一台21吋彩电。俞红很有 些任性,挣脱开他的手,说:“你想走,我不拦你。” “我想找服务员要茶水,你渴了吧?”他心口不一地说。 “你也在欺骗自己?”俞红冷着脸说,“你与我来往,你是有所图的。我们相 爱,你不必负担任何责任,也不必承担任何义务。一旦维持不下去了,拍拍屁股走 人,没任何负担。我行吗!一方面是别人的‘二奶’,一方面又在谈恋爱。当然这 种恋爱无非逢场作戏而已。有了事儿,人们都骂我是荡妇,还都会羡慕你的艳遇!” “俞姐,你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俞红眼边儿潮红,她突然哭起来,而且哭得十分伤心。宋彬一下子蒙了,不知 所措。他说:“俞姐,有事慢慢说,别太伤心了。” “我的房子叫别人封了,还换了锁,连换洗的内衣都没拿出来。” 宋彬马上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无法安慰这个无助的小女人,因为他无 非是一枚飘零他乡的叶子,何处是归途,尚不知道,怎样帮助她?理不出头绪。 过了一会儿,俞红心情稍许平静,她挥挥手说:“我心情不好,你走吧……” 宋彬坦然说道:“俞姐,我不会走。离开你,我不放心!” “我不会寻死的。有些账还没有算清呢!” 宋彬见她神情怪异,担起心来,他愈发不敢离去了。夜,渐渐地深了,街头的 路灯闪烁着一层冷光。两个人默默相视而坐,俞红说:“明天你还上班,先睡吧。” “我不困。”宋彬仍然闷闷地坐在那里。 俞红心里盘算着很多很多的事,她权衡着利弊,思考着自己的退路。当然,她 所经历的一切,与宋彬毫无关系,他完全是稀里糊涂跌进她的情感纠葛里的。俞红 没有办法劝说他早点休息,只好说:“好吧,一块儿睡。” 那夜,谁也没有心情想别的事情。宋彬很是恨自己,堂堂的男子汉,竟无力保 护一个弱女子,俞红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子,遭此耻辱,真让人好无奈。宋彬见她的 睡相不断变化着表情,或焦虑或伤感,自己也挺心酸,他用胳膊搂抱俞红,让她睡 得更踏实一些。很快,宋彬也困得不行了,他渐渐坠入梦乡。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俩,门的暗锁被打开,几束手电朝他俩脸上 乱晃,俞红睁不开眼睛,她喊道:“谁呀,讨厌!” “我们是警察,查夜的!”有人粗声喊。 宋彬站起身,打开灯。俞红生气地责问:“查什么夜啊?” “你们嫖娼卖淫,违犯治安条例,跟我们走一趟!” 宋彬认出其中一个警察就是陈一兵,说:“别误会,没有嫖娼卖淫的。陈所长, 是我们俩!” “你们俩?”陈一兵也认出宋彬和俞红了,疑疑惑惑地说:“啊,怎么搞的, 谁报的案?” 有一个警察说:“旅馆的人报的案。” 陈一兵和气地说:“对不起了,有人报案,我们就要出警。” 俞红说:“陈所长,没关系,我们谈恋爱呢。” 陈一兵奇怪地问:“有家不呆,到这种肮脏的小旅馆干吗?我看,你们还是跟 我到所里做一下笔录,以备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