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荒废的田野。 苏章藤,你说啊!我妈妈可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的,但却对迷信突然变得如此 虔诚,真是不可思议呐! 也许吧!人总得信仰些什么来着的,不至于任何的立场都坚持不住。 嗯!大概是,不过啊!我妈妈现在是对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并且对外界的人 都怀着惊悸,有恐有持。反正就是害怕很多事情。惠子叹了口长长的气,显得很疲 倦,如同所有的快乐在瞬间冻结掉,只是陷入了怅然若失之中,也仿佛她在骤然之 间透彻了自己的人生。惠子一切的改变,我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我记得,在以前, 惠子只要一谈论到关于人生的话题,她就会忽然间停滞。但现在,她的一切言谈举 止都显示出老练深熟来,就像是人只有在经历过颠沛流离之后,才会懂得家的温暖 和安逸……然后寻找心灵的归宿。 不过啊!真的,只要以后不要再有人来打搅,我宁愿与我妈妈就这样过下去, 不奢求任何的东西,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每一天就行了。苏章藤,就连想平平 安安的度过一天都成了奢望,不期望什么好的生活,好的衣食住行。只要平安啊! 不出意外。我突然的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对于她这样一个不愁吃穿的 女孩子来说,这样的改变不知要有多大的艰辛。 是啊!我说道。很多时候,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只是苏章藤,我怕连这样微薄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惠子看着前面车窗的眼睛转 了过来,然后看着我说道。 不会的惠子。我说。 谁知道,我怕什么时候这样的愿望都变空掉,真的,怕得很的。说不定哪天我 妈妈都撇下了我,那该怎么过下去,只是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谁都是陌生的,不认识的。害怕啊! 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说。 世事难料嘛!惠子淡淡的道。她的如此深邃而独到的想法着实令我难以置信。 隔了几分钟,我们都没有在说什么。 转卖过来的报亭生意还可以吧?我问惠子。 一般般了,够生活下去,如果是不花销大钱的话,还可以有些积蓄的,不过也 不怎么多了。以前啊!报亭是一个退休的老太太经营着,很多年了。大概是年纪越 来越大,儿子儿媳们便不放心,要她回去享受天伦之乐。所有啊!便急切的想转让 出去,是有钱人家嘛!值六七万的报亭,三万就卖掉了。加之旁边有个很大的商会 场所和娱乐的场所,人也多,生意自然很好。经营着些报纸啊,妇女杂志,食谱啊 等等了。不过最好卖的就是报纸和妇女杂志了…… 公交车在一个叫“御风会所”的地方停下,惠子拽了我一下道:下车吧!到了 啊!然后我们下了车,打开伞,步入淅淅沥沥的雨中去。 就在前面的街道拐角处。惠子说道。 嗯!我说。 走到拐角处,一个独立存在的长宽大概都十几米左右的房子伫立在风雨中。房 子面对马路的方向开了一道半人高的卷帘门,里面摆满了各色的杂志和报纸。一个 女人端坐在门口,有不断溅进门的雨水落在裤腿上,她的双脚下放了个死气沉沉的 蜂窝煤炉子。但见不到任何的燃烧着的迹象。 妈。惠子朝她喊了一声。 嗯!你们来了。她瞥了瞥我与惠子。我没有思索的就已经知道她是惠子的母亲 了。 您好!我说。 嗯!你就是苏章藤么?她问我道。 是。我收起雨伞,然后与惠子一同躬腰进了低矮的卷帘门。 我让惠子去叫你来,坐吧!她拖了旁边的一个木凳,然后推到我面前来。 谢谢!我说。 妈,我去做饭。惠子对她说道。她应了一声是。惠子把伞挂在门口的墙壁上, 便进了里间。我对着她坐下后,她便把脚下的蜂窝煤炉子向我面前挪了挪,身子与 凳子一样靠近了我,想必是怕我感觉到寒冷。 是在哪里工作?她轻柔的问。 在东郊的一家酒吧。我说。 听说是辍学的。 嗯! 为啥? 大概是不适应吧!自己一直无法找准自己的位置,加之在学校自己也学不到任 何的东西,便离开了。不想做自己觉得会受到良心谴责的事情,以防有一天会决心 为此付出代价。我有些忧心忡忡的告诉了她。 那你父母亲知道么? 不知道,我想他们不会在乎我这样做。他们告诫我的只是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 事情,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其实谁家的父母对孩子都一样的,只是教育的方式不同,你就因为这个简单的 原因而离开了学校的? 是的。我说。 那关于你家庭,就是说你父母的工作? 啊!他们只是一家普通公司的普通职工,收入也是普普通通。反正都是普普通 通的人,生活过的也是普普通通的过着。我说道。 你这人,真会说话的。她笑笑道。眼角处的皱纹如同堆叠在一起的山地褶皱。 她的相貌,与惠子有五分的相似,但却又具有成熟女人拥有的雍容华贵和风韵,透 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来。虽然脸上有着被尘世的浪潮洗练过的疲惫与艰辛,但在 不经意间还可以发现她酝存着的期许与愿望来。 我笑笑,没有在说什么。报亭里间响起了惠子炒菜做饭的声音,并伴随着惠子 激励的咳嗽声。 其实啊!如果现在都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那么一生很快就过去 了,你留下的将只有悔恨。在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生命里面一片 空白。不过,人不能够奢望过多,比如金钱啊,权势啊,过得去就行了,免得最后 失望得很。拥有一个平凡的家庭就好,就应该满足,像你的家庭就很不错,人就是 越发的有钱,欲望越多。各个方面都想要得到。其实今天要你来的是我,我知道你 与惠子的关系,她以前和我谈过你的,你们的事情不好说,我不反对,只是要你来 叙谈叙谈一下,随便聊聊天便好。现在啊!惠子不能够去上学,我很难过。但转念 一想,人嘛!总要经历一些磕磕碰碰的,虽然心里面真的很痛很伤心,总之还得靠 自己,还得生活下去嘛!如果以后不出意外,等积攒了点钱,再让惠子去读书,这 个社会啊!不读书就会混得不好,读书了也不见得混的有多好,真是奇怪得很的… … 我们谈论了很多,对于惠子的母亲这样一个有如此见解的女人,我很少遇见过, 不免对她心生敬佩来。 妈,来吃饭吧!惠子在里间喊道。 是的。她答道。吃饭吧!她对我说。然后起身,拿了地板上的一块铁板把炉子 盖住。惠子从里间走出来,手里面端着盛了饭菜的碗。我来看着吧!你们去吃饭。 吃饭时候,我们没有在聊任何的话题。惠子偶尔的跑进来夹些菜,然后又笑着 跑出去。里间狭小,有个放置餐具厨台。对面的墙角下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床铺,旁 边有个高大的衣柜。门口墙壁上钉着一块木板,上面写了些奇怪的梵文,与木板垂 直的另外一块木板上支了一个香炉,香炉里面有香灰在燃烧着,灰白的烟雾在缓缓 升起来,然后缭绕着从只吊着一扇的百叶窗口溜出去,这样便把整个房间渲染得有 些神神秘秘。我想,这大概就是惠子所说的她母亲天天虔诚跪拜的地方。 她似乎见到我在打量着木牌,然后笑笑道:人啊!只要一穷,许多不可能实现 的期望就都出现了,许多不必要的手段都可以使用出来,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 要去做。 也许吧!我说。然后便各自闷头吃饭。 吃过饭,她们母女俩便忙着收拾碗碟,我无聊的坐在外面的卷帘门下,重新燃 起了炉火。不时的有些来购买杂志和报纸的男男女女,我依照定价一一的卖出。惠 子与她母亲在里间边洗唰着东西,边聊着什么话题,具体些,我也听不出来是谈论 什么。 天放晴开来,路面上腾起来薄薄的一层雾气,稀薄的积水瞬间就蒸发干净。惠 子用手帕揩着湿漉漉的手和她妈妈一起走了出来,手袖挽得很高,所以露出白皙的 手臂。小坐了一会,她便嚷求着说要出去。 怎么这个时候出去,天刚晴,水份蒸发大,对身体不佳啊惠子。她母亲说道。 已经干了嘛!地面,只是出去随便走走妈妈。反正啊!闲着会很无聊的。 随便吧!她母亲只好姑息迁就她,便答应了。惠子拉了拉我道:走吧! 我们走了。我对她母亲说道,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在街道的拐角处,惠子向一个守着便利商店的老头打了声招呼。老头问:是要 出去逛逛么惠子? 是啊! 哦!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瓶酱油啊!商店里面的酱油卖玩了,连自己吃的都没 有。 是的,我回来就给你卖。惠子招招手道。 这个伯伯啊!对我家很关照的。平时去市场买菜!就顺便带一些回来给我们, 拿钱给他从来都不要。 这样的人很少见呐!我说。 那是。惠子笑了笑。嗳!可以与我去我家以前居住的地方么苏章腾?我想去看 看。 嗯!可以,有点想念那个老地方? 是有点。 从南城的东郊到达西郊,我们乘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然后在时代 风华小区门口下了车。看了看小区里面没有任何的人影,我与惠子便蹑手蹑脚的进 去,在她家以前的别墅大门处站了两三分钟,便离开。 随后就一直顺着出城的马路前行,然后步入了郊区荒废的田野里面。 () -------- 虹桥书吧